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人今天也不高兴 第10章 浩然侠义启仁心 3

“这位兄台，麻烦你看清楚，我卖的是丹药，不是话本！再说了，那个卖话本的我可不认识，我只是借他的摊位来做点小本生意。”

“当真？”那壮汉迟疑片刻，仔细打量了宋沅的摊位，发现上面确实摆了不少瓶瓶罐罐。若真要说是卖丹药的，倒也说得过去。

宋沅见他面露迟疑，转眼又换了一副拧眉哭丧脸，解释道：“当然是真的。不瞒你说，我也是受害者。你方才说你是一两银子买的话本，对不对？”

那壮汉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管我要了多少？”宋沅伸出两根手指，一脸悲痛地继续说道，“二两银子，比你整整多了一倍。你喊冤，我还更冤呢！”

宋沅如今这幅模样真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肉疼！难怪那小贩离去时笑容古怪溜得飞快，敢情是怕她知道真实物价后要找他秋后算账呢！

说罢，她又将方才还没看完话本摊开：“不信你看，这是不是那人卖的话本？他还说什么成交后再送三本志怪小说，全都在这了。”

壮汉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奸商的手笔，连话术都一样，心里顿时生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绪来。

他一拍大腿，道：“对对对，那奸商就是这样说的，真是的焉儿坏！方才是在下鲁莽了，还请姑娘恕罪。”

那壮汉挠头向她道歉，宋沅摆摆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边围观群众见只是误会一场，都摇摇头各自散了。

壮汉怔了怔，随手拿起一只玉瓶，问道：“姑娘卖的什么丹药？”

宋沅真心怕他那粗壮的手指咔嚓一下就把玉瓶捏碎了，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他的手，回道：“当然都是些治病的丹药，兄台可有需要？”

壮汉大笑一声，挠头道：“这倒是巧了，前些日子我这脚给扭了，如今走路还有些不利索，去医馆看过说是伤了内里，根治的话，得开刀割肉理筋。我这个......害，也不怕姑娘你笑话，别看我长这样，其实还是挺怕挨痛的。不知你这有没有止痛药，比医馆便宜就行。”

宋沅见他如此实诚，问过玉尘后随手递给他两只玉瓶，道：“这瓶是你要的止痛药，医馆大概卖二两银子。你是我第一个客人，那我就收你一两，再送你一瓶上品星络活血油，专治跌打损伤和筋骨皮肉黏连的，可行？”

壮汉神色古怪道：“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宋沅额上冷不丁冒出几滴冷汗，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与那奸商的话术如出一辙。她尬笑一声，连忙解释道：“兄台多虑了，你可以先试试药，若效果不好咱可以退的。”

壮汉见她神色认真，看着也不像是贼眉鼠眼一脸尖酸刻薄相的人，便爽快地给了银子，拿起玉瓶随意找了个石墩子坐下试药。

宋沅将银子放进钱袋，眉下杏眼笑如弯月。

这可是她长这么大赚的第一桶金，实在是不容易。不过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这最难的一关都迈过去了，想必日后定能财源广进，赚他个盆满钵满。

唯有钱袋满满，她才能安安心心。

半柱香未过，那壮汉揣着玉瓶健步走来，欣然道：“姑娘，你这可真是神药啊，我就胡乱在脚上一抹，跛脚的毛病就这么没了，还没挨痛！这药，真是这个！”那壮汉竖起大拇指，时不时一脸憨笑地向周边商贩说道这药如何如何神奇，他这脚如何如何变利索了。

宋沅属实没想到这哥们简直热心过了头，不仅花钱买药，还特地帮她打了一波小广告。若非闹剧在前，估计其他人都会以为这人是她花重金请来的托儿。

这时，对面医馆走出来个吊梢眼伙计，把手里拎的小家伙往地上一扔，狠狠地骂道：“哪来的小叫花，拿三个铜板也想看病？做你的青天白日梦!”说罢，又对着地上猝了一口，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宋沅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那壮汉已然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将趴在地上的小乞丐扶起来，怒骂道：“医馆真瞎了眼招你这么个焉儿坏的东西，估摸着你上头那个早就吃黑心钱吃得坏了坯子，还‘仁心医馆’？我呸！欺负小娃娃算什么仁心！”

吊梢眼伙计正欲回怼，忽然瞥见方才说话之人是个四肢健壮的魁梧汉子，登时憋回了骂人祖宗十八代的话。只丢下一句“你管得着？”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宋沅正欲起身，那壮汉已将小乞丐抱来。她凝眉拂去小乞丐脸上的灰，露出个乖巧可爱的娃娃脸来。

宋沅一面出声安抚，一面给她擦伤的脚上药。一来二去，受惊的小乞丐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怯生生地向他们道谢。

那壮汉忧心地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乞丐眼含泪花地说她奶奶病了，需要拿药治病，但她乞讨多日，只要来三个铜板，便再也拿不出其他钱了。

