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我爱你。”
兰封对着一张空白的信纸,顿着笔尖良久,一动笔就是这七个字。
“请原谅我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辞藻来包装一下此刻我想对你说的这话,我的每一个‘此刻’都愿意为你献上这样的话,顶多换个表达方式而已,就算换也不会再让你误会了。”
“或许很肉麻,没关系,听多了就习惯了。”
“我爱你。我在那一晚上、那一个房间里安静如死寂的瞬间,我安静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不止你把我困在你的幻想里,你也一样永远住在了我的脑海里,干得好。我每个安静下来的时刻里,都只是用来让我更深地认识到我有多爱你的‘面壁思现’。”
“我不是说你一哭就把我永远绑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后会越来越啰嗦的,我不想再给误会任何一点机会了。”
傅晏看到这里的时候,怀疑兰封是不是啰嗦完这一句后,有一段时间忘了自己要说啥。下一句开头改动了好几个字,挺明显的。
傅晏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笑,反正就是笑了。是谁的笨蛋帅哥。
哦,是他的。那就惯着吧,还能咋地。
“对不起,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我不知道我的安慰会不会给你起反作用。我那时看着你,仿佛与你隔了一块镜子,我看着你,觉得你与我相似又相反,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后来我在某一个瞬间,我在头脑里莫名预演了一个场景,我想给你擦眼泪,但我也在流泪。”
“我在想,让我不再爱你的方式我也找到了,就是除非我哪一天再也不需要镜子。你就像是在替我把以往所有想哭却没准许自己哭的情绪全都宣泄了一样,宣泄完后,你选择亲吻我。”
“我们这份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也是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才发觉我已经因为这段关系变了很多,甚至还有更大的变化空间。而我当时却只是想当然地就想要与你开启这段关系,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也谢谢你愿意和我一块,退步进步都愿意和我一块。”
“我想对你表达爱意、谢意、歉意,为你而哭和因你而笑,想来都会是常态了。谢谢你,愿意跟我牵手的‘镜中爱人’。”
“还有之前那件交往与否了的事,我想按你的方式来。我最近也要开始忙了。我应该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总回你消息,我又不想给你一种谈异地恋的辛苦感。写信可以,估计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像这样给你寄快递,寄信顺带给你寄点东西。”
傅晏看完这封信,又剥了一颗兰封寄过来的糖吃,嚼着嚼着,眼里又有点湿意。
不是那种情绪大动的流泪,跟兰封描述的状态很像,他的内心很安静,就在这安静之中意识到他有多喜欢兰封,喜欢得不得了,想流泪都成了一个应景方式罢了。
傅晏想跟兰封说他也一样。
有些变化说不上大,但也是真的发生了。
比如他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频繁地去回想以前的事了。
他不知道以前的状态是否可以被称作一种强迫性质的行为,反正他现在的确心情轻松了很多,可能他渐渐不再需要从回忆里、从过去的人和事里纠缠了吧,他有新的动力了。
比如时常都能发生的新的小惊喜,算是他的动力之一。
“你能陪我拍这个吗?”
傅晏没抬眼就说可以。叶希然举着手机叫他看清楚。
傅晏抬眼了,发现又是一个傻了吧唧的短视频,他说:“看清了。然后呢?”
“我社团的人都不肯陪我拍这个,说太傻了,我舍友也是。”叶希然说。
“我陪你啊。”傅晏刚刚在看手机的探店帖,也给叶希然看了,“肯陪我去吗?我才知道这家猫咖离我们这里挺近。”
“你真的好喜欢猫。”叶希然说,“你有没有加我们学校的猫群。”
“什么猫群?”
“就是交流照顾我们学校那些猫猫的群。”
“没加。”傅晏说,“你有?”
“没。你想进群的话我帮你问问别人?”
“没事,其实我不是很想加。”傅晏是喜欢猫,但更多是喜欢看到它们,他也是难得想去一次猫咖。
“我舍友有在那个群,我记得你们宿舍那个徐唐隅也有。”
傅晏确实知道徐唐隅会自己买猫条猫粮喂宿舍楼下的猫猫们,毕竟时常能看见。
“所以我们现在就拍?”叶希然指了指他的手机。
“等会儿。”傅晏跟一个路过的同班同学主动打了个招呼,他得到了回应,也得到了人家的忍俊不禁。
“怎么了?”
