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松急匆匆的赶去找荀漠林,却被告知荀漠林外出巡防,要几日后才能回来,调查那个校尉的户籍履历是不可能了,思来想去,苏慕松觉得为了万无一失,萧洛尘还是尽快回青竹寨才是上策。
然而现下西洲封城,任何人没有荀漠林的手令是出不了城的。
“那便闯出去!”
这些年来苏慕松在生意场上迎来送往早已修炼得老成持重,但事关萧洛尘的安危,年少时不管不顾的性子此时不免原形毕露。
“西洲封城,人心本就动荡,作为漠林身边之人,若闯关出城,你觉得城中百姓会做何想?”
萧洛尘毕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几个来回的人,面对当下情形比之苏慕松多了几分沉着冷静。
此时,宁桢冷冷的说了一句
“那便将那校尉杀了。”
苏慕松与萧洛尘同时看向目露凶光的宁桢,二人都知道,他这绝不是说说而已。
苏慕松虽觉得有不妥,但一想到那校尉的确对萧洛尘是个威胁,便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宁桢的想法,而萧洛尘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失望
“小桢,这些年我白教你了是不是?为了一个证实不了的猜疑你就要去滥杀无辜?”
面对萧洛尘的质问,宁桢有一瞬的慌张,而后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答到
“谁威胁到你了,我便杀了谁。”
“我不过说他面熟,你怎的便认定他威胁到我了?”
萧洛尘虽从未向宁桢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但聪慧如宁桢,这些年也多少猜到萧洛尘身份特殊,不能曝露于人前。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须我来说明。”
萧洛尘一时语塞,宁桢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这并不是杀人的理由。
“小桢,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那个校尉他并没有做伤害我的事,如果因为觉得他似曾相识便要了他的性命,那我们与我们以前收拾的那些草菅人命的马匪何异?即便他检举了我,那也并不是他的错。在他看来,我是钦犯,检举抓捕钦犯是他的职责所在,无关善恶。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良久,宁桢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萧洛尘的说法,但萧洛尘却并没有放下心来,他知道,依照宁桢的性子,极有可能还是要去杀那校尉的,因此只能让宁桢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
萧洛尘对宁桢说的这些话已经表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苏慕松知道对于校尉那边是无计可施了,那么便只剩下出城这一条路。
苏慕松找到穆瑶,让她派传迅兵送信给荀漠林,讨一道出城的手令,如此虽要耽搁几日,却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出城的手令到达苏慕松的手中已是三日之后。
萧洛尘在帅府辞别了安国公夫妇,虽有出城的手令,但毕竟是封城的特殊时期,若是一堆人在城门口话别,到底太过扎眼,于是乎便只有苏慕松一人相送。
“你先回青竹寨去,待西洲局势稳定,漠林会送靖西侯的灵柩回京安葬,届时咱们便一同回去。”
“嗯,我回去再整理一番,看是否有所遗漏。”
回去意味着什么萧洛尘自然知道,这些时日他与苏慕松盘算过,就目前二人手上的证据,想要扳倒右相并不难,但关于王家指使右相勾结清宁构陷萧家的证据却有模棱两可之处,缺乏一锤定音的铁证。如此即便倒了右相,也动不了王家,萧家叛国的罪名也不一定能洗刷干净。
“我把小桢留下来帮忙,你替我看着他点。”
对于宁桢,萧洛尘总归是不放心的,他杀伐决断坚毅果决,却总缺了点怜悯之心,又向来将萧洛尘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萧洛尘担心自己离开后,宁桢还是要去杀那校尉,毕竟他从来信奉的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苏慕松将萧洛尘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不愿放开,他这一去,二人不知道又要分开多久。
站岗的城门卫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石像矗立,只是余光还是忍不住要往二人身上瞥。
纵然再不舍,也终是要分别。
萧洛尘出示了荀漠林的手令,城门卫放行,似乎一切顺利,但却终究没能出得了城门。
刺史领着数十衙差拦住了正欲离去的萧洛尘。
“刺史大人这是何意?”
