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升职记 第19章 第十九章 曹才人复宠

立夏的风裹挟着暖意，吹得御花园的蔷薇开得如火如荼。曹才人抱着温宜公主，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看着不远处一群宫女簇拥着萧巧蕊走过，鬓边的蝶戏花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小主，您都在这儿坐半个时辰了。”贴身宫女递上帕子，“公主都困了。”

曹才人接过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没离开萧巧蕊的背影。自萧巧蕊晋封宝林后，皇帝去凝香殿的次数越发频繁，连带着武绮思和徐丽雅也风光无限，唯有她，依旧守着这座冷清的偏殿，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尘埃。

“你说，”曹才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茫然，“我真的就这么差吗？”

宫女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论容貌，曹才人不输萧巧蕊；论资历，她比武绮思入宫早；可偏偏，她就是抓不住皇帝的心。

温宜公主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小手指向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咿咿呀呀地叫着。那是几只金斑蝶，翅膀上的花纹在阳光下像撒了金粉，正围着一朵粉色蔷薇打转。

曹才人的目光落在蝴蝶身上，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她想起刚入宫时，皇帝曾夸她像春日里的蝴蝶，灵动明媚。后来她为了争宠，学韦贵妃的张扬，学别人的算计，反倒把自己原本的样子弄丢了。

“我们回去。”曹才人站起身，抱着女儿快步往住处走，脚步里带着久违的急切。

回到偏殿，她立刻让宫女找来所有关于花草虫蝶的书籍，从《群芳谱》到《虫经》，一本本翻得仔细。当看到“金斑蝶喜食蔷薇蜜，可引于庭院”时，她猛地合上书本，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去，”曹才人对心腹宫女吩咐道，“让人在院子里种满蔷薇，越多越好，再找些能吸引金斑蝶的香料，悄悄洒在花丛里。记住，这事要做得隐秘，别让任何人知道。”

宫女虽不解，却还是依言去办。曹才人则抱着温宜公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娘会为你争一次，这一次，只靠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曹才人的偏殿忽然热闹起来。工匠们忙着翻修院子，花匠们扛着一捆捆蔷薇花苗往里搬，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泥土和花香的气息。有太监宫女好奇打听，都被曹才人以“给公主换个环境”为由挡了回去。

武绮思得知消息时，正在给徐丽雅看刚做好的婴儿襁褓。

“她这是……想通了？”徐丽雅有些惊讶，“前些日子还蔫蔫的，怎么突然想起种花了？”

“或许是想换个心情吧。”武绮思抚摸着小腹，最近胎动越发明显，时常让她夜里睡不安稳，“不管她想做什么，只要不惹事就好。”

萧巧蕊也道：“说起来，温宜公主确实可怜，若曹才人能真的为孩子打算，倒也是件好事。”

三人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再多想。后宫女子为了排遣寂寞，种种花养养草本就是常事，谁也没料到，这满院的蔷薇，竟是曹才人布下的一场复宠的局。

五月中旬，曹才人的院子彻底变了模样。原本冷清的偏殿被改造成了小巧雅致的花园，院墙爬满了粉色的蔷薇，廊下挂着装满花蜜的小碟，引得成群的金斑蝶在院子里飞舞，从远处望去，像一片流动的金粉色云霞。

这日午后，皇帝处理完政务，带着李德全在御花园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曹才人的院外。看着墙内探出的蔷薇花枝和飞舞的蝴蝶，他不由停下脚步。

“这是……曹才人的住处？”李世民有些意外，他记得这里以前明明是座冷清的偏殿。

“回陛下，正是。”李德全笑道，“曹才人前些日子让人翻修了院子，种了满院蔷薇，说是给公主玩。”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温宜公主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李世民好奇心起，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曹才人穿着件淡粉色的襦裙，正陪着温宜公主在花丛里追蝴蝶。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得侧脸柔和，鬓边别着一朵新鲜的蔷薇花，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动人。温宜公主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袄，蹒跚着跑在前面，小手去抓停在花上的蝴蝶，笑得咯咯直响。

“陛下？”曹才人回头看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屈膝行礼，脸颊微红，“臣妾参见陛下。”

温宜公主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跪下，奶声奶气地喊：“陛……陛下。”

李世民被逗笑了，连忙扶起女儿，又看向曹才人：“你这院子，倒是别致。”

“只是想着公主喜欢花和蝴蝶，便随便弄了弄，让陛下见笑了。”曹才人低着头，声音轻柔，没有了往日的谄媚，也没有了失宠的怨怼，反倒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怯。

李世民看着满院的蔷薇和蝴蝶，又看看眼前素净温婉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印象里的曹才人，要么是争风吃醋时的尖锐，要么是失宠后的颓废，从未见过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蝴蝶倒是有趣。”李世民指着停在曹才人肩头的金斑蝶，那蝴蝶仿佛通人性，竟不怕人。

