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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是住江烬青家里,他的小药箱里正好有可以涂跌打损伤的药膏,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帮谢隐舟上药。
两个人蹲在客厅的地板上,头对着头,江烬青小声说:“……我以为他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毕竟那么久了也没听到他有什么动静。”
谢隐舟瞅他这好学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哂笑,“谁知道这种人怎么想的,闲出屁了的时间太多了,就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说不定只是在解决其他的恩怨。”
江烬青想到他和那四个人打架时的风采,打心底里羡慕:“……你是不是练过啊?怎么轻轻松松就把他们撂倒了。”
“啊……我不是跟你说我三岁半的时候差点被我那个继母给掐死么,从那个时候就有一颗自我保护的种子埋在我心里,所以五岁起我就缠着我爸让他给我报班学散打……学到了初二,不想学了,就没学了。”谢允舟垂眸看着江烬青在他手腕上轻轻地揉着,药膏的颜色染了他的皮肤,也染了江烬青的指腹。
“……感觉学习散打跆拳道之类的,都很酷。”江烬青低声说。
谢隐舟抬头看他,调侃道:“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从小到大就泡在课本里吧?没有报过什么兴趣班,学过别的什么东西?”
江烬青揉了一会儿松开他的手,收拾好药箱,说:“学啊,以前学过素描,钢琴,后面素描没有学了,我画不好,钢琴一直学到我转学过来之前。”
谢隐舟站起身,正要伸出刚抹过药的那只手时顿了一下,立马换成没有抹药的那只手,把江烬青拉起,“怎么不继续学呢?”
江烬青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借力起身,“不想学了。别人都说江城三中的教育资源没有我之前那个学校好,但是你们班的讲课速度真的挺快的,毕竟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换了一个学校学习,我要花时间去适应各个老师的讲课方式,如果还要学钢琴的话得在这边找机构,也是得重新去适应老师的讲课。”
江烬青把沙发上的书包提起,准备写作业,“挺麻烦的,就不想学了。”
“哦……”谢隐舟点点头,想借着这个话题再问点什么,又迟迟没开口,江烬青把作业翻出来放到茶几上,察觉他在看自己,转头打量道:“……怎么了?”
谢隐舟摇头,“没什么。你明明有写作业的地方,怎么总喜欢全在这种犄角旮旯写。”
“……有人的话,就习惯在客厅。”江烬青说。
谢隐舟问:“为什么。”
江烬青摁下笔,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开始写作业,“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要等我妈回家,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她吧,就想在客厅写。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早早的就说好了那天不回来,那我就回书桌写。”
“是等人的意思喽。”谢隐舟蹲到茶几旁,双手抱着膝盖,勾唇笑问:“那你现在在等谁?我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江烬青看他一眼,“等你做饭啊。”
谢隐舟看他的眼神微妙。
江烬青奇怪道:“……你做饭,我就想在旁边等,有什么问题吗。”
谢隐舟说:“没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江烬青的作业本上,“那你快写吧,听到你说你想等我给你做饭,我莫名挺感动的,这就去给少爷做饭。”
江烬青:“……”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隐舟扭头钻进厨房,开始他叮叮咚咚的做晚饭工程。
其实江烬青也不是没有想过用辅导谢隐舟学习来调和谢隐舟每天要做饭的这个付出。
主要是谢隐舟太不在意了。
上周刚适应两三天这样的同居生活,江烬青就试过引诱他和自己一起写作业,但谢隐舟无动于衷,自始至终把“我想做什么的时候再去做什么”贯彻到底。
逼着别人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也不是回报,江烬青也就没有在实施这个想法。
上周在谢隐舟的家里生活,他卡在谢隐舟打联赛的时候去客房和吴之瑶通话,打了半个小时左右,正好和谢隐舟打联赛的时间重合。
但这周六不一样了。
江烬青家里没有电脑,谢隐舟也懒得在紫云庭和云城观邸来回跑,周六就拿着手机打联赛,把指挥权交给了二当家见千山。
手机比电脑方便,他可以抱着手机到处跑,加上江烬青提前联系吴之瑶想定下一个较早的通话时间,吴之瑶那边却说她在和朋友逛街,没有办法那么早通话。
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江烬青就这么惴惴不安地坐床上,在谢隐舟旁边看着他打联赛,打算等他打完之后说一下待会儿他要和他妈通电话的事情。
联赛是二当家在指挥,谢隐舟就空闲很多了,他一边听着见千山在麦里说他要锁头对面“糕手”,一边没忘记和看他打联赛的江烬青讲话:“你真的不试试打联赛吗,有铜币可以拿,号我帮你调。”
“……我玩不好的。而且上周我看到群里再说一个奶妈的奶量不好来着,我会表现的比他更差。”江烬青说。
谢隐舟跟随指挥操作着,说:“可是最近我听到你经常在刷素问的各种竞技向视频。”
“眼睛会了,不代表手就会了。”江烬青嘟哝。
谢隐舟笑了,“你真以为这些操作有多难?你学习都那么上道,玩个游戏有什么的,就算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把一个职业玩到精,我给你调了号之后你的奶量绝对不会垫底。”
“那就,万一呢。”江烬青揪着被子的尖尖折来折去。
“没有万一,你要来,我就把你调到我这队,不会有人敢压力你。”谢隐舟手机里的界面上已经开始倒计时,目前是在和对面比拆塔的速度。
斩春风一直被戏谑为万年老二,偶尔拿一个第一,大家都会很开心,加上每次拿到第一之后谢隐舟都会额外发大额红包、□□288时装,属于是喜上加喜,斩春风有这么一个大方的大当家,以至于每一次打联赛大家都拿出了非常高昂的激情。
“你待会儿没事儿的话就上号,我给你调号。”联赛结束,斩春风还是差了凌云殿那么一小步,熟悉的流程又在麦里开启,见千山代替了谢隐舟,说出了那句每周固定npc的话语之“没事没事,大家都尽力了,辛苦各位了,我看一下数据,大家回群里等福利”。
