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跟他说……你来送我吗?”兰封坐上了高铁,手机信号开始变得不稳定,他本打算给傅晏发条信息,暂时作罢。
“没有。”明苏似乎并不是很想聊那个人,她饮了一口水,戴上眼罩先闭目一会儿,“我眯一会儿,眼睛有些累了。小晏估计更累了。”
兰封便没有打扰她,又从包里拿出没看完的漫画书。
漫画内容其实很快就能看完,但每次读到萌菱的笔记里写了哪个人物或是情节的见解,他又翻回去看。
直到他也打算阖目小憩。
快到站时是明苏喊醒他的。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也没有睡多久。
明苏问他饿了没,饿的话就先去吃点东西。
“不是才吃过么。”兰封笑了笑。
“看你都没怎么吃,点的都是一些点心。”明苏说,“那这就去学校报到,先放下行李了?”
两人不是打车去的,先坐了地铁又转了公交。
“人挺多。”明苏坐着,帮兰封扶着行李箱,“应该都是你的同学。”
“嗯。”兰封望向窗外,“要是打车的话估计会很堵。”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两人一时陷入安静。兰封没什么话只是因为口渴了,刚才只顾着不能坐错车,一上车发现自己渴得不行。
距离他的学校还有一段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导航说的。现在路上有些堵。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兰封对明苏说他想下车。
“什么?”明苏有些没听清。
“我说,”兰封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下车去买瓶水。”
“我有带啊。”明苏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来一瓶开过盖的矿泉水,“是了,出高铁站前只记得问你饿不饿,忘问你要不要买瓶水了。”
不过,为什么他不直接问她有没有带水呢?兰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一个暑假过去他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模式,也有可能是渴傻了吧。
兰封笑了一下,接过水就开始猛灌,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
“我不也一样吗,记着人家时间赶恐怕没吃饱。”兰封说,“结果忘记给自己带瓶水。”
兰封讲着讲着,忽然被身旁的人提醒背包链子开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兰封把包背回前面,发现原来是小格的链子开了。他记得他没在小格放东西……
有人在他的小格里塞了一盒次抛精华液和一瓶湿敷水小样,还有一张便签。
兰封又无语又想笑,还是笑了。
“你买的吗?”明苏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傅晏送的。”
写便签的人连落款都没标明。
便签的内容很简单,傅晏为自己最近事情太多,没能和他正式道别而道了歉,说他甚至是突然才想起来兰封要开学了。他什么都没准备,倒是新买的精华液正好到了,索性就给兰封送这个。
剩下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云云,有空就给他发发消息打电话,没空的话就被他发消息打电话。
“原来小晏给你送水了啊。”明苏忍俊不禁,“爽肤水。”
兰封也跟着笑,从口袋摸出手机想给对方发条消息,忽听明苏说想在这一站就下车。
“怎么了?还有一段路呢。”兰封说。
“外面风景很好。”明苏指向窗外,“天气也不错,下去走走看吧。”
不过也确实,路上很堵,车辆挪步都麻烦。他便跟着明苏一块提前下了车。
一下车他便觉得这是个正确的选择。迎面就是和煦的阳光和风,离开了逼仄的环境,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来吧,”明苏对他说,“认识一下这座城市。”
兰封是头一次来这个城市,来之前不是没查过,但觉得查也没太大必要,所以得知的信息也不太多。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不够仔细对待的大事吧。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大学和傅晏的很近,还因此决定在这个暑假一块“出走”。很不错,他喜欢这个结局。
“我很喜欢自己一个人走走,”明苏说,“这样我才能判断得出,是我喜欢这个地方,还是说只是因为我的状态足够好,所以不太受环境的干扰。也有两者都好的情况。”
兰封和她各自牵着自己的行李箱,在行人颇多的人行道里穿梭。
“家长应该能入校吧?”明苏问。
“好像是不可以。”兰封收到学校的通知是这样的,“到时候校内志愿者会领我进去。你的行李我一块带进我的宿舍里暂时放着,等会儿我们出来吃中饭。”
“那行,到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
两人计划好了,下一步计划就只剩赶路。然而下一刻,两人就远远地望见了海。眼前是阳光洒在海面的波光粼粼,有些耀眼,兰封一时分不清是他遇见这片海,还是说这片海已经等他等了很久。
想也知道傅晏会很喜欢这个氛围。兰封举起手机,亮屏跳出来的是和傅晏的聊天框,以及他没编辑完的信息。
他先拍了个照片。明苏问他要不要过对面去看看海。
“要不等报到之后再去看海吧。”兰封说,“我们走错路了。我手机连上了蓝牙耳机,我一下车就把耳机给摘了,还忘了这事。导航播报我一句都没听见。”
“这样啊。”明苏笑了笑,“多亏了这段走错的路,我们才能看见海。”
其实如果没走错的话也能看见。兰封刷到过关于他的学校的视频,据说在校内就能看见海。
这些都无所谓了。
兰封把照片发了过去,收起手机往回走。他暂时不需要耳机了,将耳机盒扔回包里。
明苏提议说想和他在校门口刻了校名的大石处合影。
“那我们等会儿在这里汇合。”兰封跟着志愿者走之前,回过头和她挥了一下手。明明一趟来回的事,他也不明白挥手的意义在哪里。
可能只是因为他高兴吧。
来迎新生的志愿者们替他牵行李箱。待在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热了,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结果兰封一看手机,又是爆棚的信息红点等着他。
宿舍群里太能闹了。他打算先点开傅晏的消息。
-海!!!
