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静静流淌过相拥而眠的苏明漪与墨玄昭。激烈的情潮退去,留下的是肌肤相贴的温热与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宁。
苏明漪在墨玄昭平稳的心跳声中沉沉睡去,连日来的重压仿佛被暂时卸下。
墨玄昭却并未立刻入睡,他借着月光,凝视着怀中人熟睡后毫无防备的眉眼,指尖极轻地拂过他微蹙的眉心,似要抚平那残留的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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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天际将将泛起鱼肚白,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特定节奏的叩门声便响了起来,那是东宫紧急传讯的暗号。
墨玄昭眼神一凛,动作轻缓地抽身下榻,迅速披上衣衫。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苏明漪,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
门外是他的心腹药童,面色凝重地递上一枚细小的竹管:“先生,东宫急讯,渭水有变。”
墨玄昭迅速阅过密信,眉头骤然锁紧。
信是李晏亲笔,内容简短却石破天惊:
北狄使团昨夜抵达渭水北岸,并未按约定礼仪等候,反而陈兵列阵,其主帅阿史那啜更是在阵前公然叫嚣,要求大唐即刻割让河套三州,否则便“马蹄踏破长安城”!更诡异的是,据前线细作冒死传回的消息,北狄军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狂热气息,部分士卒眼泛异光,力大无穷,状若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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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狂血香……竟已用于军阵之上?”墨玄昭心中巨震。
敌人此举,不仅彻底撕毁了和谈的假面,更是将妖邪之术公然用于战场,其嚣张与疯狂,远超预估。
他立刻转身回房,行至榻边,轻声呼唤:“明漪,醒醒。”
苏明漪睡眠极浅,闻声立刻睁开眼,眼中初时还有一丝迷蒙,但在对上墨玄昭凝重目光的瞬间,便彻底清醒。“出了何事?”他撑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些许暧昧红痕,但此刻无人顾及。
墨玄昭将密信递给他:“渭水生变,北狄提前发难,恐已大规模使用邪药。”
苏明漪快速扫过信纸,脸色瞬间煞白,随即涌上滔天怒意:“他们竟敢……!”他猛地掀被下榻,动作因牵涉某处而微微一僵,却毫不停歇地抓过外袍,“必须立刻告知殿下!河套三州乃关中屏障,绝不可失!还有那邪药……”
“我已让人备车。”墨玄昭按住他因愤怒而微颤的手,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冷静,明漪。越是此时,越需镇定。殿下急召我们入宫,必是已有对策,需我等协力。”
温水入喉,稍稍平复了苏明漪翻涌的气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墨玄昭:“玄昭,你有几分把握应对那军中邪药?”
墨玄昭目光沉静:“新型药力虽猛,但万变不离其宗。‘守心散’基础已成,我与涂山长老连夜推演,已有强化药方雏形,只是……时间太紧,量产极难。”
“需要什么?苏家倾尽所有,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制出!”苏明漪语气斩钉截铁。
“需要大量珍稀药材,以及……绝对可靠的人手。”墨玄昭列出几味药名。
“我来办!”苏明漪立刻起身,走向书案,铺纸研墨,“我即刻修书,动用苏家所有渠道,不惜一切代价,半日内将药材送至东宫!人手方面,苏家死士与药坊熟工,皆可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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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渐明,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两人迅速更衣,来不及温存,也无需再多言语。马车早已候在府外,载着他们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车厢内,苏明漪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这一次,不再是阴谋暗算,而是堂堂正正的国战了。”
墨玄昭握住他放在膝上、微微攥紧的手,声音沉稳如山:“无论阴谋阳谋,邪终不胜正。我陪你。”
十指交扣,力量在无声中传递。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奔向那即将决定帝国命运的漩涡中心。
一枚黑色的棋子,已重重落在渭水之畔的棋盘上,而长安城的白子,亦将露出它锋利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