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秋晴

沈雪翎回了建章宫。

秋晴管的越发紧了，偏她又是太后的人，梁绰没法说什么，两个人都有点憋屈。

梁绰看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等我再长大点就好了。”

建章宫里。

萧太后和顺敏公主在暖阁里待了好一会了，沈雪翎见她两没有出来的意思便让秋晴给她念书听。

秋晴声音清亮温柔，念字清晰，选了本杂记就读了起来，沈雪翎躺在床上裹进被窝里，听着秋晴的声音入睡，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郡主可睡了？”秋晴放下书整理了下被子，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就听见背后女孩儿软糯的声音。

“秋晴，你会永远陪伴我吗？”

秋晴一愣，转头看去，沈雪翎躺在那里没动，眼睛却注视着她。

沈雪翎想：秋晴其实没做错什么，她是萧太后的娘家人，忠于萧太后也是应当的，而萧太后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病儿，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也会长大，她的身边不能一直有个别人的眼线。

她想，如果秋晴愿意衷心她，她就留下她，如果她不愿意......

秋晴蹲下来摸了摸沈雪翎的额头，在她耳边悄声道：“郡主现在还小，还需要娘娘的保护，但是秋晴向您保证，秋晴会永远陪在郡主身边，永不分离。”

从郡主和小梁公子开始有秘密起，秋晴就明白了，郡主开始长大了，她必须在太后和郡主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她是小翠，她就没有这个顾忌，但她姓萧，她是萧家的庶女，是建章宫的女官。

纵使太后已经把她安排给了郡主，但只要秋晴一天还在建章宫，她的主子就还是太后，宫里的水太深太深了，她已经二十岁了，她想离开太后。

想到这里，秋晴握住沈雪翎的手道：“等郡主回了公主府，秋晴就跟着郡主一起走。”

这是秋晴的保证。

沈雪翎得了答案，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好！那我们拉钩。”

两人拉钩按了一下手指，秋晴怜爱地看着沈雪翎，“我先出去向太后复命了，待会我把安德茂叫进来，知道你想见他，以后不必支开我，我自个儿避开。”

沈雪翎坐起来思索着秋晴的投诚。

秋晴五岁就被萧太后选进宫做了女史，做女史的时间比她现在的年龄还大，又是萧太后的娘家侄孙女，知道的事比谁都多，手上甚至染过血。

但是她们两已经相处十年……和小翠一样，除去秋晴是太后的人，论起感情，不必小翠少。

安德茂接到通知，飞快地赶到推门进来，他已经是大太监了，外阁的宫女都对他恭恭敬敬，他掀开门帘规规矩矩地跪在沈雪床榻边。

“郡主。”

“安德茂，你留意一下秋晴的行踪。”沈雪翎决定再观察一下。

“秋晴姐姐？”安德茂不解，这秋晴不是郡主的心腹吗？但他没敢再问，应下了，“好的郡主。”

今天得到的信息还挺多，想害她的人究竟是谁？皇后暂时可以剔除，她想要的是自己这个人不是命......

沈雪翎靠在榻上想，皇后一直拒绝给二皇子选正妃，结合太后今天强硬要求先选侧妃和顺敏公主的表情来看。

唐皇后打得是自己的主意，怪不得赵祺一直不娶妻，想到赵祺曾经有事没事来建章宫找自己玩，沈雪翎一阵恶寒，二皇子都十八岁了，后院好几个侍妾，她才十岁啊，非盯着自己干嘛。

安德茂观察着沈雪翎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这个主子挺有主意的，他将今天打听到的事一一告诉沈雪翎：“唐皇后的娘家唐国公府最近出了事，听说是底下一个负责采买的奴才仗势欺人打死了个农户，正好被刑部侍郎乔大人逮到了，参了一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皇帝舅舅同意了二表哥选妃一事，这是逼他们表态呢。”沈雪翎觉得有点可惜，要是直接把正妃定下来多好，自己就安全了。

唐国公府一直指望着利用二皇子的婚事得到更多的助力好向那个位子更进一步，这回是被逮着把柄了，侧妃的位子一共就两个，这次必然不会给他选别家的高门贵女。

唐国公是当代大儒，门生遍布朝堂，影响力极大，但他在军中没什么人脉，这也是唐皇后想让二皇子娶沈雪翎的原因。

可惜赵祺和沈雪翎的年龄差的实在有点多，唐皇后也是够狠，硬是让赵祺等。

坤宁宫。

唐皇后跪在菩萨像前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万嬷嬷默默地陪在身边。

“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唐皇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有些疲惫。

万嬷嬷道：“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唐家为了二皇子，怎么会错呢。”

唐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本宫能再生一个就好了，哎。”

“二皇子孝顺，和亲生子一样，娘娘莫要再伤心了。”

......

