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培养指南 第7章 第 7 章

睡在多肉上的小家伙如同周明玄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手办一样，精致非常。淡绿色的头发带着微不可查的光泽，柔顺地披在身后，胖乎乎的身体上套着短裤和白T，手脚也是肉肉的，但是重量似乎是异乎寻常的轻，抱着多肉叶子的时候，连上面的白粉都没有蹭掉一丝。

它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水迹。

周明玄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戳醒它。

迷迷糊糊被弄醒的小家伙闭着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下，抱住周明玄的手指。

一种柔软的感觉通过指尖传过来，周明玄顿了下，然后动动手指，将其拨到了手心中。

在手心里滚了两圈，小家伙终于是醒了，它坐在周明玄的手心中，揉了揉眼睛，抬头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碧绿眸子，那颜色中不含一丝杂质，如同清晨挂在叶片上颤巍巍的露珠，倒映着晨光。

看清了周明玄的样子后，它脸上顿时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和几颗白色小牙。

被这单纯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周明玄声音不由柔和下来：“你是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眼睛不禁瞥向了窗台上的多肉，这小东西蹭他手指的样子真的是太熟悉了，跟某棵植物一模一样。

但随即周明玄就发现这小家伙似乎并不会说话，只见它歪了歪头，恋恋不舍地从自己的手心中飞了起来，落到花盆中胖乎乎的多肉上，如同雨水落入湖中般消失不见，几秒后，它才重新凝聚在多肉的上方，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回答自己的问题。

周明玄沉吟了一下，思索道：“竟然是化形的妖精吗？不过为什么这么小？”

当初搜索植物开灵智的问题的时候，他找到了不少关于鬼怪妖精的传说，那些故事中，妖能化作人的模样，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也是人的样子，但是这尺寸……未免有些过小了，倒是跟西方的某些传说更相近一些。

“说不定是个花仙子？”

周明玄揉了揉额头，对超出知识范围的东西犯了难。不过他也不是纠结的性子，继续观察了一会这小家伙，发现其没有危险性，他也就不再操心，心下想着等有空的时候问问孟和，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他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顶：“我要睡觉了，你怎么办？睡在花盆里吗？”

周明玄等了一会，并没有等来任何回答，看来这个小妖怪灵智还是非常有限，他往后走了一步，对方立马跟进了一步，不管他去哪里，这小家伙都会跟着。

最后周明玄睡觉的时候，这个人形的小妖怪就趴在了他的枕头边上，幸好周明玄睡觉的时候会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然他不确定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压到它。

一夜无梦。

第二日，周明玄醒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向自己的枕头，原先躺在那里的小家伙已经不见了，他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一丝失望，但是没过一会他就发现其实它只是回到了窗台上晒太阳。

周明玄用指肚摸了摸它的头发，令它露出一副眷恋满足的样子，然后沉吟道：“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家伙，既然你是我养的，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多肉化作的小妖怪沐浴着清晨温煦的阳光，期待地看向眼前的青年，见他眉头皱起，好似是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半晌后，那人默默地掏出了一个会发光的薄板，手指滑动，再过了一会，才对着它说：“我以后就叫你月影吧。”

周明玄从未发现起名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一堆字词在脑海中划过，却没有一个满意的，好在最后他从网上对比得出了眼前这盆多肉的品系，便长舒一口气，直接用现成的名字。

不过小家伙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周明玄叫它的时候，它开心地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最后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月影。”周明玄见到翠色眼睛的小家伙懵懂地抬起头，清澈的瞳孔中是自己的倒影，心里忽然软了一下，“乖。”

之后无论周明玄去哪里，月影都一直跟在他旁边，出门的时候也是。

他发现月影似乎有些怕人，一旦周围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类，月影就不愿意离他太远，会安静地坐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外面，或者玩自己的头发。

月影的存在非常特殊，普通人看不见它，但是周明玄不确定那些异能者也是不是这样，所以大多数时候周明玄会让月影留在出租屋的花盆里让它晒太阳，自己一个人出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明玄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适应着这个社会，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是他也不是很着急。期间，有几个应该是非管处的人乔装跟了他几天，应该就是所谓的考察，他装作没有认出来的样子，直到他们离开这里。