江烬青张了张嘴,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说:“有事。待会我妈要给我通视频……你在旁边不要发出声音。”
谢隐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他和家长的联系,一时背都打直了,“啊?那我去客厅待一会儿吧。”
“可以。”关于调号,江烬青想着毕竟是谢隐舟提出来了的好意,还是把手机给他了:“我拿平板通话就行,手机密码是000333。”
“好。”谢隐舟答应的干脆利落,一点都没有想偷窥别人秘密的贼心,拿上手机就出去了。
江烬青打开平板,在微信上联系了吴之瑶。
每周到这个时刻他都会觉得很心累,不想去面对母亲是他至今没能消化好的隔阂。
两三分钟后,吴之瑶回了他:【刚回家】
紧接着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烬青深呼一口气接起,看到镜头中母亲穿着一身漂亮的轻奢品牌的衣服,正站在玄关好似是在换鞋,确实是一副刚和朋友逛完街回来的样子。
吴之瑶笑着,例行公事的问他这周过的怎么样,询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江烬青都淡淡的回答了,也尽量在脑海里回忆着能和有趣挂钩的事情,结果依旧毫无收获。
“我今天逛街看到了好几套很衬你的衣服,这不马上要换季了,我都买了,到时寄给你。”吴之瑶说。
江烬青抿唇,说:“……我衣服挺多的,现在也长定型了,换衣服没有那么快,读书天天都穿校服,现在衣柜里都有好几套新衣服没有拿出来穿。”
“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啊,大学的时候换着穿呗,我就是看着那些衣服好看,觉得我儿子穿上肯定好看,忍不住就买了嘛。”
江烬青无奈地笑笑,这种不提不开心的事情的情况下,他还是能从母亲和他的谈话中寻找到之前的温情,“……那随你吧。”
“海城最近已经很冷了,你看我都把外套穿上了,你那还穿着短袖呢,换季了一定要仔细的穿衣服,别着凉了。”
江烬青说:“春捂秋冻,云城这边降温还没有那么厉害,不用担心。”
两个人就着一些家长里短聊了一会儿,江烬青忽然听到吴之瑶那边疑似有男声,很微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面发现吴之瑶旁边好像真的坐着谁,他才放下不久的芥蒂又一次悄然生长:“……妈,你旁边是谁?”
吴之瑶的脸色一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花一般的面容有些局促,“……我旁边哪里有人?”
“……我看到了,”江烬青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你刚刚旁边坐着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
吴之瑶道:“没有。”
江烬青板着脸道:“有。是个男的。我不仅看到了他的衣服,我还听到了他的声音。你还想骗我?”
吴之瑶向镜头外看了一下,紧接着镜头被盖住,黑屏了大概十几秒,江烬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呼吸都有些困难,直到吴之瑶重新把手机立起,江烬青仿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反感再一次占据了他的身心:“……你们为什么还要见面?”
吴之瑶堆起来的笑容没能撑住,她为难道:“见面怎么了,他是你爸,是我老公,我们为什么不能见面?”
江烬青狠叹了口气,他把头发往后薅,抓了抓,身心俱疲,蹙眉反问:“……你老公?你俩有结婚证吗就你老公,他人呢?你让他走了?之前不是答应好了不要再见面了吗,你俩是不是巴不得把这件事情闹大,那还从江城离开干什么?干脆待在那里公之于众宣告天下啊。”
吴之瑶斥责道:“别这样说话!他是你爸爸,我们只是家庭构造和别人的家庭不太一样,正常孩子要的钱要的爱你哪样没有?我们的心血疼爱和金钱都付出在了你的身上……小青,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
江烬青翻脸道:“烦不烦?他的钱、你们的爱、我爸、你老公,说的好像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要不要我提醒你我是不能见光的私生子、你是他藏着掖着的情人?你字字句句都要和江古儒绑在一起,提爱、提爱,爱!到底有多爱?他真的爱你他会让你做小三、让你生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
吴之瑶也很心累般道:“小青,你能不能理解我们一下,我知道你不想提这些,不想看到我和你爸在一块儿,我都瞒着你的,是你——”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看到你旁边有人,也是我不该出生让你们偷腥有了把柄,我不想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们很恶心,我的存在更恶心。”江烬青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可到底也没有办法发泄出那种怨闷。
一直被压抑的情绪上涌,他死死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企图用深呼吸压回去,却止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说是如鲠在喉,不如说是真的犯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江烬青。”谢隐舟的声音忽然出现。
江烬青闻声蓦然抬头,蓄不住的眼泪从脸颊划过,他静静地跪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已经黯灭的平板,神情迷惘。
谢隐舟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有些僵硬地把手机界面调过去给他看,说:“我用……绑凿给你单抽出一头祥瑞,来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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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是等人的意思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