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清芷院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武绮思正坐在妆台前,由青禾为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出的脸颊已褪去了前些日子的苍白,添了几分温润的气色。
“小姐,您这几日胃口好了许多,连温太医都说您身子养得差不多了。”青禾将一支珍珠簪子插在她发间,语气里带着欣喜,“昨日御膳房送来的桂花糕,您一下子就吃了三块呢。”
武绮思抚摸着鬓角的珍珠,嘴角噙着浅笑:“许是天气暖和了,人也精神些。”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沉静。自长街受辱后,她便一心调养身体。
正说着,萧巧蕊提着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碟晶莹剔透的樱桃酪,上面还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樱桃。“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用的是江南刚送来的头拨樱桃,甜得很。”萧巧蕊用银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快尝尝。”
武绮思刚要张嘴,忽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头,下意识地偏过头捂住嘴,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怎么了?”萧巧蕊和青禾都吓了一跳。
“许是……樱桃太酸了。”武绮思定了定神,喝了口温水压下不适,心里却掠过一丝异样——这恶心的感觉,像极了怀玥儿时的样子。
萧巧蕊眼睛一亮:“小姐,您该不会是……”
武绮思也有些怔忡,让青禾立刻去请温太医。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心跳得格外快,既期待又忐忑。
温太医赶来诊脉,手指搭在武绮思腕上片刻,脸上便露出了喜色,对着两人深深一揖:“恭喜慧美人!贺喜慧美人!您这是又有孕了,已有一月有余!”
“真的?”青禾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武绮思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平坦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像一道光,照亮了她所有的隐忍与等待。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武绮思再次怀孕,竟直接将朱笔搁在笔山上,起身就往外走,连李德全都差点没跟上。
“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皇帝一进清芷院,就快步走到武绮思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眼神里的急切与关切毫不掩饰。
“劳陛下挂心,一切安好。”武绮思仰头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鬓角的几缕银丝,心里忽然软软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民反复说着,伸手想摸她的小腹,又怕弄疼了她,手在半空停了停,才轻轻覆上去,“玥儿刚满周岁,这又有了,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大功臣。”
皇帝在清芷院待了整整一下午,亲自看着她喝了安胎药,又让人从太医院调了最好的药材送来,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侍卫加强清芷院的守卫,不许任何人惊扰。
消息传开,后宫一片哗然。有人羡慕武绮思好福气,一年多的时间竟连怀两胎;也有人嫉妒,暗地里咬牙切齿,尤其是齐婕妤和富察才人。
齐婕妤的住处锦溪院里,富察才人正陪着她喝茶,语气里满是不甘:“婕妤您看,这武绮思真是好命,刚受了罚就又怀上了,陛下指不定多疼她呢。”
齐婕妤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盖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疼她又如何?没晋封,说明陛下心里还是有掂量的。”她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个美人,就算怀了孕,也未必能平安生下来。”
富察才人心中一动:“婕妤的意思是……”
“她不是总用那个什么舒痕胶吗?”齐婕妤压低声音,“听说那东西是她自己配的,每日都抹。你想办法在里面加点料,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
富察才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被嫉妒压了下去:“臣妾……臣妾明白。”
齐婕妤满意地点点头:“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记住,手脚要利落。”
几日后,富察才人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到清芷院。武绮思正由徐丽雅陪着翻看婴儿的襁褓图样,见她进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姐姐气色真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富察才人笑着走上前,目光落在妆台上的那盒舒痕胶上,“姐姐还在用这个?听说这胶祛疤效果极好,妹妹前几日不小心烫伤了手,正想向姐姐讨些呢。”
武绮思瞥了眼她的手,白皙光洁,哪里有半点烫伤的痕迹,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却不动声色地让青禾取来一盒新的舒痕胶:“妹妹拿去用吧,这东西我这里还有不少。”
“多谢姐姐!”富察才人接过胶盒,脸上笑得越发殷勤,“对了,妹妹新得了些上好的珍珠粉,想着姐姐怀孕了要保养,特意给您送来。”她示意宫女将一个锦盒递上来,“这粉细腻得很,姐姐用着定喜欢。”
武绮思让青禾收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她离开了。
待富察才人走后,徐丽雅皱起眉头:“这富察才人今日怪怪的,哪有送礼还盯着你舒痕胶看的?”
