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与大槐 第4章 04

叩叩叩——

“陈阿婆，陈阿公，开门。”

一片静默。

王大虎掀掀眼皮，直接将手里的杀猪刀“哐”钉在院门上，眼睛透过门缝直接盯着这座土砖建造的院子。

“开门。”

这次的声音带着怒气。吓得屋里传来一句：“不在家！”

王大虎冷笑一声：“这是想做鬼了？！开门！！”

屋里老汉瞪了眼吓得变脸色的蠢婆子：“老大媳妇，你去开门。”

陈家大媳妇干巴巴的一笑：“爹，我、我~”眼角扫过角落里圈着个瘦巴巴孩子的枯瘦女人，眼睛一亮。

“让三弟妹去吧！我进去看看金宝他们几个有没有给爹添乱。”说完，起身跑进里屋去了。

陈家二媳妇看大嫂跑了也想跟着：“我看看狗子大花他们去。”

“我和老头子还在呢，一个个想干什么？不孝的东西！”陈阿婆对着儿媳妇底气足得很。

一听不孝两个字，陈家儿媳妇可就不依了，当初三弟怎么没的大家清楚的很，这老婆子心肠可狠。

“娘，我又没说要跑，去看看狗子大花怎么啦？大嫂家的娃都那么大了都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还不都是是陈家的苗苗！怎么就不孝啦！！”

陈老汉听儿二儿媳妇炸了，老婆子眼看也要上场压制，要是平时他也乐见，可是现在是啥时候？

“闭嘴！老二媳妇，怎么跟你娘说话的？！老婆子，你也是，没事不要乱扯。”

当初三儿的事陈老汉心里也是有坎的，毕竟是养大了的儿子。

老四衣服安安稳稳的坐在下面，见婆婆就要回嘴，外面的都听见坎门声了，笑着劝：“爹，你莫生气，娘也是心疼您，才说了两句。还是我去开门吧！大虎怕是等急了。”

老四媳妇温温柔柔的说话，嘴里说着去开门，也不见动。不过陈老汉还是听了熨帖，脸色好看些了。

“老三媳妇你去开门。”

陈老汉最后还是依了老大媳妇的话，内心里也觉着她最合适，要不是一开始没注意到她，刚才也不会生些是非。陈老汉有些不悦的看着躲在角落里的女人。

“是。”女人没什么力气的抱着自己的女儿，慢慢的站起来。

陈阿婆见不得她这幅模样，一脸苦相，难怪道长说她克六亲。以前自己儿子多听话啊，娶了她以后不听话了，忤逆长辈，最后被她克死了。连生的娃也是个不中用的！要不是老头子怕名声不好听，不同意，早把她赶出家门了！

陈阿婆越想越觉得自家一些不顺都是因为这个三儿媳，刚刚因为小四媳妇的“懂事”稍稍降下的火气又腾上来：“磨蹭什么呢？跟谁没给你饭吃似的！寒碜谁呢？！”

看她也不说话，手里紧紧抱着孩子，向门外去。知道自家是躲不住了，陈阿婆更加肆无忌惮的骂起来。

“一个丫头片子还当个宝贝抱这抱那，养她跟养个祖宗一样！没那福气不如早点卖了，给那大户人家当个粗使丫头，还能有个三瓜两枣，不然砸手里了算谁的？！看什么看！跟你爹一样，是个没良心的不孝种。”

陈阿婆站在打开的堂屋门口，掐着腰，对那一摇三晃勾着背的女人和那个因为饥饿而显得眼睛格外的孙女谩骂不止。

女人麻木甚至死气沉沉的晃荡着，让人觉得，如果不是怀里那个瘦小的仿佛一副骨架的孩子，她会立刻投了井。

女人打开门，退到一边不动了，刚好墙边有颗李子树，也算阴凉。

王大虎进门直冲堂屋去，没有给这个苦难的女人半点眼神。女人似乎也不介意，靠着树蹲下，垂着眼睑，枯瘦又布满伤痕的手拍抚怀里的女儿，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想着什么。

陈阿婆本来还不过瘾的，可是一看见进来的王大虎像是做梦做醒的模样。凶恶的脸上瞬间挤出笑容：“王家大虎啊。进来坐。”

王大虎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站在屋檐下，眼睛直视着陈阿婆：“陈阿婆，可看见我猫猫和吱吱了吗？”

