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 第26章 沈如雁的请求

按照安然的思路，从情报组的实训、京城关系网的完善，到一批又一批订单交付、纹样技法创新……多线进行，时间在忙碌但有条不紊中飞快流逝。

等到绮绣楼的营生真正步入正轨，家里郎中也确认母亲已经安胎，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京城的盛夏在蝉鸣与长风之中拉开序幕。

时隔两个月，与夏天的风一起到来的，是沈小将军的消息。

这次奉琴拿过来的可就不止一叠薄薄的信封了。

安然坐在窗前，房间四角都是冰盆，桌上放着消暑的紫苏饮、云酪冰。沈如雁送来的包裹被拆开，三四块玉石被包得严严实实，和一封信一同送了过来。

和第一块玉佩不同，沈小将军的雕刻技术还真有长进，至少已经看不出太过明显的粗糙刻痕。

一只玉雪可爱的白玉兔子、一只舒展蓬松尾巴的赤玉狐狸、一只警惕竖耳、威风凛凛的墨玉大狗。

三只小动物排成一排，沈如雁还给她附上了雕刻时间的先后。

那枚最罕见的墨玉被小将军放到最后去刻，非要落实她在安然心中形象似的，墨玉大狗的颈部还绕了一根红色的发带。

看了片刻，安然鬼使神差地解下发带，修长的手指抚摸似的挑起发带，轻盈的丝带被抵在鼻尖，安然垂眸，轻轻嗅了一下。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发带上还沾染着原主人身上的一丝暖香。

熟悉而久违的暖香。

鲜红的丝带衬得安然手指很白，缎带婉转而绰约地顺着腕骨流淌下去，末端在半空中轻轻地晃。

真是……好久不见啊。

三只玉雕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地看着她，仿佛知道自己是被小将军送过来陪安小姐似的。

那封信件最后才被打开。

“好姐姐，见字如晤。"

“那三只玉雕收到了没？怎么样，我的手艺已经有长进了吧？我听说兄长又收了一块琥珀色的稀罕玉料，待我去他那里打劫一番，下次雕一只狸奴给你！"

“不过，说不准待我雕好这只狸奴，就可以回京亲自送给你了。"

“姐姐，你的绮绣楼生意可好？你这么厉害，现下京城肯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等我回京，我的衣裳都在你那里买。"

“还有一事，望姐姐成全。"

”我娘亲生辰将至，估算着信件到达时间，约莫就在其后两三日了。往年我们也有不在京城的时候，娘亲都是一个人过，我爹和阿兄都很惦念。"

"她又是那个性子，不爱铺张，从不宴请外人。'我的生辰，我自己过得舒服就行了，何必去听那些半真不假的场面话'，娘亲每年都这么说。"

“可是，我还是担心她会寂寞。"

“可是今年有你了呀，好姐姐，可不可以替我、我们，去陪陪娘亲呢？”

“一直很想你的沈如雁。”

落款仍旧是一只支棱起来的大狗耳朵。

竟是顾夫人的生辰？

安然看完信件，第一反应，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沈如雁说自己娘亲从不在生辰时宴请外人，却又请求她去作陪，本身就说明，在沈如雁心中，安然已经算不得"旁人"了。

小将军对这段情谊是认真的，不仅是她自己，也希望她的母亲能把安然当作家人。

窗外的阳光炙热，可胸口处涌起的暖流比阳光还要烫。

可高兴过后，安然又止不住担心。

她向来是谨慎的性子，一直以来，不敢对旁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表露二人之间想要相守一生的情谊。就是担心这有违阴阳、不和伦常的感情受到过多的非议，甚至是阻碍。

安然自己倒无所谓，可这么好的小将军，安然不舍得她跟着自己一起被流言蜚语淹没。

是以安然这么拼命地要建立绮绣楼，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丰满自己的羽翼。

没想到，沈如雁已经抢先一步，眼巴巴要把好姐姐划到自己的地盘里去了。

顾夫人何等眼力，看人看事都通透极了，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安然轻叹一口气，手指泄愤似的戳了戳信纸上的狗耳朵，又戳了戳那只墨玉大狗，无奈又纵容：“你呀你呀，真是……”

这么着急，生怕她跑了？

虽是担心，安然却更不忍心不去。

丈夫和一双儿女都为国征战在外，换作安然自己，她也一定不希望母亲的生辰一个人孤零零地过。

何况顾夫人这样好的人，安然如何能拒绝沈如雁的请求？

依照信中提及时间，三日后，安然带着绮绣楼中赶制出来的生辰贺礼到了将军府。

一见是安小姐下了马车，门口家丁扭头就去通报。不多时，顾夫人迫不及待似的，匆匆迎了出来：“小安然——”

