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秋深不需要呼吸,能自主控制心跳时,暮就应该察觉到林秋深可以通过控制植物神经来控制身体所有反应。可惜那时候是个半吊子,而且没有时间探究了。
人体内的植物神经系统负责调节许多不受大脑和意识控制的器官活动。肠胃、心脏、血管、肾上腺、膀胱、汗腺等等,进而控制消化、心跳、血压、呼吸以及新陈代谢。
普通人类做不到控制植物神经系统,暮当时把感觉神经分离,身体依然受植物神经控制,呼吸、消化等无法避免。
不可能说让心脏停一分钟再跳,不可能直接控制血液流动,不可能不排泄。即使是人类医学定义的植物人,这些状态也在瘫痪后正常运行。暮当时的办法是让心脏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跳动,身体负担十分重。
但这些对林秋深来说十分简单,只要他想。
没错,想就可以。
药物进入体内可以趁还没发挥作用就控制新陈代谢排出体外,心脏不跳、不呼吸不消耗氧气。二氧化碳为他的身体提供防腐功能,氧气反而是毒药。
“深哥,配合一下,腿放好。”
林秋深咬牙要求加快,易感期的身体反应敏感,难受的感觉是放大的。
易感期的时候,林秋深的身体就没有那么听话。比如那些触手藤尾巴,就不太听林秋深的话。
爱情纪录片变爱情动作片的过程中,人会嘴上说不要,但自主神经受到刺激调节荷尔蒙激素水平,身体就会变诚实。
暮特区需要林秋深的诚实状态。也许有办法恢复林秋深的神经控制系统,不用注射退相干疫苗也能让他以正常人类的状态寿终正寝。
就不用赌林秋深注射疫苗后是人还是植物。
干燥柔软的金发在小腿上摩擦,暮似乎还嫌这样的刺激不够,林秋深从遮挡眼睛的臂膊下看见他拿起触手藤放到唇边……
“别……呃,”暮只是轻吻一下,在林秋深放下警惕缓缓闭上眼睛后,扬起嘴角,伸出红润的舌头轻轻舔一路,舌头在尾巴尖轻绕,引起嘈杂的嗓音。
“暮~~”超过阈值以后有些痛苦了,林秋深有讨饶的意思。
暮抹了一把脸将肩上的腿放下,伸手轻轻抚摸林秋深脸庞,拇指划过眼下。每当暮露出这种心疼又脆弱的笑靥,林秋深总觉得那双银色的眼睛像远在天外漂浮的尘埃,近在眼前却不真实。
似曾相识却不温柔,仿佛看穿早已注定的罪痕,已经决定将罪孽投影。
满是憎恨的金色瞳孔映照过的,站在太阳下的模糊的人,林秋深因刺痛而闭起双眼。枪口下的杀戮无数,有一个身影看着他身后的尸山血海说“谢谢你,就此别过”,林秋深只记得半张脸,和暮的眼睛刚好拼在一起。
闭上年轻锐利的双眼,背负着深重的杀孽,无法不颤抖。
用冰冷的手术刀和止血钳剪去所有感觉,后悔也好,痛苦也好,全部失去才得生。
心跳慌乱抽痛,林秋深立刻抱紧暮。默契无言的相拥,林秋深额头放在暮的肩头,憋在心口的委屈涌进金液似的眼睛成了红色血丝和透明水滴。
“放心,没事了,”我们不会再被愚弄了,林秋深。拥抱着,抚摸肌肉丰满的脊骨,想象把种在你身上的羽翼撕烂丢弃,我们不做天神也不做魔鬼。
暮亲吻他的头发,“走吧,去洗干净,我头发上全是。”
……
姑射山号登陆城抵达珊瑚墓碑,操作台「许由」与999教院接洽。耀眼的阳光,闷热的天气,叫不停的异虫,密林深处的四季在珊瑚墓碑所在的纬度坐标变得不分明。
房雨婵要女人,免得给航空舰上的娘娘们惹不自在。
081号联络最合适的姑射山号,执行官蔻令华和前F区的大部分女性执行者都在,主要为教廷工作,被地面人称为「姑射仙子」。
姑射山号是移动基站,常驻地是南海联合监狱福家遗址,人口容量只有十万,小而灵巧。不仅有执行者还有福家、金家和花家通晓医蛊之术的游医族人,行动迅速的医疗支援站点非常适合为航空舰提供后援。
此外,姑射山百分百吸收录入生物生命波段,每天进行除人类以外的生命体模拟同频共振清扫,草木不生。密林中的生物无法渗透,最为安全。
“执行官,福家主,花家主,金家主,你们好。”房雨婵和身后的副官向她们敬礼。
房雨婵要的女人全到齐了,由姑射山开道,航空舰跟着姑射山挺进更深的密林腹地。
姑射山保持全频段收录行进三天。第四天阳光下暴露一片绿意盎然的垃圾场,可以看见绿色植被趴在腐烂过半的不知名巨型异兽白骨上,小型食腐异兽和虫子飞绕。
姑射山收录的频段出现怪异的人为因素,有规律的机械猫叫、听起来像被拔了舌头的人嘶鸣的马叫、人类婴幼童的哭喊等。不仅引发人的恐惧心理甚至会导致听到的人致幻。
姑射仙子戴上耳机播放白噪音,用频率共振扫荡该区域,引发更大的反弹。航空舰上的士兵耳膜出血,房雨婵下令向后撤,直到撤出声波频段的影响范围外。
“神仙打架,平民遭殃,我们的装备抵抗不了密林植物和姑射山的拟声攻击。”
姑射山号的结界屏障自动反弹百分之八十以上攻击,仙人对登陆城只有使用权,控制台不会透露任何天空城的制造技术。
“团长,统战中心召我们回去!”