过了几天，孟和就通知他已经度过了考察期，让他找个空再去一趟非管处办手续和领东西。然后过了会，他又发了条信息，表示自己带着他去。

【就周五吧，这两天我有个培训脱不开身。】

楼道里，周明玄给孟和回了一句“谢谢”便收起了手机，他现在是在三楼的麻将馆这里，麻将馆的门上贴着红色的对联还有一个大大的福字。

呛鼻的烟味混合着嘈杂的人声一齐随着开门的动作铺面而来，无论来多少次，周明玄都适应不来这里的环境。门口那一桌的人听到声音回了下头，然后朝里面嚷嚷：“老周，你楼上的房客来找你了！”

周明玄绕过这一桌桌的人，麻将碰撞的清脆声音一直没有停过，不少人是一边抽烟一边玩，缭绕的烟雾即使开了窗子，也把整间屋子弄的到处雾蒙蒙的。

“知道了！让他直接过来！”房东老周的大嗓门清楚地压过其他人的声音。

里面有一个小房间，一面墙上挂了个大电视，另一边有个柜子，卖一些矿泉水烟酒打火机之类的东西，房东老周耳边贴着一个手机，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蚊子，他不停地在屋子中央走来走去，左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成他学习不行都赖我了是吗？我供他吃穿供他上学，他自己不上进，烂泥扶不上墙，现在还玩叛逆玩离家出走？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房东老周是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灰色衬衫外面套红色马甲毛衣，脚上趿着一双布鞋，面相看着有些凶，两条粗壮的倒眉不知道吓到了多少人。他恶声恶气地跟手机里吵了几句，才愤怒地挂了电话。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周明玄，道：“进来吧。”

周明玄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现金放到桌上：“这是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他之前没钱的时候跟房东打了欠条，现在手里有闲钱了便一起交上。

要不是他那个房间很难租出去，房东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房东心情不太好，因此也没个好脸色，他接过钱，对着灯仔仔细细地查验一番，又点清数量，才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欠条，当面交给周明玄，让他撕掉。

周明玄出去的时候，房东老周也走了出去，他就住在麻将馆的隔壁，方便照料麻将馆的生意和收房租。他不爱把钱放在麻将馆那样乱的地方，因此拿到周明玄的房租之后他要回家存放。

楼道里，周明玄正和某个刚要出门的少年对上了眼。

少年愣住，因此没有看见迎面走来的房东，两人撞在了一起，少年要更瘦更轻，噗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这时候，房东老周好像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只是他一认出这是谁，脸上立马染了一层怒气，他拎着少年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好你啊周成，胆子大了怎么着？”

说罢，不顾身旁还有外人，他当即抄起楼道里的扫把，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打在了少年……不，周成的腿上，周成痛呼一声，护住头脸，狼狈地躲避不断落下的棍子。

“我让你离家出走！让你离家出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啊——我没有。”

“还敢撒谎。”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棍子击打□□的声音在楼道里接连响起，但是被麻将馆的嘈杂掩盖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着这里，除了周明玄。但是他只是驻足了一下，便上了楼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该主动管，即使周成可能是一个未必发现的异能者。

唔，或许他去非管处的时候可以跟孟和说一下。

……

周明玄以为在去非管处之前，暂时不会与周成有任何其他的接触，但是很快就发现不是这样。

周五凌晨，他下班回来，在门口捡到了一个浑身都是伤的少年。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吧？”周成看到面前空荡荡的水泥地上多了一双鞋子，满是红血丝的双眼重重眨了一下，紧接着猛地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他左脸上的淤青非常明显，看起来那天被老周打了之后并没有受到好好的处理。

周明玄没有回答他，而是晃了晃钥匙：“先进去吧。”

周成是坐在门口的，如果要进去，必然要先站起来让位。周明玄看到他扶着墙壁，冒着冷汗，便伸手扶了一下，得到了一句很低声的谢谢。

进屋后，周明玄让周成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去给他倒热水。

月影悄悄地冒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缩回了本体中。

周成看着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手里握着杯子，一开始那股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勇气用光之后，退怯的情绪占了上风，手指不断的收紧，指节发白。

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