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揽星派内格外繁忙,这是因为师祖蔺栖梧的祭典——怀师祭就要到了。怀师祭这天,揽星派的所有弟子都不必练功,只需沐浴更衣,静心斋戒一天,以表对师祖的追思之情。傍晚时分,掌门鹤归尘会在断岳阁的承道台上主持怀师祭,为弟子们分发青囊阁炼制的丹药,以助弟子们修行。
东方衍感觉最近蔺九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平日里,他会有大半日在栖月峰上到处找不到人。但是,最近蔺九消失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偶尔见到他,他也是愣愣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失神的样子。
这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已经失踪了两天的蔺九,“师父最近去哪了,也不问我的功课了。”,他拉住蔺九的一只袖子,生怕他又跑了。
蔺九愣了愣,随即嘴角勾了个笑,“没去哪。”
东方衍见他不想开口,便自顾自说起来,“师父知道吗?拜师祭快要到了。”,蔺九没有回答他。
“师父,师祖是个怎样的人呀?”,东方衍疑惑的说,他对这位开派祖师充满了崇敬。
谈到蔺栖梧,蔺九口角才略微松了松,“她……是个很不一般的人。”
东方衍更好奇了,“说起来,师父的姓和师祖的是一样的呢。”
蔺九眼角似乎染上了一丝温柔,似乎进入了回忆般,眼神飘向远方,他轻声笑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是她送给我的礼物。”,说罢,他揉了揉东方衍的头,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东方衍轻轻的把他的手拿下来,“师父,师祖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厉害吗?”
蔺九闻言,似乎再次进入了回忆,喃喃道:“比传说中还厉害许多。”,说罢,他扭开了头,似乎不愿再开口,一对狐耳也耷拉了下去。
东方衍见他不想多言,也不敢再打扰,退到了一侧,开始自己练习剑法。他练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卡住了,想向蔺九请教一下,一扭头,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弹指间,拜师祭已经到了。
断岳阁承道台上,玄色锦缎铺在石阶上,中央立起一尊石像。青石塑就的女子身姿如松,她束发高挽,几缕墨丝随风扬起,凤目微眯凝望天际,眉峰凌厉。左手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正是凌昭剑,右脚边伏着一只九尾灵狐。狐首微扬,眼睛狭长上挑,双耳尖如新月,九条狐尾层层叠叠向四周舒展。石像前青铜香炉内,三只檀香燃起袅袅青烟,两侧白瓷瓶插满素菊,花枝斜逸间,似乎能看到师祖蔺栖梧当年英姿。供案上摆放着青瓷果盘,盛着四时鲜果。
暮色初合时,铜钟三响,怀师祭会场顿时寂静如渊,掌门鹤归尘带领着其他七位阁主立于众弟子身前,手执三柱青香缓步上前。香烟升腾,八位阁主躬身长揖,朝着师祖的石像拜了三拜。随后,八大阁的弟子们也都一一上前拜过师祖。
待他们拜完,远处编钟声余音未绝,众人敛衽肃立,袖间素白绢花在冷风中低垂。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天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光亮,唯有承道台中央的长明灯,在寂静中明明灭灭,将众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祭典完毕后,东方衍领了仙丹便往栖月峰走去。他走进竹舍,发现半卷的粗麻帘子后透出晕黄的烛光,一个人影正在其中晃动。
他试探着敲了敲,“师父,您已经歇息了吗?”
过了会儿,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东方衍轻轻掀开竹帘,看到蔺九正坐在桌边,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微黄的烛光映照在他清冽出尘的脸颊上,映的他眼角泛红。东方衍无端的突然感到蔺九好像要离他而去了,紧张地拉住了蔺九的袖子,“师父……”。
蔺九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摸了摸他的头,眉头仍是皱着,嘴角却略微勾起,“没事。我在。”
东方衍轻轻的开口,像是怕吵到他一样,“师父,看什么呢?”
蔺九将东方衍轻轻拉至身侧,几乎是将他环在怀里。桌上放着的,是一张微微泛黄的女子画像。画布上的面庞像被时光吻过,褪去艳丽却更显温婉,眉若远山含黛,起伏柔缓。她双眸微微下垂,眼角恰似春水含情,氤氲出朦胧而含蓄的柔光,唇角仿佛藏着欲说还休的温柔笑意。她身着素色罗裙,裙上绣着缠枝莲纹,虽经流年,针脚仍透着雅致。画面上的颜料虽因岁月被晕染出水痕,却未剥脱分毫。细微裂痕交织在画布上,可见无数次展开又卷起的痕迹。
东方衍有些疑惑,问道:“师父,这是师祖?”
蔺九微微点头,一对狐耳略微抖了抖。
东方衍疑惑道:“这画像,跟今日承道台上的雕塑不太像……”
蔺九闻言温柔地看向他,似乎是在问他,有哪里不一样。
“承道台上师祖的雕塑看起来甚是英武,这画像上的师祖,倒是看起来很温柔。眉眼间似乎有些像云阁主……”,东方衍小声开口。
蔺九略微对他笑了笑,眉眼间透着柔和,狐耳微微垂下,没有否认。
过了会,蔺九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起,又妥当的收藏在一个锦盒内。东方衍无意间瞥见,那锦盒内放着一枚花笺,上面有几行字,飘逸的字迹写着:“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末尾处的字迹仿佛被水渍晕开了一些。
1.蔺九对蔺栖梧是亲情混杂友情
2.“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出自《更漏子·玉炉香》唐·温庭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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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