壮汉眉头紧拧，问道：“你奶奶在哪？我去把她接过来。这个姐姐是卖神药的，保准能治好你奶奶的病。姑娘，你待会尽管给他们用药，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替他们付了！”

宋沅见他热心侠义，先前又一直费心帮忙宣传丹药，一时心中动容，咬咬牙道：“药钱的话就免了，这丹药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就当给自己攒福报了。她心里想着，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壮汉放下小乞丐，起身对她抱拳，敬佩道：“姑娘大义，在下实在佩服。医者仁心，当是如此。”

宋沅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真心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愧疚。是为人为己，还是为己为人，其中顺序很重要，事也很重要。

少顷，她才抱拳回礼，微笑道：“兄台才是心存浩然气，侠义当先。我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那壮汉挠头，冲她憨笑一声，牵着小乞丐寻人去了。

小乞丐奶奶过来时，情况并不好。宋沅凭借自身所学，诊断她应是得了痨病，用现代医学名词来说就是肺结核。但因其反复感染长久不愈，眼下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玉尘拿了些珍品避毒丹嘱咐宋沅服下，说是能隔绝瘴气。随后又列出一堆治疗痨病的丹药，指导宋沅为其服下。

经过一番折腾，奶奶的病情虽有缓和，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老人家的身体亦扛不住猛药，因此日后只能细水长流，慢慢地治。

宋沅悄悄带壮汉和小乞丐走到一边，拿出避毒丹嘱咐他们服下。在聊完奶奶的病情后，那壮汉当即就表示要带小乞丐和她奶奶回福城老家去，说自己之所以一个人走南闯北，就是因为亲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低头看着那小乞丐，心里越发欢喜，于是拍拍胸脯，直截了当地跟宋沅吐露心声。说什么要是她能做自己的女儿，那该多好。至于小乞丐的奶奶，他也会像照顾自己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好。

那小乞丐在听完壮汉一番真情流露后，立马就跪下喊了一声“爹爹”，给那五大三粗的壮汉激动得流了一大把眼泪。

他轻轻抱起小乞丐，将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背脊，嘴里念叨道：“好闺女，日后万事有爹”。

宋沅望及眼前一幕，鼻尖蓦地泛起一阵酸楚，嗓子里像含了铅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端正身子，重新望向壮汉。

此时此刻，宋沅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他那深藏在络腮胡子之下的铁汉柔情......

少顷，她双手抱拳，肃然道：“兄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壮汉一手抱住小乞丐，一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在下孙铁牛，家住福城小寒村。村里人都爱取些贱名，好养活，就是不太好听。”

宋沅顿了顿，道：“父母所赐之名，是他们对你一生平安的期许，亦是血脉深藏的宝藏，因此孙兄不必妄自菲薄。”

孙铁牛憨笑，挠头挠得更久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宋沅挑眉一笑，将奶奶后续所需的丹药和避毒丹一齐装进百纳包交给孙铁牛，随后抬手摸摸小乞丐的头，柔声道：“等这些药吃完，你奶奶的病就好了。”

小乞丐笑出两颗小虎牙，道：“谢谢神仙姐姐。”

宋沅伸手刮下她的鼻尖，眉眼飞扬道：“小嘴真甜。”

宋沅与孙铁牛道别时，那小乞丐神气地告诉她自己有了新名字，孙涵。

小孙涵好奇地道：“我还想知道神仙姐姐叫什么名字。”

宋沅闻言莞尔一笑：“姐姐叫宋沅。宝盖头下立一木是宋，三点水旁元宵佳节有团圆的沅。”

小孙涵似懂非懂，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却无比坚定：“我记住了！”

夜幕将临，宋沅站在街边目送他们一路远去，回去后，她发现摊位上不知何时多出一袋银钱，钱袋下面有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出门在外，诸多不易。少许银钱，聊慰姑娘医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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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将至，街上百姓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夜色之中，有一道急促的身影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径直停在了仁心医馆门前。

那人快步上阶，用力拍打医馆紧闭的大门，嘴里喊道：“王大夫，我家老爷病了，劳烦您去咱府上一趟。”

“你是谁家府上的小厮，不知道咱们医馆的规矩吗？戌正以后，王大夫概不外赴私宅诊疾。”医馆里说话的是那个吊梢眼伙计。他态度轻慢，语气尽是不耐。

医馆门前的黑衣小厮不依不饶，焦急道：“小的是元寿街张员外宅里当差的小厮，还望您帮忙通传一二。我家老爷怕是不行了！再这么耽搁下去，真会闹出人命的！”

吊梢眼伙计翘着二郎腿，一脸刻薄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员外！他不是前些天才得了一笔横财，要卖豆腐置下河湾地？怎的后脚就不行了，看来是钱袋鼓破阎王账，无福消受啊！”

张宅小厮急得满头大汗，语气近乎哀求：“您就别挖苦我家老爷了，快请王大夫过来吧！”

“二狗，休得无礼！”医馆里忽然多了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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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浩然侠义启仁心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