傅晏说没什么,然后看着人家走了。
“刚才要脸,现在拍吧。”傅晏说。
“宝贝你真好。”叶希然说,“你对我好的态度就像啥都能豁出去一样。你不知道我时常求了一圈都没人肯陪我拍这种傻了吧唧的视频。”
“没有吧,对你好的成本还挺低的。”傅晏道,“不要脸就行。”
“咋的,我倒要听听看了,你爱别人的最高成本是什么?”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傅晏说,“时常拥有好心态,间歇适当宣泄情绪。”
叶希然笑了笑。
傅晏不知道好心态的充分不必要条件是不是厚脸皮,反正他对上罗章时就是这样的。这是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最大变化。
那次夹在中间一边听祁也说罗章坏话,一边听罗章聊祁也的八卦,换做以前的他,他会觉得很难受。或许因为他下意识就喜欢待在氛围好的环境里,哪怕压抑一下自己也没关系。
毕竟在氛围好的圈子里,多多少少都得在合理的范围内互相迁就一下。
傅晏是头一次没把“大家都好的氛围”作为自己的第一需求。
罗章时不时会教他怎么化妆,在宿舍或者在租房。他打了一条自己的钥匙。
罗章喊他来,祁也没意见。傅晏一见到祁也就喊人家“哥”,时常发信息问人家想吃什么他给带上来,或者主动就给人家带。祁也算是好哄的。
至于罗章,这套靠平易来近人的规则就不适用了,罗章可以说是反形式主义的领头人,换言之就是追求实用到极致,几乎不跟别人走这些人情流程。
这也没关系,傅晏对罗章便用另一套流程。
傅晏跟着他学得飞快,怎么说也是给足了罗章成就感。
罗章也知道傅晏唯独在他吐槽的时候几乎不讲话,但好歹懂得应声,让人知道他是在听的。
既不耽误彼此的事,他又有了个肯听他吐槽的人,目前看来一切都挺让人满意的。
……才怪。
作业群里罗章最后那句话被晾足了三个小时,三小时过后孟晔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怎么说也该为小组组长说说话。
傅晏见状也顺着孟晔的话附议了一下,主要是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结果孟晔跟傅晏的话被罗章一直晾,晾到作业提交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复。
傅晏回宿舍和去罗章租房的频次比例大概是六四分,尤其是做小组作业那会儿他基本都留在宿舍。
罗章不在,他跟徐唐隅一块沟通作业怎么做。也主要是傅晏听课没徐唐隅认真,他很多地方都需要求助组长。
这个小组表面看是徐唐隅当组长,但其实孟晔也算一个隐形组长了。
她并没有说在组长分完任务之后就闷头各做各的,反倒是主动在群上跟徐唐隅交流具体细节,然后在私聊里跟徐唐隅说她会跟自己的舍友们说好按他想呈现的效果来做。
毕竟她也知道徐唐隅跟她们宿舍的人都不太熟,可能万一交上来的part有问题他也不好意思提出。
孟晔还对徐唐隅说不要有太大压力,有什么需要别人一块分担的,只管说就好。
傅晏当时看到了孟晔发给徐唐隅的消息,别说徐唐隅了,他一个局外人都感动得不得了。
“吃吗?”傅晏不是成心要过来窥徐唐隅的屏,他只是单纯来给他分辣条,“人类猫条。”
徐唐隅放下手机笑了笑,婉拒了:“谢谢,我不吃了,吃不了辣。”说完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忽然抬头。
“傅晏,”徐唐隅讲正事的语气和平时讲话差不了太多,傅晏这会儿被叫到,一时以为是作业的事,“你知道‘雪妃’吗?就是常常待在我们宿舍楼下那只猫,身体是白色毛,只有尾巴是狸花纹的。”
听他这么一说,傅晏就想起来了:“原来它叫雪妃啊?名字起得挺合适的。”它的睡姿的确像贵妃酣眠一般慵懒。
“其实它叫‘雪肥’,‘应是雪肥墨瘦’,它是这个学期才来的,名字是我给它起的,”徐唐隅说,“后来它的睡姿太出名了,就被喊雪妃了。”
傅晏笑了:“你别说,还真是。它的尾巴像毛笔一样,蘸墨在雪地上写字,挺有意境的。”
轮到徐唐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这样的。”
傅晏又跟他聊了会儿学校猫咪的事,看得出徐唐隅是真的要么不做,要做就会负责到底。不过聊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徐唐隅没找他聊作业。
只是一次单纯的聊天而已,由徐唐隅主动发起的。或者说也可以被称为是隐隐的炫耀?要是傅晏给学校的猫咪起了名,他也能宣扬一番。
也挺好的。徐唐隅是那种不会跟谁深交,但绝对让人放心的人。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很好。傅晏很乐意跟他多聊聊天。
徐唐隅给傅晏的印象不是在做正事,就是在做正事的路上。上课,自习,做作业,去图书馆,忙体育部的事,在楼下喂猫撸猫……这也算的话?
