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箓 第22章 万象秘境

“小风姐姐，你说，咱们会不会找到玄雍神君留下的痕迹？”叶观夏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凑到风无碍跟前，神秘兮兮问道。

“你猜？”风无碍回以神秘一笑。

云鸢内，风无碍环顾四周，从旁人的衣着与外貌上，几可断定与她同届入门的弟子中，除了绝世仙缘的柳澹，其余皆留在了外门，甚至有好几个她记忆中天资较好的纯灵根，也进不了内门。可见朔阳派虽说是广开了山门，但却只开了一半，并没有完全接纳他们这些通过应试入门的弟子。

就像此次的探秘之行，说它有所防备吧？四百多名弟子倾巢而出，连绝世仙缘的柳澹也不例外，要说它无所防备吧？九大长老与内门元婴以上的弟子派了二十名，不可谓不谨慎。

姑且当做游历吧，上一世不曾有过这一出，想来也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那玄雍神君开悟的圣地，若真有什么神兵仙法，早就不知道被人翻找了多少次了，哪里会轮到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虾米？风无碍心中如此计较着，但又不便与叶观夏明说，只好对她敷衍了之。

云鸢出了一重天，便进入了浩渺的天外天，视野骤然暗了下来。云鸢升起云穹，悬起夜明珠，明珠璨亮，宛如浩瀚星尘中的一粒微砂。

如此新鲜的景致，吸引了众多弟子观望，他们贴着云穹的灵壁，对着黑暗处的星光指指点点。

“那个应是玄武星官，蛇头、龟壳，错不了！”

“快看，小钩宿，一二三四五六，共六颗星，秋星祭的时候阿爹教过我的。”

旁人顺着手指望去，果然在天边若隐若现的星海中，找到一只精巧的小钩子，正常来说，这个星宿要到入秋之后才显现出来，但钩子的中间与尾部有二星，异亮如炽，因此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忽然，一朵浪花般的飞行器自旁侧飞过，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那是沧夷派的逆流？”两架飞行器离得很近，甚至能看清浪花内，沧夷派弟子的眉目。

马上又有好几架飞行器追了上来，分别是千门教的元宝山，玄幽门的骷髅头，无极宫的阴阳鱼，天音阁的大肚琵琶，和欢喜宗的朱阑承露。此情此景，若有后人自书中读出片言只语，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将本次出行，冠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玄门壮举。

约摸过了四十八天，飞行器穿过一片浮石阵，来到一个混沌世界。眼前除了雾茫茫的霾霜，什么也看不见。

待下了飞行器，没了灵壁的保护，众人对这天地一片灰蒙蒙的死寂感受更深，这里看不见黄天黑土，看不见山川湖海，也看不见任何活物。除了四周乱窜的灵气，感知不到任何气息，且这灵气虽充沛，却来路怪异，上一息才相生，下一息便相克，相生相克归于虚无。

如此怪异境地，长老们不敢大意，吩咐弟子们“立在原地”后，各自放出灵识，将方圆五十里都探查了一遍，结果是除了混沌别无它物，没有魔，没有怪，甚至连个结界都没有。

这时，盘龙尊者振臂一呼：“诸位同道之人，此乃万象秘境，万象者，无相也。九百年前，吾为再续修行机缘，游走四海六疆、化外秘境，无意间来到此处，巧遇通天巨龙，于龙腹内偶得玄雍神君留下的残字半页，方知他曾到过此地，并在龙腹中开悟了，绝天灭地的万象神功。此中机缘，叫人艳羡，奈何吾天资有限，未能堪悟半分……吾观玄门人才济济，不乏旷世之才，倘若有人能于其中获益，修为有成，重振玄门之盛景，虽吾不能，与有荣焉！”

“盘龙尊者真侠义也！”人群中响起喝彩。

“尊者高义，吾辈之幸！”

“玄门振兴指日可待！”

见众心归一，盘龙尊者便著七派，按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将弟子们分为三组。

“此地虽无险象，却有三条通天巨龙，一龙生于土，蛰伏极西之地；一龙生于水，蛰伏极南之地，土龙、水龙之后，尚有一龙生于火，从天而降。七派门下弟子，有木、火灵根者，相生，可分作一组，以克土龙之气；有土、金灵根者，为一组，以克水龙之气；其余水灵根者为一组，专克火龙之气。异灵根者不在此规范，可随机并入三组中。”

七派听令立刻行动，但马上又犯起了难来——这雾蒙蒙的一片混沌中，目力所及不过一丈，一旦将这些弟子分散开，若有走失，岂非难以察觉？

正当为难之际，忽有一柄横刀向天长啸，继而有千门教弟子昂扬出列。

“我乃千门教刀宗弟子郭令韬，所习斩荒刀法初成，有感盘龙尊者高义，愿为玄门上下劈开混沌！”说罢，挥起横刀雷厉风行。

霎时，人群中又有几人踊跃出列。

“我乃朔阳派剑宗弟子司清风，愿以雷霆剑法为玄门破开混沌！”

“我乃沧夷派阵宗弟子戚召，愿以万全阵法护玄门上下周全。”