“哦，他，他们不在家吗？我家今天忙没注意啊！”陈阿婆不知道要摆个什么样的表情，因此面目有些不正常的抖动。

“是吗？”王大虎将手中的杀猪刀在手心翻了翻：“陈阿婆家的金宝银宝今天没忙吧。我家猫猫说了，最喜欢看我杀猪了，开膛破肚斩腿手稳刀利，要不今天在陈阿婆家试试手艺！？”

陈阿婆吓得老脸都白了，想到平时王大虎那一身利落的杀猪宰羊的功夫，身子都发抖了，唯恐她拿自己的金孙开刀：“你，你~”

“老婆子，你进去看着金宝他们，别让他们在房间闹腾。”

陈阿婆看老头子出来了连忙缩着身子往屋里跑，好叫自家孙子躲着些。

王大虎也不介意换个人，她如今什么也不知，倒是不急了：“陈阿公知道？！”

“大虎，好歹我们两家也是邻居，你爹还在的时候两家关系也不错，算起来我们老两口也算是你长辈，你怎么行事如此霸道！难不成你还真想杀人不成？！”

“我爹早死了，你要套交情可以下去寻他。我记得我五岁开始自己讨生活，真有交情咋不见你给口凉水喝喝？”王大虎独自将自己养大，又捡了几个孩子养着，要真是个软和的，坟头草都有树高了。

“你！”陈老汉刚要叫自己儿子，猛又想起儿子都不在家，儿媳妇一个个的都是窝里横，这会儿啥用也没有。

陈老汉黑着脸，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猫猫和小吱呢？”

“那是你家的事，如何问到我家？”陈老汉冷笑一声。

王大虎心里多少明白了，猫猫和小吱的去向村里人似乎都知道，但是都通了气了，不然这老头定不会这般有骨气。

“看来我家猫猫事被你这黑心肝的卖了。那我只好去县城找知县大人报案了，想必他秉公执法定会将你这人贩子抓去问罪。”

陈阿公见王大虎要走，心里急了：“你不要胡吣，我几时卖你家猫猫了？”

王大虎回头道：“那孩子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与我家相干！”

“那我就去报案。”

“你没证据，凭什么报案！”

平常百姓一向少与官府打交道，不论真假如何都不愿见官，何况这事并非与他家毫无瓜葛，所以陈阿公有些着急忙慌。

这也更加让王大虎确定了一些事，冷声道：“要什么证据？你家三儿的事有证据吗？我也不需要做别的，只让与你家三儿一样一人打上几十棒子就行。

”

陈阿公的脸色青白交换。还不等他说什么，屋里的老二媳妇跑出来，道：“大虎啊，猫猫他们是被山里的山民抓走的。村里有几个孩子也被抓走了，我相公他们都去找了。这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本来躲着的陈家老二媳妇是不准备做声的，可是一听挨棒子就藏不住了，老三死的时候咋样她可是看见过的。而且这事依她看来确实不与他们相关，反过来王大虎还该感谢他们才是。就是不明白公爹他们为何吞吐不说。

陈阿公听儿媳说了，脸色强制镇定：“这事本来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那些山民凶得很，要是有什么，你也只当孩子不见了，落个念想不是？！”

王大虎并未回话，大步离开。经过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个细细小小沙哑难听的声音。

“本来是抓的村正家的孩子。”

王大虎脚步微顿，脸色未变，目不斜视的离开。

树下的母女呆呆的，也没有什么异常。王大虎离开后，屋里的陈阿婆得到消息，拿着一根棍子出来，凶神恶煞的朝树下的母女来。

“你这丧良心的，什么东西都放进来！你是想让我们全家被你克死了，你好当家是不是？！”

又急又狠的棍子打下来，女人很有经验的将女儿藏在怀里，背着身子，不叫不喊。

陈阿婆也不客气，白让打的，不打白不打。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就个丫头片子，就算我陈家无人了，你也没指望！！贱货！”

当陈阿婆骂起孩子的时候，女人的眼神变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屋外陈阿婆在院子里耀武扬威，喊打喊杀。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脸色不对。

陈阿公沉着脸看着二儿媳，看她害怕的低着头，没有多说其他:“你去看着狗子和大花。”

陈家二儿媳也是心大，见公爹没有处罚，以为自己做对了，笑着道:“好咧！”

早早就回屋的四儿媳听见外面的声音，撇撇嘴，暗道一声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