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马月兔子日 第16章 闹心的辅导班

阴差阳错的，我今年的暑假辅导班搭档变成了陆冀为。

开课第一天的早上，我咬着一个鸡蛋从家里推门出来，正好也看到陆冀为背着书包开门走出来，我俩同时静止没动，面无表情瞪着彼此，仿佛石化了。

得知陆冀为小姨给他报的辅导班和我竟然是同一个时，我瞬间不好了，鸡蛋黄噎得我好容易才咽下去。

我杵在门口半天没动，挡住了我妈出来丢垃圾的路，后背被人从后一推，差点直接把我摔下楼梯。

我妈倒是挺高兴，她先前还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上课，说没个同伴不安全，现在好了，现成的同伴送上来了，还住对门，一起去一起回，要多放心有多放心。

在我妈的叮咛嘱咐下，我不情愿地骑着自行车跟在陆冀为屁股后面去上课了。

不过我俩实在没什么好交流的，八月的天气又晒又热，谁都没心情闲闲地在大太阳底下聊天讲话，现在还是清晨太阳初升，要是中午，骑车来回两趟怕是会中暑吧？

陆冀为骑得并不算快，我跟在他后面很轻松地就追上去了。

“你中午回不回家？”

他侧头看我一眼，“你要回？”

我愁兮兮皱着脸，“不回了吧，要热死了。”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嗯了一声还是压根没出声，我幻听了？

我又问，“那你中午在哪儿吃饭？”

“附近随便吃点儿。”

好吧，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俩骑到辅导班上课的地方，把自行车停到阴凉的车棚底下，拿锁环圈住车轮锁好，然后往上课的楼里走。

这里原来应该是个工厂，两层楼，每层楼隔成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墙皮大部分都脱落了，楼内一股发霉的味道，课桌和椅子一看也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因为一个教室里不同款式和型号的桌椅大概有三四种....

即便如此，这家辅导班的生意依旧很好，来上课的学生络绎不绝，从初中各年级到高中各年级全部包含，并且七月份已经上完第一期课了，八月份是第二期。

门口支了张小桌，桌后坐着一个负责引导的中年女人，很不耐烦，手里拿了把扇子不停扇风，有学生来问，她也嫌热懒得说话，只推过去几张纸，让学生自己在上面找自己的名字。

可能因为报名交钱的学生很多，高一预习班分成了两个教室，很巧的，我和陆冀为都被分到了二班，直到这会儿，我才后知后觉到钱浅对我有多重要。

天哪，没有钱浅的这一个月辅导班生涯我该怎么过啊，我跟谁坐一桌？遇到拿不定的题跟谁讨论？下课跟谁聊天？中午跟谁一起去买饭？

这个坏家伙，为什么不上辅导课，关键时刻抛下我，让我孤零零而可怜兮兮地面对这一切。

倒是陆冀为这个很少出来上辅导班的人表现得比我从容，他很快找到班级所在的位置，找到了直接进教室，进教室了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剩下我一个人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

陆冀为已经拿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我还站在教室门口发怔，他不解，皱着眉回头看我，“你站那儿罚站呢？”

什么人啊？会不会好好说话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以往钱浅总是在身边，我俩自然而然会坐一桌，现在钱浅不在了，我该怎么坐？

陌生环境总会给我施加一种天然的压力，让我很难接受变化与不同，从慢慢熟悉到彻底适应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教室里来了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其中好几个是德胜中学的熟面孔，不过属于在学校里经常碰见，混了个脸熟，却从来没讲过话的那种。

我主动坐人家旁边会很尴尬吧？

当然，我现在也完全可以选择一个空位置坐下，可一会儿人来得多了，碰到一个很不喜欢的陌生人怎么办？

比如散发着汗臭味不洗澡的胖男生，或者娇里娇气一天到晚全是事的娇气女生？

那是另外一种折磨。

纠结来纠结去，权衡利弊，我最后选择在陆冀为旁边坐下了，他已经翻开书本开始做题，看到我坐他身边，挑了挑眉，刚要开口说什么。

我马上堵他的话，“你们学霸学习也这么不专心的吗？不是在做题吗？赶快做。”