“我乃天音阁音宗弟子宫歆霜，愿奏一曲浪淘沙，为玄门弟兄肃清灵流。”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法阵迭起，更有袅袅乐音不绝于耳，不消片刻，方圆十里混沌渐开，终于得见脚下疏松的沙石，周围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容。

“啊，是他！同咱们一起坐船的小哥哥……”叶观夏一眼就认出了，混在沧夷派队列中的梁树鹏，悄悄提醒风无碍。

那边梁树鹏感受到叶、风二人的注目，径直走了过来，在两人身前周正行礼：“自那日船上一别，梁某便日日忧心三位小恩公的安危，如今在此地得见，料想皆已如愿，梁某深感欣慰。”

“现在那两仪派还找你麻烦么？”叶观夏与风无碍一齐回礼，并关切问道。

梁树鹏凛然一笑：“如今我拜了沧夷派阵宗，高衍尊者为师，再无人敢找我麻烦，只待我修行有成，便可一报灭门之仇！”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你大仇得报之时，也莫要忘了我荃华叔……”风无碍骤然开口。

“风姑娘且放心，荃华叔大义，我自不敢忘！待我修得破解之法，定为他讨回公义！”梁树鹏抢道，面上一派不容置疑的笃定。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利用间隙时间，与同行相识者私话。就连无甚交际的柳澹，身边也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天姿国色的美少女。

“柳澹，许久不见，可还好？”美少女身穿一袭沧夷派的天青广袖，头戴鎏璃银盏发冠，墨发雪腮，笑起来唇边浮起两个小梨涡，清婉又淑丽。

“好。”柳澹诚挚点头。

美少女稍作逗留，见他无交谈之意，便怅然回归队列，留下一个话本子那么长的八卦。

“长得真好看！柳澹这小子不懂事，我若是他，能跟小美女讲一天的话，从大道三千讲到心法招式！”有年岁较长的弟子暗中吐槽。

“你不知道吗？赫赫有名的魏家庄大小姐——魏紫娆，沧夷第一美，据说，她种的牡丹花，见了她的容貌都要自愧不如。”有八卦者暗中乍舌。

“你这算什么？我还有更猛的，你猜这么多人，为什么她独独跑来，跟柳三嘻打招呼？”

旁听者瞅一眼，柳澹那不识人间烟火的眉目，总不至于瞧这小屁孩俊美吧？

“为啥？”

“嘿！她跟柳三嘻是指腹为婚的一对儿，懂了吧？”

“嗷——”听者发出心碎的悲鸣。

八卦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七派弟子，就被划分为均等人数的三个队列。鉴于过往秘境的凶险经验，在朔阳派体修长老的极力坚持下，采取三队共同行动，其一入巨龙腹探索，其二则在外护法的稳妥方式。而盘龙尊者则须在小队进入龙腹后，施法阻止巨龙逃回天之渊，为七派弟子争取更多的探秘时间。

约莫行走了四个时辰，以盘龙尊者为首的玄门七派，共一千多人浩浩荡荡抵达了极西之地。又等候多时，果见一条幼蛇自土坑下抬首，吐着信子以尾部为中心，自四面八方盘旋环绕，将飘散于混沌中，横冲直撞的灵流收为己用，纤细的龙躯以倍数壮大，转眼便发育成了一条数十人合抱的巨龙。

此时的巨龙，威力渐显，它仰天长啸，口吐混沌；它傍地疾走，飞沙走石，逐渐形成了以它为中心的灵流漩涡。在那灵流的中心处，它一头探入天之渊，一尾伸入地之幽，头尾相接处，仍在迅速膨大，最终长成了吞天灭地之势的通天土龙。

“木火队可入矣！”盘龙尊者一声令下，领队的七派长老，一马当先冲入灵流漩涡，为队员开路。

数以万计的土系灵流，以万均之力撕扯着人身肉躯，若非长老们有灵力护体，恐怕早碎成了齑粉，与混沌融为一体。但能担得上长老之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修为皆在化神之上，且每个人都身经百战，不消片刻，便为弟子们以灵力，撕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三百多名弟子，瞬即入到土龙腹中，盘龙尊者亦开启缚龙术，将通天巨龙牢牢钉在原地，防止它逃逸。

一个时辰后，开道的长老濒临极限，入腹的弟子陆续返回。

返回后，也不说在龙腹中有何奇遇，只一个个泪眼汪汪，思亲之情不能自抑。

“或许这便是他们的机缘罢。”盘龙尊者如是叹道。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向极南之地行进，却不曾想在西南交界之处，巧遇了正在天上咆哮的火龙。火龙暴戾，见人即追，一头从天渊扎下来，挡了众人去路。

“即如此，先入火龙罢。”盘龙尊者话音落地，水灵根小队依法炮制，顺利进了火龙腹中。

一个半时辰后，众人皆归，莫名对灵兽生出了爱护之心，指天立誓从此改为茹素。

叶观夏见状，悄悄凑到风无碍耳边低语：“第一队出来感念亲情，第二队出来珍爱兽命，小风姐姐，论到咱们是不是就要辟谷啦？”

“管它是什么，只要有命活着出来就好。”

经过前两队的际遇，风无碍已大致可以断定，龙腹中是无关痛痒的幻境，此次的秘境之行不过是个华丽的幌子，否则，朔阳派也不敢将四百多名，尚在练气期的弟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