“就等你啦！”

安然先行一礼：“今日唐突前来，实因沈小将军写信，托安然代她为您庆贺生辰，夫人莫怪。”

“哎哟，我们之间不必这么拘谨，快进来吧。”顾夫人笑眯眯地拉过安然的手，带她进了府。

“如雁也给我写了信的，我今日一早就盼着你来呢。”

安然眨巴眼，看着她和顾夫人牵住的手，这……有些太亲昵了吧。

她心中升腾起一丝疑惑。这沈小将军到底都在信中说了什么？

安然随着顾夫人慢慢地走。

顾夫人一边走，一边转头仔细地端详安然的侧脸：“瘦了。”

“嗯？”安然疑惑。

顾夫人的手又圈起安然的手腕，心疼地比划半天：“三个月没见，清瘦了这么多，肯定没怎么好生休息。”

安然心中温暖：“哪有，若我不好生休息，母亲第一个不依，而后便要叫我爹催着我休息了。”

顾夫人脸上的酒窝便愉快地闪了闪：“嗯嗯，安相还是有威严的，不敢不听？”

安然便笑。

顾夫人却神色认真：“说真的，身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绮绣楼的营生不急于一时，若坏了身体，不得吃些苦药？”

安然是接近午时来的，此刻正巧赶上一场家宴。

说是"宴"，实则也不过摆了几桌，其他桌上都是穿着各异的家仆。

顾夫人坐的这一桌加上安然也不过四五个人。

这是将军府的规矩。其他家丁在这一天都被顾夫人准了假，家在京城或很近的，可以回家看看亲眷，不在的，也可相约出去游玩。

若想留在府中，便与她一同吃个午宴。

是以今日的侯府格外安静，早在昨日，家仆们便提前做好事，今日都出门了。安然这一桌的不少食物，都是顾夫人亲自下厨做出来的。

顾夫人先是把安然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又转头去拉云兰和两个老婆婆。

“哎呀，夫人，使不得的，我们怎可与您还有安小姐同桌？”云兰无奈。

若平日在府中，只有夫人与她们便也罢了。安小姐可是来做客的，这点儿礼数不能不遵守。

哪知顾夫人挑挑眉，扭头便问又站起身的安然：“小安然，你是想就我们二人用膳，还是人多热闹些？”

安然从上次进府时便发现了。

在顾夫人管理的将军府，世俗礼数好像淡化了，顾夫人是真的把这些人都当作家里人来看。

安然从小便接受"礼不可废"的观念，但并不妨碍她觉得这很好。

很温暖，很放松。

“当然是人多热闹些。”她笑答。

“哈——”顾夫人便一拍手，舒眉展目：“我说什么，都过来坐，我看你们还找什么借口！”

云兰和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开：“好，那便多谢夫人和安小姐了。”

等顾夫人动了筷，几桌的人才都吃了起来。女眷居多，宴会上便弥漫着一阵浅淡的果酒香气，大家说话也不刻意拘束，旁人都觉得或许冷清的生辰宴，如今看来却恰恰相反，可以说是融洽又热闹。

安然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少见地又添了些饭。

“对嘛，”顾夫人欣慰：“就要多吃些，才不至于被累垮身子。”

说罢又看云兰：“我说什么，今日小安然一定是夹我做的菜多些！”

云兰好脾气回答：“是呢，夫人手艺向来很好。”

安然这才知道，她们这桌的菜是顾夫人拉着云兰一大早起来做的。

顾夫人回忆：“云兰从我还没进府时就跟着我，那时候我生沈戎的气，沈戎就自己做了菜混在云兰做的菜里送过来，他有时候傻得很。我怎么可能吃不出来？”

云兰也想起来：“那您不还是吃了？”

顾夫人挑眉：“我再不吃，他就要哭了。哭了我还得哄，唉，男人哄起来可麻烦了。”

顾夫人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苦恼得跟真的似的。

安然发现，她对顾夫人和沈将军的往事出奇地有兴趣。偶尔听顾夫人回忆起来，像是喝到了光阴深处的一碗槐花蜜。

她不曾见过这样纯粹的爱情，这样可以写到任何话本子中、让情窦初开的少年无比憧憬的爱情。

吃过午宴，顾夫人轻轻拉过安然的手：“走，咱们俩去说说话。”

安然以为不过是寻常说说话，可顾夫人将她带到自己房间中，却让跟着她的云兰和两个小丫鬟都出去。

房中只剩她们二人。

这样隐秘，安然隐隐有了预感。

来两章感情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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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沈如雁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