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与季风 第5章 Chapter 5 长江

回到家里时，厨房里有人正在做饭。

“唉？沨哥来啦！”简饶远带着阚汀南进了门，朝着二人互相介绍：“沨哥，这是我高中同学阚汀南；这位，是我们这边警官，孟临沨。”

孟临沨驾轻就熟，朝着阚汀南点头示意：“你好。”

阚汀南回了一句，凑到简饶远耳边：“干嘛的？”

孟临沨装作毫无察觉，简饶远带着阚汀南回了院子里。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简饶远点了支烟，朝着楼上看了一眼；“我来这儿之前，林悦苗经常和隔壁家小孩玩，然后有次呢，那小屁孩被一群小混混堵了，钱被抢了，林悦苗拉着他直闯人家窝点要钱。”

“钱要到了吗？”

简饶远把烟灰丢向阚汀南：“重点是这个吗？林悦苗抄着啤酒瓶唬住了一群人，后面被路人看到报了警，当时在场的就都进去了，当时沨哥还是实习警员，听了经过后，给林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人了，后来高二出了点事，也全靠他照应，才没出更大的乱子；那之后，沨哥就挺照顾我们的，真像亲哥一样。”

“哦……”阚汀南仔细消化了一下刚才的内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林悦苗呢？家里进人了还没发现吗？”

“肯定知道了，”简饶远按灭烟头，抬头点点楼上：“她睡眠很浅，外面一点声响就知道了，不过沨哥有钥匙，钥匙一响她就知道是自己人了。”

“他有钥匙？！”阚汀南朝着厨房看了一眼，又看向简饶远：“你就这么信任他？”

简饶远嘿嘿一笑，进到厨房里帮忙。

阚汀南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开始给林悦苗发消息：“你醒了吗？”

“死了。”

阚汀南抬起头深呼吸，忽然看到院门口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呃，你是？”

“哥哥好，我找林姐姐。”

进门那个小孩身上还穿着校服，怀里抱着一小束花。

“你林姐姐她……”阚汀南手刚指向头顶，简饶远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凉圆？你放假啦！”

“嗯，下午刚回来，林姐姐呢？”

阚汀南按住后颈，打好的字还没有发出去，楼上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凉圆放假啦！”林悦苗换了件黑色五分裤，上身依旧是那件白T恤。

简饶远带着人往这边走，边走边介绍：“这是阚汀南，我和你林姐姐的高中同学，这是梁柏生，就是我刚给你讲的那个邻居家小孩。”

梁柏生朝着阚汀南点头打招呼，阚汀南有些僵硬地挥挥手，随后上楼进了房间。

“你干嘛？”林悦苗转过头问。

“我社恐。”阚汀南礼貌一笑，关上了门倒在床上。

楼下欢声笑语不断，阚汀南拿出手机点开简饶远头像：“这么晚到家里来，你们今晚有聚会吗？”

“没有啊，他俩都是来看林悦苗的。”

“这么晚来女孩家里，斯文败类。”

简饶远没再回消息，上楼敲响了阚汀南房门：“梁柏生过会儿就回去了，沨哥留下来吃完饭，一会儿你下来吃还是我给你端上了？”

阚汀南拉开门：“不用端上来那么夸张吧，沨哥今晚住这儿吗？”

“他回去。”

简饶远让开路，转身下了楼梯：“今晚菜多，努努力啊。”

阚汀南跟着下了楼，转角时看了眼楼下，梁柏生和林悦苗坐在桌边闲聊，孟临沨还在厨房里。

下了楼之后，阚汀南还是选择跟着简饶远进到厨房里帮忙。

“我说，那个小朋友送花，该不会是喜欢林悦苗吧？青梅竹马？”

阚汀南说完这句话，孟临沨洗菜的手忽然一顿，将一把香菜放到了菜篮里。

“很有可能。”孟临沨笑容不变，开始准备最后一道菜：“喜欢林悦苗不是很正常吗？”

端着最后一碟菜出门时，梁柏生刚好准备回去：“远哥再见，南哥再见，孟叔再见。”

梁柏生出门后，简饶远笑的直发颤：“长辈分了沨哥，小孩都开始叫你叔了。”

孟临沨处变不惊：“年龄摆在这呢，你就说那小屁孩该不该叫我叔？”

“该该该！孟叔我敬您一个！”桌上没摆酒，只有可乐和茶类饮料。

“凉圆经常来这边吗？”晚上做了虾，孟临沨调的料汁，到林悦苗那一份的时候，特地加了一小勺姜醋。

“放假那几天会来这边玩，毕竟是邻居。”

孟临沨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剥好一只虾放进林悦苗碟子里。

阚汀南注意到，默不作声地盛了一腕汤。

“你俩一会儿去江边吗？”

阚汀南看向简饶远，简饶远应声道：“我可以，你脚还能走吗？”

阚汀南点头，继续喝汤。

往江边走的那条路两边都是梧桐树，路灯昏黄，一直延伸到看得到长江的地方。

“城市里是真的好，这里的天都是亮的，只是人眼前都是黑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林悦苗双手兜在裤兜里，江风吹来，发丝凌乱。

“你好像很喜欢在江边走。”

