饭还没吃完,岑晟就接了一个闹钟急匆匆走了。
林簌懒得戳穿他,反正宴席已开,究竟是欢聚宴还是鸿门宴,且先吃下去再说。
“先生,这道菜味道不错,您尝尝。”
林簌等一道菜转过来,用公筷夹了一筷放在蔺少游面前瓷碟中。
略显狗腿的几分示好,过于刻意。
蔺少游持筷夹菜,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足够警惕,此时就该换个称呼。”
话里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威胁,毕竟现在屋中就只剩两人在。
而以前,每次叫着“先生”时,大多时候做着的都绝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林簌索性缄口沉默。
自见面后蔺少游的神色就一直不咸不淡,此时更是目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他没再计较称呼问题,反而问起:“手表呢?怎么没戴。”
想必针对于这块手表,蔺少游和岑晟应当已有过一次讨论。
林簌如实回答:“听说太贵了,供起来了。”
说完窥看着他神色,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蔺少游似有察觉,轻描淡写道:“反正是送你的,随意。”
这种介于生疏和熟悉之间的感觉很微妙,明明一年多前什么都做了,可若较真说起来,两个人又算不得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一段雇佣关系。
林簌以茶代酒,举杯向蔺少游,“说起来我该谢谢您。那时在海城,您给我提供了良好的住宿条件和标准不低的薪金,让我在人生中本该最窘迫的时刻反而没有过得很艰难。”
蔺少游挑眉,“嗯,就这些吗?”
林簌一时语塞,那不然呢?难道还要顺便谢谢他无偿提供的美色?
好在蔺少游似乎也没打算为难她,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举杯,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谢。
这一餐饭吃得不怎么痛快,甚至可以说是潦草,因为两个人加起来动了还不到十筷子。
还是蔺少游提议:“吃饱了的话,就走吧。”
蔺少游订下的酒店是在苏城市中心,车流密集,林簌在复杂路况的开车经验不多,几次开错了路。
后半途索性换了蔺少游来开车。
他的个头坐进林簌的小车里显得很憋屈,几乎将座椅调到了最后。
他单手控着方向盘,调整着车子行进方向,游刃有余地转了个丝滑大弯。
林簌惊呼:“路好像错了。”
蔺少游视线没有偏移,专心看着路,只微微侧头向她,“没错,这段路车多需要绕行一下。你家地址导航出来,你车技一般,我没办法放心你自己开回去。”
语气微妙一顿,又气定神闲地补充了句:“毕竟同乘者也有连带的安全保障义务。”
手潮是事实,林簌无话好说,只能闭嘴缄默。
按着语音导航的指示,蔺少游一路顺畅地将车子开到林簌居住小区的停车场里。
那么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林簌:“这个时间在这边不好打车,公交车也比较少。您怎么回?”
她所住的区离市中心略远,周边风景不错,租房性价比很高,唯一不方便处大概就是交通,不然她也不会着急给自己买了这辆小车。
蔺少游把车钥匙抛给她,径自先下车,“无所谓,我没什么急事。”
林簌从车里下来,把住车门回手合拢,自以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几乎形成条件反射似的打蛇随棍上,脱口一句:“那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呸!什么坐一坐,分明就是看到他后又一时**熏心,想做一做。
林簌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试图为自己找一些借口。
毕竟自离开海城,她再没有试图发展一段关系,没有恋爱,甚至没有暧昧,更别说旁的事。
何况现在面对的是蔺少游,到底怎样才可以毫不挣扎地放弃掉和他这样一个男人发生一个美妙夜晚的可能?她实在无法拒绝这个男人,若非如此,那时也不会玩儿什么不告而别。
蔺少游侧下头望着她,沉默片刻,偏偏说:“不必了,不方便。”
林簌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
她尽量不让心里瞬间生出的遗憾露出端倪。
只是强装淡定地提议道:“要不让岑晟学长来接您吧。”
蔺少游不置可否,只说:“我的电话他恐怕不会接。”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当面拨通了岑晟电话,第一通未接,第二通甚至直接挂断。
林簌立即了然,吃饭时就看出来了,这舅甥俩似乎隔着一层,并不很亲近的样子。
她用自己手机拨岑晟电话,果然,短短响铃几秒之后,电话就被接通。
那边闹哄哄的,岑晟听明白林簌的意思,理直气壮回绝道:“几十公里而已,都不够我这位小舅每天在跑步机上的运动量,就当跑场马拉松了。”
说完还不明所以地大笑了几声。
蔺少游的面色倒是很寻常,也不见被晚辈无情冒犯的不悦。
林簌犯了替人尴尬的臭毛病,倒率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要不...”,她想了想,把自己车钥匙向他面前一递,一副慷慨之姿:“您要是不嫌坐着憋屈,就开我车回去吧。”
虽说车子和男人,一概不可外借,但眼前这位男士和这辆车子在某些性质上倒是一样,都算被自己同等驾驶过。总不好真的不管不顾,任由他在陌生城市夜跑回住处,所以这是唯一合适的办法。
不过说起驾驶感......
林簌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蔺少游当然不知道。
他侧头问:“那你呢?”
林簌随口一答:“早上七点后还是很好打车的,我明早打车去上班就是。”
毕竟曾经受他恩惠颇多,这点顺水人情就当还一还他曾经的恩情了。
“不用这么麻烦”,蔺少游给出解决方案,“我今晚开走,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
林簌张了张口,很想说句拒绝的话,可偏偏心里又觉得这提议似乎也不错。
她看着蔺少游重新打开车门坐回驾驶室,按下车窗后手臂搭在上面,屈指敲了敲车壁,“不必送了,晚安。”
恍然意识到是自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似乎太长久了,显得十分冒昧。
她心中汗颜,同时又庆幸世界上没有读心术,所以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刚刚颅内擅自开车飚了把高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