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子,娘告诉你件事,你莫说与你媳妇。”
王阿婆为难又沉痛的看着王根子。
王根子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怎么了娘?”
王阿婆长长的叹口气,道:“你媳妇生了。”
王根子面色一喜,见娘的面色不对,面色迅速灰白下来:“孩,孩子,没活下来?”
“嗯。出生没多久就咽了气。”王阿婆垂下眼,落下两滴泪:“这事我还没告诉你媳妇,她拼死生下了孩子,现在身体正虚弱。我就告诉她抱着孩子去找郎中了,等下你也莫乱说啊,先让她养养身子。”
王根子半晌没说话,铁一般的汉子傻愣愣的,眼睛都红了,哽咽半天,问:“是男娃还是女娃儿。”
“女娃。”
王根子的眼睛更红了:“娘,你埋哪了?我去看看,我还没见见我闺女呢~”
王阿婆面色有些为难,毕竟刚刚那声音着实吓人的很,她就这一个儿子了,要是有什么不好,她老婆子可怎么过啊?!
“娘光顾着伤心去了,有些忘记了。咱们先回家去,你媳妇一个人在家不安全。等娘想起来再说与你。”
王根子心里更不好受,又不能说自己娘脑子糊涂,加上心里也担心媳妇,所以随着王阿婆一起回家了。
回了家,王根子先将老虎放好去了,王阿婆放好镐子,抖抖身上的寒气,进了屋。
“娘,你回来了?”等得心焦的五娘没有心思休息,看见婆婆面色一喜,眼睛不自觉的寻找自己的孩子,可是。
“娘,孩子呢?”五娘浑身发冷,颤抖。
王阿婆连忙笑着安慰:“别急,郎中说孩子先天不足,刚刚我抱着去又受点风,所以郎中说在他那住两天给调理调理,免得孩子发热。”
一听发热五娘有些慌,她的两个兄长就是这么没的。
“孩子,现在可好?”
“好好的,郎中说他手里有好药材,能让孩子以后都好好的。”王阿婆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信了。所以眉宇之间没有半点不自在。说得渴了,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五娘看婆婆这般,心落实下来,又忧心道:“那可要许多钱财吧。”
说起这个,王阿婆心里更加畅快了:“莫急,我回来的道上遇见了根子,他猎回来一只大虫,皮毛也齐整。等卖了出去,家里就活络了。等你出了月子,再怀个胖孙子,咱家就更好过了。”
听婆婆这般说,五娘心里也舒服了些,盼望有了钱财,孩子可以多补补。不过又有些心忧:“娘,相公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根子这次运气极好。”
“娘,五娘,我去村里周大叔家问问,有没有好的门路可以多卖些钱财。”
门外,王根子交代一声道。
“好,你去吧。拿些肉食,莫光手去。”王阿婆知道周家有门亲戚在郡里有些脸面,所以也就没多想。
“知道了。”
王根子并没有去村里,而是寻着老娘的路线找了过去。娘说不记得了,他常年打猎,寻找猎物却是有经验的,加上娘又是新翻的土,想来很容易就能找到。
这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总想见见的。之所以不说实话,也是怕五娘听了去。
王根子的脚程很快,加上他娘也没有去太远。
“哇哇~”
走到柳树林的王根子脚步一顿,仔细一听。
“哇哇~”
“不要哭啦!”
确实是孩子的哭声,王根子心里又燥又慌,加快步子。
被孩子整得叶子唰唰掉,小小年纪都要秃头的大槐树,用一根树枝摇晃着小婴孩,其他的都群魔乱舞。
正想不出招来呢,就听见有人过来了,大槐树连忙将小孩放下。当然,小孩躺的地方被它铺了厚厚的一层树叶子,避免她冷到。然后它又是一棵一本正经的树啦!
王根子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树叶堆堆,上面扔着一件旧衣服,小孩的哭声就是那里传来的。
王根子快步跃过去,那件破衣他实在太熟悉了,逃难那一年穿着来的,由于不能在缝补,前几天媳妇收拾出来给孩子做尿布的中衣。
“呜哇呜~”没有了大槐树的“疼爱”,小婴孩都哭得不是太走心了。
王根子看着窝在树叶里,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包裹的孩子,只一眼,他就肯定,这是他的孩子。
王根子颤着手,抱起孩子。好小,好弱,这是自己的孩子……
“哇!哇哇~”又被“疼爱”起来,小婴孩激动了。大槐树忍不住又掉点叶子,如果不是不能说话,它都要哭着求王根子快点弄走她了。
“乖~”洪亮的哭嚎声让心情哽涩的王根子眼眶发热,拉开衣襟将孩子裹进怀里,温柔的轻抚:“回家了,闺女。”
“啊!呜~”温热的体温让孩子舒服极了。嘴开始蹭王根子的衣服。
“回家就有吃的了。”知道她饿了,王根子笑着安抚道。知道孩子健康,他比什么都高兴。
大槐树伸着树枝,看着王根子离开,叶子有些蔫。
********
“你们说那群山民想干什么?”
“那谁知道?!指不定自己娶不了媳妇,就抢人家的娃呗!”
“那也不对啊,我看他们就指着跟村正家熟的人抢呢!”
深山里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有二十几个青壮男人,三五一群的挨着,中间烧着火堆。靠里面坐着的几乎是大牛村村正一系。靠着洞口的就是村里平时三五不靠的散户。
正窃窃私语的正是他们几个,他们六个在村里根基不深,是战乱时期四面八方过来的,误打误撞进了大牛村,也不想进山做山民,就求了此地的里正,才安家落户下来。
“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家里就老人和孩子我可不放心。”
“不说家里的女人孩子,就是我自己也担心的很,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了一只大虫!”
“什么?那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大家一慌惊动它老人家,我们都得完。”
“也是!唉,要是大虎在就好了。”
“发梦呢?猫猫和吱吱怎么没的,你我都清楚,要是大虎知道,准砍死你。”
“……”一群人想到白日里,村正做的恶心事,都沉默了。不说村正了,他们自己也是罪孽深重,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实在禁不起村正的折腾。
“栓子!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靠着里边,村正弟弟陈大壮旁边的陈大福怪声怪气的冲这边道。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靠近洞口的栓子等人摇头,最外侧的栓子道:“没什么,就是说明天不知道能不能下山,家里的活都等着呢。”
其他几人也连声附和。
“是啊,家里的女人身子重,可做不了重活。”
“大壮叔,那群山民住哪您知道吗?他们为什么跑到咱们村子里抓孩子?”
这句话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这次来的除了丢了孩子家的男人,其实多数都是村正亲自安排的,除了洞口的几个,其他的都是家里不受重视或者是和丢了孩子家有重要关系的人。
要说他们有多心甘情愿,却是不见得。所以有人敢把他们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他们也乐见其成的。
被人问到脸上,陈大壮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句:“我家最是本分,哪里知道山民的地方?你们要是不愿意去了,现在可以下山去。我两个孙儿被抓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大壮叔,既然您也不知道,那怎么不报官?他们这是抢劫!”
陈大壮抬抬眼皮看看活多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暗道:要是能报官哪里还用得着坑了王大虎家。毕竟她在县城和州省都还算有些关系。
想到此处,陈大壮心里又怨怪兄长,既然用王大虎家两个捡来的小崽子冒充他家的孙辈,怎么就不能让自己一个?!如今自家两个孙儿都折了进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陈大壮,几个家里孩子被抓的男人都脸色有些不好。
众人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氛都不在说话。
掩藏在山洞外的王大虎将山洞里的人挨个看了个遍,知道听不到更详细的情况,慢慢的退开。继续去找山民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