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男人 第16章 16·翻旧帐是吧

林簌给蔺少游选的礼物是一对儿袖扣，却是很接地气的黄金材质。

买完之后她甚至想了很久，似乎这样的一对儿袖扣并不匹配他平时的穿衣风格。

所以她几乎犹豫着该不该送出手。

傍晚下班后便是正式的放年假时间，回到家里吃完饭后难得清闲，林簌就坐在沙发上，把礼盒握在手里，反复地打开又关上，意图能用这种频繁的开盒动作来找出些它作为礼物的亮点的证据，可不巧，亮点还没找出来，敲门声这时候倒突然响起来。

她随手把盒子放进法兰绒的睡衣口袋中，跑过去打开门，是蔺少游。

她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说明天下午才能来苏城的吗？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原本该在海城处理工作的蔺少游突然出现在这里，林簌面上惊喜，手上却下意识把那只盒子往口袋的更深处怼了怼。

他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身上有少许酒气，“下午有酒局，散场后看到月色不错，就飞过来了。”

他随手揽起林簌进屋，门刚合上，便垂头吻住她。

林簌心想，腊月二十八哪里来的好月色，但这吻中有微醺之意，她很难拒绝。

手心之下触感滑而柔软，是他身上那件暗红色的丝绸衬衣，穿在他身上真是好看。

林簌手指间摩挲着这衬衣布料有些走神，甚至擅自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礼物还是不送了吧。

直到蔺少游主动终止了那个吻。

蔺少游被她拉着坐进沙发里，电视上在播着一档偏搞笑风的综艺节目，当个背景音刚刚好。

林簌把自己侧卧进他怀里，原本一个人的百无聊赖，因为他的忽然到来而变得明显有趣起来。

蔺少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经期，手别乱碰。”

林簌没好气儿：“明知道是我经期你还来。”

“你听听你这话”，蔺少游摇头一笑，“渣不渣。”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渣渣的。

林簌不死心，反身跨坐在他腿上，“不上手，抱一抱总可以吧。”

她把自己整个人窝进蔺少游怀里，他身上的体温可堪比红糖水，让她的痛经有所缓解。

只是......

“你身上什么东西，这么硌。”

她抱怨着开口。

蔺少游摊开双臂以示清白，“不是我的，是在你身上，你的衣兜里好像放了东西。”

林簌手比脑子快得多，有些茫然地已经顺着方向掏向自己的睡衣口袋。

在看清自己手里的物件时，她才突然想起这回事来，然后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蔺少游的注视下脑子一抽公然扯谎：“哦哦，没什么东西。”

她跟被电击了似的，从他腿上弹起身，迈步要往卧室走去，又被蔺少游拉住手腕拽回到自己腿上，“给我看看。”

东西都摆在眼前了，想抵赖不认账显然不能够了。

她只好叹着气把礼物盒递出，索性坦诚道：“其实是打算送你的，可我觉得你不会喜欢。”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

蔺少游打开礼盒，对着那对纯金甚至不假其他雕饰的袖扣端详了一阵，林簌莫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去看他神情。

头顶一阵窸窣，随后他重新垂下袖口，那对袖扣已经被安置在他暗红色衬衣的腕口。

蔺少游低头，声音里夹带着点笑意，对林簌说：“谢谢，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

“礼尚往来”，他说，“我是不是也该送你一件礼物？”

从认识到现在，他送她的还少吗？如果真要次次礼尚往来，林簌怕不是要一穷二白了。

“好啊，这位先生。”

林簌促狭地用手抓了一把他的一侧腰肌，“那就向我献出你最宝贵的一切，你的目光、心跳、沸腾的血液以及您那像大卫一样雄健丰盈的肌体、似夸父追日一样的如火热情和对江河之水的渴望，还有那状如儿臂的神奇海绵体组织......”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蔺少游笑得无奈，索性临时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两只手指捏住她仍要喋喋不休的嘴巴，另一只手仿佛变魔术一样也掏出一只绒面的礼物盒递在她面前。

绒面礼盒里，一条月亮元素的项链静静垂挂着，和以往他随手送出的她其实并不是很懂品牌价值的精致礼物不同，这是一条黄金的链子，上面的链坠造型独特，带着点复古风，又很童真。

林簌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极力想克制，却还是被蔺少游瞧出端倪。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林簌摇头。

怎么会不喜欢呢？实话说，这可能是他送的礼物中，她最喜欢的一件。

无关材质，无关价值。

“你说酒局之后见月色不错，我还想着腊月二十八哪里来的好月色。原来月色是在这里。”