他跟别人聊天的场景并不多见,和傅晏聊天的频次已经能算得上多了。则是罗章常常不在宿舍,他俩基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但孟晔她们宿舍的人并不知道这样的事。
所以,不止她们会因为作业群上罗章说那样的话震惊,徐唐隅更是愣了,甚至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事情很简单的。罗章交自己part算早的了,但徐唐隅后来才细看每个人的part,看了才发现罗章做得最潦草,基本上是上网一搜就copy下来的东西,而且估计是copy了很多份,内容之间谈不上什么逻辑衔接。
徐唐隅便在群上对罗章说看不懂罗章想表达的点,想让罗章重新梳理一遍,不然不好汇总。
罗章的回复更简单,只回了一句关他什么事。
傅晏看到群消息时正好从罗章的租房回宿舍的路上。他见有一段时间徐唐隅都没有回复罗章,似乎能想到些什么,他顿了顿,找徐唐隅私聊。
他问徐唐隅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奶茶还是咖啡,他请他喝。
徐唐隅没有立刻回复他,他先进了奶茶店里坐着,又补了一句:组长辛苦啦。并附上玫瑰表情。
徐唐隅倒也不是真为了这句话才回傅晏,是真的一时没看手机。
罗章交上来的part基本不能用,他看看要不要自己把罗章的那部分完成了,估计都比等罗章重交要快。本来ddl就没剩多久了。
孟晔给他的照顾很多,傅晏做作业也很认真细致,他很感动,又觉得结果才是回应别人好意的最好方式,心里想着一定要做好这次作业,而且这还是第一次作业,他也想开个好头。
-不用啦,我不太爱喝甜的
-那咖啡呢?或者乳茶类果茶类可以吗?唐隅你不用客气,我也想好好感谢你
-我买完就回去
徐唐隅本来想回傅晏的消息,正巧孟晔也发来信息,他顺手点进了跟孟晔的聊天界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你尽管说就好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唐隅,这只是一次作业而已
-大不了下次你跟傅晏一块跟我们组就好了
傅晏倒也不急着要徐唐隅的回复,他跟罗章私聊了一下,不过他也大概能猜到跟罗章说也是没什么太大用处,事实也果然如此。
他感觉罗章是笃定自己以后不会靠这门专业来找工作,所以基本上都是全心全力在经营自己的账号,以及线上线下的活动。
对罗章而言这只是一次作业。作业以外的小组成员们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傅晏先点了自己的奶茶,到号了,他直接扎吸管喝了一口,冰意直窜头顶,他只是更冷静地觉察到自己的冷静。
说实话,傅晏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我本位”的思维模式了,这个“我”的比重格外格外的大,这与以往的相处模式很不一样。
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做好自己,筛选好不同的人,然后瞄准自己想要的去争取去得到就好了。
罗章时不时会让他接个单,还亲自教他学一门化妆的技艺,当然也有一部分得益于他脸皮厚,罗章不算热情,但不妨碍他对罗章表现出热络的样子。
唐隅人很好,是那种与之相处会让人感到安心且疏离的存在,时常聊聊天也不错。
傅晏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罗章有自己的事想做,徐唐隅打算认真学习,而他自己还在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现在是有什么事就做什么,去接受不同的思维逻辑,或者以此重塑自己的思维模式。
但要说不羡慕兰封宿舍那样的氛围,那是假的。傅晏当然知道自己更倾向于什么,他也相信他想要的都会在未来等他。
只能说不同阶段会面临不同的课题吧。傅晏偶尔也会回想怀念起高中时在校内电视台里的氛围,但或许正是这种氛围,让他在后来误判了自己实际想要的是什么。
但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傅晏收到了徐唐隅的回复,傅晏对他回了一句没问题。
他起身去给徐唐隅点柠檬茶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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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