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扬坐在选手席上,他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沈老师的队伍,可狂跳的心仍未恢复。
观众席的声音很吵,无疑是在讨论着他刚刚唱的那首《不归》。旁边的选手围上来,有一就有二,不出一会林鹤扬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去,你真牛啊,沈老师100多人了都没拍过钮,他除了偶尔向观众挥挥手,就是在一直撑着头听歌……可吓人了”
“真的真的,我还在想要是沈老师一个人都不选要咋办呢。”
“绝了,沈老师不选你才怪了,我可是清晰地看见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将林鹤扬淹没,说真的,他现在反倒有点想念宇文览了,毕竟一个话痨可比三四个话痨要好得多。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宇文览还真就凑上前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他大步挤到林鹤扬身旁,努力地朝着他凑了凑,用手揽着他的肩,“诶诶,朋友会面啊,给我们点时间单独聊聊咯~”,他耳上的耳钉闪得晃眼。
才不是朋友。
林鹤扬不耐烦,悄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认真看向前方。他看着静坐的沈知意,努力地无视一切声源。沈知意的目光偶尔无意地扫过选手席,只是一个瞬间的对视,林鹤扬便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垂下了头,心跳如擂鼓,旋即又觉得这太过失礼,他立刻抬起头,却恰好撞进对方一个了然的、带着些许调侃的温柔笑意里。
“你脸红得和猴屁股一样。”宇文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下好了,林鹤扬是彻底冷下了脸:“我和你没多熟,你想干嘛。”
“诶,别这样嘛,”宇文览笑着打哈哈,“再怎么也要在这档节目里待上两个来月,不熟也该熟了。”
林鹤扬很想回怼,什么两个月,照你的水平不出一个月就该卷铺盖走人。
他决定彻底不理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即便下一位选手登台,他也毫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师,看着那个没有在看着自己的沈知意。
他不在乎老师又选了谁,可当那声原本愉悦、此刻却刺耳的按钮声响起,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好吧,他在乎,一股微妙的嫉妒刺中了他。
别想了别想了!他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没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嘶!”他突然意识到,旁边的宇文览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他有点不确定地转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宇文览嘴角轻扬,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讽刺:“……那时我看见所有导师都选你时,我也是这种感觉。”
他没管林鹤扬的反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对手要好吧?”他轻轻拍了拍林鹤扬的背,终于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
林鹤扬朝着他的方向去看,他自以为这个人自来熟、没分寸感,可这又何尝不是他维系自己的方式呢。可这与他无关,专心看着前方,看着老师吧。
思绪还停留在主持人的那句“结束”当中。选秀节目总是残忍的,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只为了选出16人。而沈知意的战队里只有三人。剩下一人被分到了宋长卿的队里,如果那人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无痛晋级总决赛。
选拔结束后,选手们已经按照各自的队伍在候场区站好,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只有他还站在原地。“鹤扬,来一下,林鹤扬……?”
沈知意正站在不远处唤他,许久未得到回应,便叉着腰,转头望向他。林鹤扬被这个眼神看得一惊,快速跑过去,他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抱歉……刚刚在想事情。”幸好沈知意没怎么在乎,只是剩下的两个组员瞪大了双眼。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沈知意拍拍手,叫他们专心听接下来的安排:“嗯,这届就分三个环节,”他拍了拍手上的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什么东西,“歌曲改编,创作歌曲。”他顿了顿,随即招呼他们低头,“还有……导师献唱。”
“导师献唱!?”剩下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林鹤扬没能管住自己的声音,说了出声:“您也会在这次的舞台上唱歌吗?!”沈知意挑了挑眉,唇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将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唇上:“这是秘密哦。”他低声说,眼底里藏着笑。声音却像羽毛,拂过在场选手的心,“好了,”他恢复常态,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布置任务,“你们先去把想演唱的歌曲写下来,明天,我会在练歌房等你们,然后一个一个来进行改编,去吧。”
队里的两人还在想再跟老师多说句话,可林鹤扬只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座位,拿出了那张早已写好了曲名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小孩】。
沈知意交代完后就转身走向后台大门,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触门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老师!”他回头,只见那个叫林鹤扬的少年正向他奔来,他对他印象很深刻,那个在小巷里说想和自己一起唱歌的孩子,那个……敢在舞台上演唱他歌曲的孩子。
少年猛地刹住脚步,气喘吁吁地将纸条塞到沈知意手里。沈知意接过,才刚看清曲名,又被少年清澈的嗓音吸引。
“老师,这是我想演唱的歌曲,”尽管他还气喘吁吁,话语因奔跑而断断续续,“我……已经有想改编的方向。”他抬手擦汗,“虽然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孩子,反抗世界的故事,但,如果他能有更好的开始呢?”
沈知意知道的,这孩子的眼神就像火一般,仅仅只是碰到,就感觉要燃烧。他知道的,他被这样的目光烫到了,不自觉地收拢手指,将那张轻飘飘的纸条紧紧攥住,他看得出了神,直到少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尴尬地低下头,无措地摩挲自己的双手。
沈知意想,他想,「这孩子是如此的热爱音乐啊」。他卸下了作为导师的、礼貌疏离的气场,轻轻地拍了拍林鹤扬的肩膀。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呢。”他笑道。
“我一定,教你写出最好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