武绮思拿起那盒新的珍珠粉,打开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却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香。她眼神一凛,将珍珠粉递给青禾:“拿去让温太医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青禾很快回来,脸色凝重:“小姐,温太医说这珍珠粉里掺了麝香,虽然量不多,但长期接触,足以导致滑胎!”
徐丽雅吓得捂住嘴:“好狠毒的心!竟想用这种阴招!”
武绮思将那盒珍珠粉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早就觉得她们不对劲,没想到真敢动手。富察才人胆子没这么大,定是齐婕妤在背后指使。”
“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陛下!”徐丽雅急道。
“不可。”武绮思摇摇头,“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告状,只会打草惊蛇。齐婕妤是淑妃的表妹,陛下多少会给些面子,到头来未必能处置她们,反倒让她们更加警惕。”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害人吧?”
“当然不能。”武绮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们想在舒痕胶里动手脚,我便给她们一个机会。”她对青禾吩咐道,“把我常用的那盒舒痕胶取来,做些手脚,然后不小心放在显眼的地方。再让人盯着富察才人,看她什么时候动手。”
青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应声而去。
果然,三日后的夜里,一个黑影悄悄潜入清芷院的偏殿,正是富察才人的贴身宫女。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妆台前,见那盒舒痕胶就放在上面,心中一喜,快速打开盒子,将随身携带的一小包粉末倒了进去,又仔细盖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青禾看得清清楚楚。
次日,武绮思恰好发现舒痕胶被动过手脚,立刻让人将胶盒送去太医院查验。温太医很快回报,说里面掺了大量麝香,足以致命。
“查!给我仔细查!”武绮思故作震怒,让侍卫封锁了清芷院,“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的东西里动手脚!”
侍卫们查了半日,终于在偏殿的窗台上发现了半个脚印,与富察才人的宫女脚上的鞋印一模一样。人证物证俱在,富察才人的宫女很快就招了供,哭着说是自家主子指使的。
武绮思却没有立刻惊动皇帝,而是让人将消息不经意地传到了淑妃耳中。淑妃听闻自己的表妹齐婕妤竟指使富察才人做这种阴毒之事,又惊又怒,生怕牵连到自己,立刻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得知此事,气得拍了桌案:“胡闹!后宫嫔妃争斗也就罢了,竟用麝香害人子嗣!传哀家的懿旨,齐婕妤管束下人不严,罚俸半年,禁足锦溪院三个月!富察才人心肠歹毒,构陷有孕嫔妃,降为采女,迁往偏僻宫苑,非诏不得出!”
旨意一下,齐婕妤和富察才人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却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齐婕妤被禁足时,望着清芷院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却无可奈何。富察才人则哭哭啼啼地被迁往冷宫附近的宫苑,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
清芷院里,徐丽雅笑着对武绮思道:“还是你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她们。”
武绮思抚摸着小腹,眼中却无太多笑意:“这只是暂时的。齐婕妤虽被禁足,却有淑妃护着,迟早会出来。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萧巧蕊也道:“姐姐说得是。往后更要小心,别再让人钻了空子。”
皇帝得知此事后,虽未亲自前来,却让人送来不少补品,还特意嘱咐温太医每日都来诊脉,可见关怀。他或许猜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却选择了默许。在他看来,武绮思能自保,是好事。
窗外的玉兰花渐渐绽放,洁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武绮思望着窗外,心里清楚,这场风波的平息,不代表争斗的结束。只要她还怀着龙裔,还得皇帝的关注,就永远会是别人的眼中钉。
但她不再害怕。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在风雨中站稳脚跟。这个孩子,会是她最坚实的铠甲。
夜深人静时,武绮思躺在床上,感受着腹中微弱的动静,轻声道:“宝宝,别怕,娘亲会保护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出一抹坚定的光芒。而这一次,她会握紧手中的武器,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