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乔三郎的道

这次诗会沈灼锦终于是赢了乔瑜。

乔瑜最后一轮写咏雪，随口说了个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入梅花都不见，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有觉得大俗即是大雅，也有觉得此诗是狗尾续貂。

沈灼锦最后一首七言绝句压倒性胜出，他也不傻，道：“你平时也不是这水平，但这诗确实有点意思，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瑜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整天那么紧绷着作甚，诗会嘛，文人之间风雅娱乐，不用这么较真吧？”

瑟尔看了半天这些书生写的诗，依旧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写出来的，尤其是沈灼锦的诗，意思更是高深，完全看不懂，直到听见了乔瑜的诗，瞬间领悟了写诗的真谛，走上前来一脸正经道：“大师我悟了!我也会写诗了。”

说着，瑟尔指着莲池倾情朗诵：“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入莲池鱼儿现！”

沈雪翎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心道：还真给他学会了。

“郡主你没事吧。”安德茂连忙搀扶。

“没事没事，我们回去吧。”沈雪翎摆了摆手，悄咪咪地回了重山阁。

回味瑟尔的大作正笑出声的时候，沈雪翎突然一个机灵，等等，那乔瑜这首咏雪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前世某位十全老人的大作么！

难不成那乔瑜和她一样也是异世之人？

......

散场后，乔瑜回家的路上打了个喷嚏。

伺候他的小厮松竹关心道：“郎君这是着凉了？回去要叫个大夫不？”

乔瑜摸了摸鼻子，“没事，可能是有什么毛絮钻进鼻子了，春天到了，容易过敏。”

“什么是过敏呀？”

乔瑜下意识地答道：“过敏就是人体免疫系统对被认为的有害物质......”

说了一半，他停顿了下来，眼神突然有些失落，哎，这里的人又听不懂这个。

想着，乔瑜重新振作了起来，换了个松竹能听懂的说法继续解释：“就是碰上了什么发物，身上会有起疹子呼吸不畅之类的反应。”

乔三郎的用心授课换来了松竹的一句没听懂，对此大受打击。

回了乔宅，乔瑜一头扎进书房不出来。

乔大人刚好回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今个儿诗会输给沈二郎了？”

松竹挠挠头，“确实是输了，但是郎君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路上打了个喷嚏说什么过敏免疫之类的词儿，我听不懂问郎君什么是过敏，然后郎君就心情不好了。”

“哦，不用管他。”乔大人无所谓道，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嘴上说的话也经常让人听不懂，曾经研究了一堆粉末把房子炸了，出来之后就叫着什么‘成了’‘我成了’！之类的话。

乔大人以为他迷上了修道，有段时间听见乔瑜天天念叨着什么坐忘道，在他那个所谓的实验室里废寝忘食，若不是天天按时吃饭，乔大人还以为他疯了呢。

......

岭南又一次发生民乱，土匪横行，仗着山川峻岭道路难走，为非作歹官民勾结。

折子呈上来的时候，一向好脾气的皇帝震怒，摔在了地上，底下朝臣跪了一地。

唐国公任右相，他站在最前方第一时间挪动道中间道：“那些土匪流寇已成规模，光靠梁家军一支队伍对抗，城内防守必定不足，臣肯定陛下让交州刺史冯冠领兵灭匪！”

左相张途表示不同意，“匪患并非是兵力不足无法剿灭，实在是地形复杂追踪到那些土匪之后无法及时捉拿，哪怕是就地斩杀也要费些功夫，这才让梁家军被拖住手脚，若是有更轻便，命中率比弓箭更高的远程杀伤力武器，不仅匪患不足惧，我大衍国力也将更上一层楼。”

更轻便，命中率更高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皇帝陷入沉思。

兵部尚书陈桉欲言又止。

“你说。”

“启禀陛下，或许可以让神机营的火炮试试。”

张途道：“火炮笨重且巨大，攻城倒是好用，拿来剿匪属实是大材小用了，况且岭南多山地，树木丛生，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山林大火，不是良策。”

陈桉又道：“神机营新研发的穿心弩开始量产了，只是弩箭的制作过于昂贵......”

皇帝叹了口气，“先命神机营将穿心弩带去岭南交给梁家军吧。”

穿心弩威力极大，射中人能直接将人钉在墙上，命中率也很高，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弩箭的造价极高，需要精铁制作。

岭南匪患的头目武艺高强，擅飞沙走石，难以擒拿，梁家军的弓箭根本射不中，经常一通剿匪过后，没多久那头目便带着人又卷土重来。

闹得附近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乔大人下了朝，将这事跟乔瑜提了一嘴。

“你不是一直在研究那个什么枪吗？可有穿心弩厉害？”

乔瑜自从知道朝廷有火炮之后，便开始研究火枪，这些年也颇有进展，他从暗格中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铁器，遗憾道：“没有自动化高精度的机器，大衍的手工制作程序实在无法匹配这超越科技水平的武器。”

乔大人嘴角抽了抽，他儿子又开始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玩意没法量产，消耗的材料比穿心弩多的多，还不如用穿心弩。

乔大人选择告辞：“你继续忙你的。”

乔瑜把玩了会那把枪，看着自己耗费大量心血写的律法改革计划书，原本的担忧和不定，被他的理想所湮灭。

乔瑜出生的时候，乔大人还只是个书生，乔家拼尽全力供出了这么个读书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寒门出身的乔家父子是在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地位，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父子二人带着对腐朽制度的憎恶跨越了阶级。

他们的身后是无数在底层遭受磨难和奴役的平民百姓。

乔瑜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将眼中的血色掩去。

乔管家心事重重地跟在乔大人身后，“爷，三郎他......”

乔大人抬首望天，语气寂寥道：“他忘不了他娘的死啊，那把枪，是要用在那个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