秋晴到主殿暖阁的时候，萧太后和顺敏公主谈论到了朝堂。

“唐国公一脉从年前就开始散布皇帝立储的消息，他门生遍布朝堂，各个身居要职，还有那王御史，一天三鉴逼得皇帝都称病不上朝了。”萧太后脸色不好。

顺敏公主同样脸色难看。

“王御史？又是他。母后不必在意，他年纪不小了，活不了几年，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竟敢插手储君一事。”

“若不是潘氏早亡，赵羲这个嫡长子母族薄弱，他自己又不成器，你哥哥何必拖到今日不立储，左右为难的，现在唐家势大，花家拥兵自重，其他几个皇子除了德妃的老七能抗衡一番，都是不中用的。”

萧太后着实生气，皇后没生出儿子过继了老二，本来就是继后又被淑妃压了一头，本来选淑妃进宫是为了平衡继后母族过于强势。

结果现在皇后倒被淑妃压过了一头。

秋晴走进来不敢吱声。

顺敏公主倒是瞧见了她，问了句：“明嘉睡下了？”

秋晴低眉顺眼，“回禀公主，郡主已经睡了，最近身体也大好，搬回公主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明嘉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跟着，辛苦你了。”顺敏公主脸色好转，秋晴也算是她表侄女，自家人，对她还算客气。

“本宫记得，明嘉身边不是还有个叫什么小翠的宫女么？怎么今天没看见她？”顺敏突然想到了小翠。

萧太后回到：“那丫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哀家已经让人处理了。”

顺敏一听没再追问，宫里死个人事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关乎女儿的安全，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

又询问了沈雪翎平日里的习惯和喜好，做好母女相处的准备，顺敏这才让秋晴退下。

秋晴离开宫殿，站在廊外松了口气。

人命啊，是这宫里最不值钱的事，小翠跟了小郡主十年，到头来只有小郡主在乎。

如果有一天她也被害了，小郡主也会像追查小翠的死因一样，为自己......

秋晴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想什么呢萧秋晴。”在郡主眼里，她始终有一个萧家人的身份。

她看得出来沈雪翎是不愿意被控制的，她已经不抱幻想。

只要...

“只要能一直陪伴在小郡主身边就好。”

又过了几天。

京城又一次白雪皑皑。

张二狗裹了件新袄子，呼着热气搓着手等在梁府别庄门口，总从给主子做事，他不仅买的起新衣服了，还给修了房子安置了老父亲，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梁绰骑着马过来。

“听安公公说，你认识那个被唐国公府打死的农户？”

张二狗抬首看着马上英姿玉面的小郎君，呆愣了一刻，连忙回答：“是的是的，小子认识。”

梁绰收了的密令，皇帝觉得唐国公府最近做事有些过火，要消一消唐国公府的气焰，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是皇帝示意的。

他对张二狗道：“那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刑部，由刑部侍郎乔辉大人负责，你既然认识那家人，便去提点他们一二，乔大人清正廉明，必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那农户一家知道得罪的是唐国公府，已然不敢再上告，自从刑部接手后，唐国公府就一直给农户一家施压，给他们封口，导致乔大人无法继续追责。

农户家里人不相信官府，也不敢相信乔大人，梁绰要做的，就是给农户一家底气，让他们知道自己能赢这官司。

张二狗连连点头，他现在已经是沈雪翎的人，自然知道主家的身份，有这么个靠山，加上他本就胆子大，干事更利索了。

梁绰给了张二狗一笔银钱，交代他关照好农户一家。张二狗心领神会，这是给他的活动资金呢，于是带着钱先买了一堆东西去拜访农户。

到了农户家所在的王家村，张二狗一阵唏嘘。

这本就破败的草屋，现在连门都掉了，松松垮垮的挂在边上，里头几个妇人的哭泣声在村口就能听见。

小翠她家也是这个村的，小翠娘假模假样地陪哭，暗地里却是偷拿了好几个鸡蛋，正要拿最后一个的时候，被张二狗逮了个正着。

“喂你！大娘你这手不干净啊！”

农户的娘子莲花娘子泪眼婆娑，“大娘，你怎么能拿王生的祭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