见刺史拦路,苏慕松心中有一瞬慌张,旋即便恢复了镇定,上前交涉。
苏慕松与萧洛尘几乎形影不离,刺史自然也知道这二人怕是交情匪浅,上面只说让他捉拿萧洛尘,若无必要,他也不想平白得罪安国公府。
“下官奉命捉拿钦犯,苏大公子还是远离这是非的好。”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这里哪来的什么钦犯呢?”
“那便算是疑犯吧。至于到底是不是在逃钦犯,届时司寇府自有论断。丞相大人有令,捉拿此人,那么无论此人是钦犯还是良民,下官都只能依令行事,否则这囚车里坐的便该是下官了。”
刺史大手一挥,差役便上前用铁锁将萧洛尘绑了起来。
此等情形之下,苏慕松也顾不得其他,拔出腰间佩剑,抵在了刺史的心口
“放开他。”
“慕松,不要乱来。”
萧洛尘清楚的知道,眼下的苏慕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冲动之下伤了刺史,那后果便严重了。
向来言听计从的苏慕松这次却并没有听萧洛尘的
“我说,放了他。”
苏慕松看向刺史的双眸闪着寒光,让人看了只觉后脊发凉,边塞重镇之地的刺史,自然知道这就是杀意,但若放走了丞相下令捉拿的人,那么他会有比死还惨的下场。
“苏大公子,你身份贵重,何必为难我这边陲小吏,纵使我放了他,你以为他能出得了这西洲城吗?”
刺史说的没错,既然捉拿萧洛尘的命令已经到了刺史手中,那么京中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萧洛尘身份暴露已成定局,那伙人必然要斩草除根。
道理虽然都明白,但要苏慕松眼睁睁的看着萧落尘被锁走也确实没那么容易。
苏慕松的剑迟迟不愿收回,差役们围着他与刺史站了一圈,长矛相向,亦不愿退缩,两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一时间城门将军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两方他都得罪不来,只得在一旁静观事态变化,既要防止苏慕松伤了刺史,也要护着苏慕松不被差役们伤到。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骑兵往城门口疾驰而来,带起的扬尘将铁甲铜盔裹挟其中,行人纷纷避让。
“敢在城门口动刀兵,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听到这声威喝,城门将军长舒一口气,既然这位来了,那自己便可高枕无忧了。
扬尘渐散,在场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是穆瑶。
“原来是刺史大人,方才未看清,多有得罪了。”
穆瑶言语间客气,却并未下马。所有人都明白穆瑶本就是冲着这事来得,不可能不知道是刺史在此,只是眼下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少不得做些表面功夫。
“世子夫人……”
“刺史大人是觉得穆瑶的执锐营上不得台面吗?”
穆瑶与苏慕枫退婚后便与荀漠林成了亲,后因西洲疫病,便自请带领执锐营助荀漠林巡防西洲城。她虽真心爱慕荀漠林,平日里也乐得听别人称她为世子夫人,但一旦披上戎装,她便是蠡关的将军,执锐营的统领。
见穆瑶神色不悦,刺史心领神会的改了称呼
“穆将军。”
“刺史大人有何指教?”
“本官奉丞相令捉拿疑犯,但现下遇到一点麻烦……”
刺史话还未说完便被穆瑶硬生生打断
“明白,刺史大人是希望本将军能助一臂之力。”
穆瑶朝身后的亲兵发了指令,原本包围苏慕松的差役便被近百披坚执锐的兵士围了起来,而被缚住的萧洛尘也到了穆瑶的亲兵手中。
苏慕松见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刺史明知穆瑶是来劫人的,但此时他也是无可奈何了,毕竟穆瑶带的是能够以一当十的执锐营精兵。
“包庇钦犯以同罪论处,将军是否应该再考虑清楚?”
“刺史这说的什么话,本将军是来帮大人捉拿犯人的,哪来的什么包庇?刺史大人如此污蔑本将军,是何居心呢?”
穆瑶挑眉看了刺史一眼,便不再做理会,带走萧洛尘才眼下第一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