房雨婵摘下军帽掸一掸灰,“说我们困住了,需要支援。”
十三区擅自动兵,A区持观望态度,太阳神文明发掘以后A区仍未联络房雨婵。姑射山号和航空舰一起行动,A区频频联络问候要密林地图。
“啧,团长,统战中心说我们擅自离岗,囚禁监督官,让我们无论如何回去谢罪!”副官将悬浮屏投射到会议室大屏。
“咋的,我们死在半路就殉职了呗,团长,这不就是让我们死也死回去吗!”
“别急啊,统战中心如今就怕我们不反,眼看武曌将军做不了主了,恨不能早日除掉我们。”
武曌将军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经常出席统战中心的会议了。统战中心的新势力也有意骗过老将们的耳朵。
“他爹的,一个能放炮的没有,全是放屁的!有本事追过来把我们轰没,想耗我们,门儿都没有!”
房雨婵不阻止娘娘们争吵,坐在首席上端着军帽凝视,擦拭上面的麦穗烈火军徽。
十六岁的年纪入了行伍,二十多岁跟在武曌将军身边当技术兵,新秀崛起之时被教院肃清,血水里趟过来监狱里又耗了几十年。
都说她是兵痞,除了她的兵,有几个人,几时了解过她?
若不是她进监狱,沈别山也算后来的。
“哈哈哈哈,反了天了,”房雨婵在娘娘们的沸腾骂声中大笑,统战中心被她吓了十年,一次也没敢让她回统战中心,“这群王八羔子养的玩意儿,让十三区给统战中心送快递!”
十三区驻守的士兵发射导弹,以三十马赫的速度直捣统战中心只送了两盒野果子,激起一群军官的怒骂。
“她以为她是谁!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好果子不吃就给我们吃导弹!”
“一个团就敢跟我们横,不就仗着几个技术兵!擅离职守,监督官况逸欢无故失踪没有任何解释说明,她眼里还有没有纪律!”
老将们不说话,心里头发笑,房雨婵不是有几个技术兵,而是全团技术兵。如果论单兵实力,异能超级兵固然强悍,但只要给房雨婵的兵真家伙,一个兵抵得上一个营。
兼具技术和领导沟通的一群具备军官素质的人还能相安无事待在一个团里,可想房雨婵统兵的魅力所在。房雨婵就这么对老将们放过狠话,“老娘一个兵能救你们一个营!”铁打的娘子军跟死了房雨婵,谁也撬不走。
房雨婵就是手里头家伙不够,不然就不会是两箱野果送到统战中心了。
“她眼里要有纪律,坐在这里的人都要换一批”,柳纪清如今退居二线和老将军们坐一起,说别的不插话,说纪律作风他就往上拱火。
“您几位别坐壁上观啊!她一个团长把导弹轰到将军们的大本营了,也没把您几位放眼里。”有后起之秀想祸水东引。
老将们笑道,“谁都没把我们放眼里,”年长的泰然把阴阳怪气都抛光了一遍。
会议不欢而散,老将们兴致勃勃拿起没人理会的野果子随手擦擦分了啃。牙口没有年轻人好,啃果子也小心翼翼。
“你说老张当时出去拓荒多好,在第八区日子过得不错,往区政厅门口一站跟被摸出釉面的雕像合影,讲讲故事,一群游客鼓掌感谢,小孩子排着队要跟英雄爷爷拥抱。在十八区还有个姓韩的干儿子,养老送终也不愁。”
“当年一直嚷嚷着快死了,求一个死得其所,十年过去越活越滋润,哈哈哈,老沈就惨了”,柳纪清惦记着不在统战中心的沈颂春,一把年纪被新秀分权,赶到航空学院当老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