-海!海!海!
傅晏这家伙夸不得。跟隔壁群半斤八两。
兰封走了好一阵子才到宿舍楼下,明苏的箱子他自己拎了上楼,最后对志愿者们道了谢。他试着单手牵着两个箱子,箱轮在走廊碾过的声音不大。兰封边走边用语音回消息,正说着,身后有人喊他:
“兰封。”
兰封转过身,他不戴耳机就等这个时刻。虽然他也只是赌一赌会不会有这么一瞬间。
“琚存?”兰封冲那人笑,“这么早就到了。”
林琚存来到他身边,说:“我也是刚到。你走错楼梯了,我们的宿舍在那一头末端,你走那边的楼梯更快。”
林琚存帮他分担了一个箱子。兰封问他:“那你怎么又从这里出现。”
“我出来散一散步而已。”林琚存问,“报到的事都搞定了?”
“搞定了,先回宿舍放下东西,我等会儿和我妈妈出去吃饭。”兰封讲到这里,想起什么,又问,“你家里人呢?都回去了?”
“我没让我家里人来,我是自己一个人来报到的。”林琚存说这话时唇角仍带着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兰封便也没多问。
毕竟每个人的快乐不一样。他会因为有明苏的陪同和傅晏送的礼物而高兴,别人自然也有自己高兴的模式。
“吃过午饭没?等会儿和我们一块去吃饭?”兰封说。
“只有你妈妈来了吗?”
“对。”
“我可以见见你妈妈吗?”林琚存问。
“没问题啊。”
林琚存替他拧开门把手,门没锁,里面还有一个人,已经坐在收拾好的桌子前。
兰封甚至不用直觉都能猜到对方就是江蒙。对方显然也是如此。只是江蒙一个激动,指着他喊了一声:“江蒙!”
林琚存在一旁笑。
“不好意思,我靠,我刚刚咬到舌头了。”江蒙自己笑得最欢,“其实我想说:兰封!我江蒙。”
“一句五个字硬是压缩成了两个字。”林琚存问江蒙怎么还不去吃饭。
“我跟我家里人说我先收拾一下行李,结果我姐说已经带我爸妈去附近的大商场逛街去了,让我等她消息,她会喊我下去。”江蒙说,“结果我连床和蚊帐都搞定了,万事俱备了,还是没有等到她回复。”
兰封直说:“你家里人是不是把你忘了?”
林琚存也说:“你爸妈说: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着?你姐说:不知道啊,来旅游吧。”
江蒙即刻弹起身来,一时间真有了危机感:“我靠,你们别说,我感觉忘了个儿子忘了个亲弟这种事,那几个人还真不是干不出。”
他正说着,手机突然就响了电话铃,是他姐姐打来的。江蒙挂断电话后,抓起钥匙就跟他们道了别。
“现在就差冯景了。”林琚存说,“冯景家好像离这里挺近的,估计他很晚才会到。”
“你也收拾好了?”兰封看向林琚存的床铺,他俩住邻床,“你住我隔壁?这么巧。”
“是啊,”林琚存说,“所以我顺便帮你把床板也擦了擦,你再擦一回也行。”
他忽然就被兰封像看着什么奇观一样盯着,他没忍住笑了,问他怎么了。
“你是活该个子高脸惊艳声音好听的。”兰封感慨着,他暂时不打算收拾,给明苏发了条准备出去的消息后,便和林琚存一块下楼。
明苏对于他下楼又带了个朋友并不是很惊讶,倒是很开心。
“我室友,之前跟他一块打过羽毛球。”兰封就说到这里。
林琚存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笑说:“我叫林琚存。‘琚’是……”讲到这里他才莫名懂了什么,他瞥了兰封一眼,兰封在笑,他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
“琚是王居琚,存就是存在的‘存’。”林琚存刚讲完就挨了兰封一记眼刀。
“你在干什么?”兰封看着他只觉离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都笑成这样了,我感觉不能按平时那样讲。”林琚存说,“不知道你在憋什么坏水。”
兰封:“我能憋什么坏水?”他给他的形象都成这样了?
“那就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琚’吗?”明苏轻笑着,“名字真好。我说呢,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的气质和外表都像玉似的,原来名字里就存了一块玉。”
林琚存正想道谢,被兰封打断了。
“他不是玉,他是木瓜。”兰封又气又好笑。笑自己又笑他,气他不气自己。
林琚存在理会兰封和先跟明苏道谢之间选了:“我刚刚想说兰封和您长得很像,现在发现是兰封在碰瓷。”
“我靠,我服了。”兰封道,“我就是想让我妈夸夸你。你想哪去了。”
林琚存还想说呢:“看你笑成这样,我以为怎么了呢。”
明苏也笑,笑完了问他们要不要一块在校名旁边拍一张照片。
“我帮你们拍吧。”林琚存拿出手机。
“我说的是你俩啦。”明苏说,“那我和小封先拍吧。”
兰封看着林琚存的镜头,顿了顿,问他拍好了没。
“拍好了,你们看看……”
“你也过来吧。”兰封对他说,“站我旁边,我们三个拍一张。”
校门口熙熙攘攘,拜托某位路人拍照并不是难事。大中午的阳光着实热烈,兰封几乎有些要睁不开眼。
他的今天特别的幸福。
尽管今天还没有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