“你看这些江上的船，一趟一趟，出了海，去到很远的地方，我看着它们的时候就会想，如果我也在船上，找个角落缩着，船带着我，漂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林悦苗走下一级台阶，坐了下去；孟临沨依旧站在她旁边，抽出一根烟又塞了回去。

阚汀南和简饶远并肩晃悠在不远处，看着江面发呆。

“林悦苗要选了沨哥你会揍他吗？”

“人家是警校出身，我哪打得过人家。”

“那就是会喽。”阚汀南侧过头看着简饶远笑，被简饶远一巴掌拨了回去。

“唉~女大不中留啊~她要真谈恋爱了，我也只能赞成啊，我又不是她爸；一直绷着，街坊邻居该传闲话了。”

阚汀南还是淡淡的笑，盯着江心一点光：“远哥，你想谈恋爱吗？”

“不想，远哥的心是易碎品，高二那年已经碎成渣了。”

“那要是有人能拼起来呢？”

简饶远轻轻摇头：“Utiliser l’amour pour tenter de survivre est vouéà l’échec.”

阚汀南没听明白。

“法语；”简饶远又点了根烟；“用爱情来试图生存，注定是失败的。”

“你又不靠爱情生存。”

“对啊，我都不靠它生存，我要它干嘛呢？”简饶远指间夹着烟，侧着头看着阚汀南。

“你小子不对劲。”简饶远忽然靠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阚汀南没动，还是看着简饶远眼睛：“没呢，人家不喜欢我。”

“不是，你表白了吗？”

“没有，不敢。”

“不表白你怎么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你！”简饶远痛彻心扉；“你得跟她说啊！”

阚汀南转身，靠着栏杆坐到地上：“不表白还是朋友，表白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人谁啊，我认识吗？”简饶远半蹲了下来，看着阚汀南认真道：“我认识的话，我帮你去说。”

“屁，”阚汀南转过头别开眼；“这种事儿肯定要自己说啊。”

简饶远刚要开口，就被阚汀南打断：“他俩是不是在接吻？”

“什……”简饶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顺着阚汀南的目光转了过去。

林悦苗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孟临沨蹲在下面一级台阶上，双手帮林悦苗披上外套，林悦苗俯着身子，双手捧着孟临沨的脸。

“我草……”简饶远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阚汀南看着简饶远开始按着手指计算，又开始笑：“干嘛呢你？”

“算个东西……我靠沨哥比苗苗大六岁，他俩要真成了算不算忘年恋？”

阚汀南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过了半秒，简饶远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离谱，笑出了声。

“不过，他俩还没谈恋爱，沨哥这算不算耍流氓？”

“你该问林悦苗算不算耍流氓；”简饶远又叼了根烟，被阚汀南夺了过去。

“为什么？”

“林悦苗吧，对沨哥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爱搭不理？”

“不是爱搭不理，是有点回避，然后沨哥呢，他对林悦苗也不一样，刚开始是很正常，但是林悦苗休学之后，沨哥就经常过来看她，还真别说，后面林悦苗能缓过来，还真多亏了沨哥；后面复读，上了大学，他俩来往就更频繁了；”简饶远顿了顿，凑近阚汀南说：“其实那时候我就怀疑，他俩是不是谈恋爱了，但是都没跟我说，如果真谈了，沨哥肯定会告诉我的。”

阚汀南注意点还没正过来：“原来确定关系前也能接吻啊。”

“其实他俩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确定关系了；起码沨哥不会把警服披到其他人身上，林悦苗也不会对其他人这么包容。”

“分析的太透彻了，”阚汀南把手伸到简饶远耳边打了个响指：“那简大师分析分析我对那个人的喜欢是不是真心的？”

“给我个公式哥给你算一下。”

阚汀南看着简饶远想了半天：“他是个男生。”

“我去，那绝对是真心的。”

“为什么？”

简饶远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我也说不清，不过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功。”

阚汀南看着简饶远一直笑：“我还是不敢，我怂。”

简饶远一脸惋惜，挨着他坐了下来：“可惜可惜。”

阚汀南看着岸边远处的灯光，忽然怼了下简饶远：“我拿你试验一下表白流程行不？”

简饶远乐的不能自已：“好啊，远哥舍生取义一下。”

二人相对而坐，结果第一秒就开始面对面大笑。

“不行你等我找下那个状态。”

阚汀南整张脸埋在手中，笑的全身发抖。

“好了好了，第一次啊，我该演什么，是该拒绝你还是接受你？”

阚汀南想了半天：“先来一段拒绝我的，再来一段接受我的。”

“好。”

阚汀南对上简饶远的眼睛，没过一秒就撤退一步，盯着简饶远锁骨的蝴蝶开始了第一次表白：“简饶远，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不愿意。”

“为什么？”

“除非你愿意当下面那个。”

“……你能不能不要乱加台词啊？”

“好好……”简饶远笑得直不起腰，过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来吧，这次我保证好好的。”

阚汀南目光渐渐往上挪，对上了简饶远的目光，二人都开始轻声地笑：“简饶远，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简饶远没说话。

阚汀南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刚别过头去，就听见简饶远开了口：“阚汀南，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当你男朋友。”

气氛沉寂了两秒，二人轰的一声笑开。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简饶远！”

“难道我没有吗阚汀南？”

二人大笑，在江边互相追逐着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