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花 第68章 电闪十五

最底层的锁魔塔幽深昏暗，鸢在入口处停下脚步，回眸眼神深邃，带着警告意味：“小月儿，在里面乖乖待上半日，姐姐接你出来。”

月晟未语，收回落在足有六人高的尖塔上的目光。步入的瞬间，入口被灵力覆盖，他感到周身窒息到难以呼吸的威压，只得竭力动用虚浮的灵力安抚躁动的魔核，仙纹一阵耀眼白光。这种地方，灵核之人逃脱尚有难度，更别说魔核了，当下之务是要抓紧找到风誉笙。

越往上走魔的气息越重，直到此时月晟才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的魔都被灵链拴在塔石上，放眼望去皆是哀嚎一片。腐朽的楼梯踩上便开始掉渣，月晟顶着一路目光，躲了无数朝他伸的魔爪，才在顶端看到被钉在墙上的风誉笙。

“誉笙！”月晟看着他满身血迹心中一沉，忙上前去探，好在气息还有，只是……他颈侧的魔纹亮得吓人，幽幽紫光和自己的白光交汇，似是水火不容。

风誉笙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蓝色眼瞳却有一只完全变成了红色：“哥……疼……”

月晟蹙眉，想帮他把钉子取下，手指却在碰到的一瞬间被灼得滴下血来。魔物碰到灵锁都是如此下场，风誉笙此刻正被三四条长锁捆着：“雪瑾做的吗？”

风誉笙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求他，泪眼朦胧：“哥哥……带我出去……”

他一个人都不可能出去，更别说再带一个了：“风家主呢？”

“他……”风誉笙看了眼角落。

月晟扭头，这才发现黑暗中还昏迷着一个人。这下难办了。

“哥……你先帮我解开，好不好？”风誉笙喃喃，“解开……先解开……嘻嘻……”

月晟猛地回头，对上一个诡异的笑脸，打了个冷颤。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却丝毫没有熟悉的样子。

“言重孜。”月晟敛去情绪，竟有绪月探不出的魔，“你果然进了他的身体。”

“不！我没有！”风誉笙突然惊恐道，眼神聚焦到月晟身上，猛地要冲他扑来，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响，灼得皮肤冒出几缕青烟，“哥！哥！救我呜呜……”

月晟原地未动，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窟。他无法判断现在是风誉笙残余的魂魄在求救，但是那只狡猾的鬼在戏弄他。

见他不理睬，风誉笙嘴角从哭到笑，盯着他的眼睛雪亮：“月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呀？”

月晟正想答会，忽地看到楼下的入口亮了一瞬，有什么人走了进来。他赶忙起身朝下望去，眼睛一亮。

“雪澈！”

雪澈抬眸望了一眼，皱了下眉，往上赶来。周遭的灵压愈来愈强，月晟有些呼吸不畅，连做了十几个深呼吸。说来，雪澈和雪瑾皆是雪姨从鬼界带来的，雪澈说不定也是魔核——不，他或许就是魔。

雪澈一步步地走，却越走越缓，直到站在身前，月晟才看清他血红的瞳孔。鸢的伪装术无人能辨，青霞从她那学了几招，掩盖雪家二子的身份至今。如今青霞虽被锁在雪家，雪瑾却在，雪澈依然褪去伪装来找他，显然已经摆明了立场。他要帮他的姐姐，联通人鬼界。

“风誉笙的核，也是雪瑾做的伪装？”月晟燃起的希望随阵阵闷雷湮灭。

“月晟。”雪澈避而不谈，眸中皆是痛苦之色，“若人魔再无差别，是否就不会有这么多苦楚？”

月晟静静看着他：“或许吧。”

一阵无言，耳边风誉笙“救我救我”的叫喊，与群魔难辨音色的怪声夹杂在一起，配着几层之外的雷声，月晟抬眸看向昏暗滴水的塔顶。如若他从未再活一世，如若他没有提出做花晢的侍卫，如若他没有同意继续换核，是否就会是不同的结局？

“我爱你。”耳边恍然响起花晢的声音，月晟叹了口气，将脸埋进双手。可那样的结局里，没有花晢。

不知过了多久，雪澈突然道：“绪月让我带你出去。”