说着，还敲了敲他的书，搞得我好像是来这个班上课的老师。

陆冀为应该是被我无语到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研究我的大脑构造，半晌，他忽然不明意味地给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低头做他的题了。

我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被侮辱了。

但我没有证据。

过了二十几分钟，人陆陆续续来全，我也慢慢傻眼了，坐立难安。

德胜中学毕业的人或许对于我来说只是脸熟，可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一定会认识陆冀为。

陆冀为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我们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刚开始，只有几个人往后看，带着震惊和讶然的表情窃窃私语。

后来，回头看的人越来越多，有不是德胜中学的人也跟着一脸懵地回过头，还以为后面出现了什么奇观。

陆冀为一直在垂眼做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四周因自己而引起的骚乱，反正他自如淡定得很，到底是早就习惯了还是在偷偷享受就不得而知了。

明明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我也被迫低头，装做认真看书学习的样子，浑身上下被好多双眼睛盯着，看得哪里都不自在。

再后来，有胆大的过来问，你好，你是陆冀为吗？

陆冀为放下笔，笑笑，跟人聊起了天。

他跟我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半天闷不出个屁，跟别人倒是能聊。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没一会儿，我们俩桌子周围全围满了叽叽喳喳的人。

有认识的、不害怕交流的自然乐意过来攀谈，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陆冀为学霸很少出来上辅导课，今天这算是天神下凡了。

有不认识的也过来凑个热闹，带着傲气过来瞅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瞅完了，不以为然地走开。

不过是个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要不要那么夸张，有那么厉害吗？

这期间，我一直像块僵木板坐在那儿，插不上话，也不怎么想插话。

让我有点儿惊讶的是陆冀为。

他好像跟我认识的那个陆冀为不一样，他笑着和每一个过来找他的人说话，话虽然不多，却不冷别人的场，真诚亲切，友好大方，甚至有几个女生还激动地把自己的书放在陆冀为面前，让他签名。

我在旁边看呆了，心里差不多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好会装啊……

我无语地坐在一边，有个女生激动地忘带笔就冲过来了，正嗷嗷叫着四处找笔，我默默地把自己的笔递了上去。

女生心满意足得到签名，把笔还给我，笑容灿烂地跟我道谢，“谢谢你！你太好了！”

“……啊…”我摆手，咧嘴笑，“不客气。”

大概是我笑得有点傻，一看就不机灵，女生开始套我话，两分钟后，她就知道了我初中在几班，我中考考了多少分，这个辅导班我交了多少钱等等。

我并不喜欢被人这样追着刨根问底地打听事情，尤其是在跟对方根本不熟的情况下。

我有点儿反感，然而她语速极快，人又表现的热情欢快，我根本来不及多想，迷迷糊糊就全跟她说了。

说完我木着脸，立刻懊恼，埋怨自己人傻反应慢，又在心里腹诽陆冀为，早知道不坐他旁边了，特别闹心。

当她听到我的成绩，立刻‘哇’了一声，连连恭维我，直夸我分数好高，然而在羡慕之余，我看得出来她有一点儿奇怪。

我的成绩是还不错，但要跟陆冀为比，可就差远了。

所以在别人眼里，这个女生是谁？她怎么跟陆冀为坐一桌？她跟陆冀为认识吗？她跟陆冀为是什么关系？

忽然，女生八卦兮兮地凑近我，把我吓了一跳，我抱着书往后一躲，听到她小声而兴奋地问道。

“你们俩…你跟陆冀为大神不会在……”

我全身血液唰地一下涌上头顶，阅言情小说无数的我怎么可能看不懂她的表情？听不懂她的话外音？猜不到她的意思？一瞬间，只觉得荒谬。

不可思议的荒谬。

所以没等女生说完，我‘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虎着脸。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我喊得实在太大声，拍桌子的动静又响亮，周围的人齐刷刷惊恐地看向我。

拜陆冀为所赐，活到十六岁，这是我最被瞩目的一回，虽然不知道瞩的哪门子目。

我右手掌心阵阵发麻，头皮也发麻，顶着十几道不同意味的目光，我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丝笑。

怀里的书被我慢腾腾递出去，我应该笑得比较难看，所有的人都听见我说。

“陆冀为同学，可不可以麻烦你……也给我签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