一座月亮城堡，被金链条垂挂着，在她的手心中摇摇荡荡。

她明明笑着说出这句话，又试图用琐碎的肢体动作来遮掩住尾音忽然变调的尴尬。

虽然不明缘由。

但蔺少游并不打算戳穿她，却也没打算真放任她自行去消化情绪，他只是沉默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掌落在她后脑上轻轻地揉弄着。

“我记得我很小时候也有一条链子，是生日时我爸妈买给我的，因为我的生肖是兔子，挂坠也是一个月亮，和这个真的很像。”

林簌平缓了情绪，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没有情绪失控，自然也没有哽咽出声音。

“那条链子呢？没见你戴过。”

蔺少游似是不经意的轻声问到。

那年父母外出工作遭遇车祸时，她还不到十岁，丧事是亲戚帮忙张罗办理的，那之后不久，她就被寄养在小姨家中了。

开始时她还记得那条链子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在小姨家的头一阵她一直睡不安稳，得摸着上面的月亮挂坠才能睡着。

后来是因为什么将这条项链取下的呢？

林簌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小姨说后面的挂钩不够结实，要给她带去店里更换。

那时她还小，小孩子心里藏不得多少事，她惦记着这桩事，隔了几天再去问小姨时，小姨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不知道放哪里了，回头再找吧。”

这一回头没了岁月。总之她弄丢了那根项链，也弄丢了最后一件承载着父母遗留着爱意的物件。

可这些过往她难于向他启齿陈述，所以只轻描淡写地回答到：“可能是被我弄丢了吧。”

蔺少游没再多问，只是垂头亲吻了她的发顶。

“新年假期做了计划吗？”

林簌把项链重新收进盒子里，转头故作轻松地笑说道：“我要好好地睡几天懒觉，然后再去吃遍苏城美食。”

新年都是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的，同事们在放假之前就都开始抢票，话里话外地抱怨着动车票难买，飞机票又贵，过年发红包哗啦啦的像流水，回家还要听父母唠叨。

家长里短、烟火人间，过年这样独特的日子，蔺少游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没想过要让蔺少游陪自己，终究不过是几天假期罢了，没什么不能自己过的。

可蔺少游却说：“如果没有其他安排，就和我一起回趟海城。”

“可是过年你不是应该......”

“没有可是，几天假期而已，我的家人始终在那，想见随时能见，不必专等这几天”，蔺少游声音微妙停顿，“毕竟他们可不会干出专挑着这种日子草草留封信就不告而别的荒唐事。”

好啊，翻旧帐是吧？

被猝不及防地吐槽，瞬间激起了林簌的胜负欲，她撑着蔺少游手臂反身跨坐在他腿上，居高临下地一下下用手指戳着他胸口，反唇相讥道：“这位先生大概忘了，当初是谁贪嘴又吝啬，吃完不善后，连句承诺都欠奉。渣男！”

林簌这番倒反天罡、恶人先告状的控诉出口，嘴上虽然气势强，心里却已经虚了半截。

蔺少游露出十分耐人寻味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的吗？”

恍然大悟之后又语气肯定地说道：“嗯，这样说起来，确实挺渣的。”

林簌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但是证据不足，她不好反驳。

好在对面这位没打算乘胜追击，甚至对于她的耍赖还有几分明显的纵容。

“可我记得，我应当是给你说过承诺的。”

当初大概，他确实是说过的，只是夹杂在那些快乐的余韵里，让她分不清是一时情之所至还是深思熟虑。

或者说她早早便做出了判决，认定那不过是特定情景下可以允许自由表达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一个性质。

“哼，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林簌嘴硬着。

“难道不是床上的话才最真诚吗。况且......”，他语气稍顿，抬头看着林簌，毫不留情地杀了一招回马枪：“说起当初，你可是只愿意在床上和我交流，下了床就冷脸，还要对我说什么”，他故意学着她那时的腔调，“先生，您又越界了。”

林簌无可狡辩，只能**，“这位先生，你话太多了，我要暂时剥夺你说话的权利。”

说着低下头去，想要咬住他弧度锋锐的薄唇，给他点教训。

却被他捧住了两侧脸颊，反客为主。

猝然将一段炙热的深吻无偿赠与，如秋风杀下落叶，或一把盐洒进菜心里，再支棱的脾气都要瞬时软下来。

这该死的吻感，怕不是曾经吻过众生淬炼出的吧。

林簌忍不住恶狠狠地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