月晟缓缓抬头，并未有任何激动神情，反而盯着他犹豫片刻：“你和他……”

说起绪月，雪澈眼神暗淡下来，明明是只魔，五大三粗有着月晟羡慕不来的肌肉，此刻却垂着头看着楚楚可怜，酷似被遗弃的流浪狗。

月晟再迟钝，此刻也砸磨出了点意味，想起绪月的伤势，追问道：“你去见他了？他怎么样？能带他出去吗？”

“他不让，他要我带你出去。”雪澈闷道，末了又小声加了一句，“他不让我碰，他……许是嫌我脏。”

“脏？”月晟搞不明白，拍了拍靠在墙上沾的潮土，沉吟片刻，“罢了，你先把我带出去，待尘埃落定，定帮你解决你们俩的事。”

“当真？”雪澈猛地抬眸，眼中似窜起灼热火苗。

“嗯。”月晟道。只是不知尘埃落定后，还能留给他多长时间。

“好！”雪澈立刻恢复往日脾性，一头红毛熠熠生辉，一边走一边道，“绪月来皇都时便有感此劫，提前埋下了传送阵眼，能带一人离开。”

“只是使用后阵眼会立刻暴露，你没有多少时间。”雪澈继续道，看也不看踩着无数伸出来的魔爪往前走，被踩到的魔物疼得龇牙咧嘴，一时也不敢往外抓了，“送你回月府吗？”

“不。”月晟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风誉笙，转身跟在他身后，“送我去雪家。”

“我要见雪姨。”

雪家。

“家主，风大雨急，我们去里面等吧。”雪侍撑着在风中狂舞的伞道。

“你先回去吧。”雪青霞道，“我就在这等。”

忽地，一道阵光闪过，有人从中徐徐走来。雪青霞望去，那个记忆中高挑的少年自雨幕中走来，她晃神片刻：“你来了。”

“许久不见，青霞姐。”月晟丝毫不在意浑身滴水，定定道，“我来了。”

与此同时，鸢大怒，将雪澈绑来砸了数个瓷瓶，与风誉笙并排捆在锁魔塔中。皇家骑兵应令而出，誓要抓到月晟。

“青霞姐，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月晟裹着棉被跪坐于毯上，青霞正用灵力烤着他浸湿冰冷的衣物。

雨声阵阵，又一道闪电劈过，青霞才缓缓开口：“堕魔潮不是你的错。”

月晟微愣。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她垂眸道，“都不是你的错。”

“千年前，是我没能阻止鸢，看着她陷入鬼王的诡计无动于衷。现在，是我为了救鸢，自甘堕于鬼王的蛛网之中。”

“……什么？”月晟不解地看着她。

她坐在月晟对面，放下半干的衣物回视：“月夫人应已与你说了我的事，但她不知道，第二次求鬼王救鸢时，鬼王要在我身上烙下印记，要我一辈子帮他做事。”

闪电劈过，窗外的雨又大了些。

原来如此。鸢是到了皇家才恢复的记忆，风誉笙的魔核能够掩盖至今，多是青霞的手笔。月晟沉默片刻，蜷了下已然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才道：“我来错了吗。”

青霞未答，转而问他：“人鬼无界，当真是正确的吗？”

月晟眼前闪过雪澈落寞神情，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只是退一步道：“……总归不该如此。”

“如若有其它办法呢。”青霞又道。

月晟一愣，看向她：“其它办法？”

“繆云年间人间混沌，有一仙人入世解困，此后人们有了灵脉，资质上等之人集建仙家，保人间安稳。”青霞徐徐道，“你可知，他如何让人们有的灵脉？”

月晟蹙眉，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我一直找寻能够救你的办法，最终在一处听得传闻。”

“繆云仙人落灵签，人间百姓得灵脉。”

雪澈：（失落）绪月说他讨厌魔

月晟：（拍拍）但他喜欢你呀

雪澈：（犹豫）可是我是魔……

月晟：（继续拍拍）他就是口是心非的人，这你还不懂嘛！来来，我正要去买花，你随我来给他捎上几支玫瑰，保准立刻爱上你！

雪澈：（心动）真的吗？

月晟：（中肯）当然啦！快快，记得你买单哦！

雪澈：（开心）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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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电闪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