“它们喜欢蔷薇花蜜，”曹才人轻声解释，抬手小心翼翼地取下肩头的蝴蝶，放在掌心，“公主总说它们是会飞的金子。”

温宜公主立刻凑过来，指着蝴蝶道：“金子！飞！”

李世民被女儿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抱着她逗弄了一会儿，又和曹才人说了些关于花草蝴蝶的闲话。曹才人的言语朴实真诚，没有半句邀宠的话，却句句透着对女儿的疼爱和对生活的满足，让听惯了奉承话的李世民觉得格外舒心。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李世民才抱着睡着的温宜公主离开。临走前，他看着曹才人道：“你把院子打理得很好，有空……朕会常来看看公主。”

曹才人屈膝行礼，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才缓缓直起身，手心早已被汗浸湿，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自那日起，皇帝果然常来曹才人的院子。有时是来看温宜公主，有时只是坐在廊下，看着蝴蝶飞舞，听曹才人说些家长里短。他从未在这里留宿，却每次都会留下些赏赐，从公主的玩具到曹才人的首饰，虽不名贵，却透着细水长流的关怀。

后宫的人渐渐看出了端倪。有人说曹才人是走了狗屎运，靠几只蝴蝶就重得圣心；也有人说她是学聪明了，知道用孩子和温柔乡拢住皇帝的心。

韦贵妃得知消息时，正在抄写《女诫》。听闻皇帝常去曹才人那里，她猛地将笔摔在纸上，墨汁晕开一大片。

“废物就是废物！”她气得发抖，“只会用这些旁门左道！以为靠几只破蝴蝶就能复宠？简直是痴心妄想！”

贴身宫女道：“娘娘息怒，曹才人就算得些关注，也不过是靠着公主，成不了大器。倒是萧宝林，昨日还陪陛下在月下吹笛，听说陛下很是喜欢。”

“萧巧蕊！武绮思！徐丽雅！”韦贵妃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几个名字，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一个个都蹦跶得欢！等着吧，等我禁足解除，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清芷院里，武绮思听青禾说完曹才人的事，若有所思。

“靠蝴蝶复宠，倒也算她有点心思。”徐丽雅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看来这后宫里，谁都不甘心被埋没。”

“她能想通靠自己，总比依附韦贵妃好。”武绮思道，“只是……她性子急，这次复宠怕是也难长久，但愿她能真的为孩子着想，别再走老路。”

萧巧蕊也道：“说起来，她如今确实收敛了许多，前日在御花园遇见，还主动跟我打招呼了呢。”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复杂。曹才人的复宠，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激起大浪，却也让这后宫的平衡多了几分变数。

这日傍晚，曹才人正在给蔷薇花浇水，忽然看见武绮思和萧巧蕊路过。她犹豫了一下，放下水壶走上前，屈膝行礼：“慧才人，萧宝林。”

武绮思有些意外，随即点头回礼：“曹才人。”

“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曹才人看着她们，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若是不嫌弃，进来喝杯茶吧。”

这是她失宠后，第一次主动邀请人。武绮思和萧巧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随即笑着应下。

三人坐在廊下，看着满院飞舞的蝴蝶，一时竟有些安静。还是曹才人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真诚：“以前……是我糊涂，多谢你们那日在御花园帮了公主。”

“举手之劳。”武绮思道，“公主无辜。”

萧巧蕊也笑道：“这院子真漂亮，曹才人有心了。”

曹才人笑了笑，眼中的戒备渐渐散去。或许是失宠的日子让她看清了人心，或许是母亲的身份让她多了几分柔软，她忽然觉得，和武绮思她们和平相处，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尝尝这个，”曹才人让人端来刚做好的玫瑰酥，“用院子里的蔷薇做的，味道还不错。”

武绮思拿起一块尝了尝，清甜可口，带着淡淡的花香。她看着曹才人眼中的平和，忽然觉得，这后宫或许并非只有无休止的争斗，偶尔也能有这样片刻的安宁。

夕阳的金辉洒在院子里，蝴蝶在花丛中穿梭，三个身份不同、曾有嫌隙的女子坐在廊下，分享着一块玫瑰酥，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养心殿内，李世民看着李德全递上来的奏折，上面写着曹才人近日安分守己，只专心照看公主和打理院子。他嘴角噙着浅笑，提笔在奏折上批了个“知道了”。

或许，让曹才人就这样安稳下去也不错。至少，温宜公主能在母亲的陪伴下长大，不像后宫里其他的孩子，从小就活在算计和争斗里。

而曹才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轻轻抚摸着温宜公主的头。她知道，自己这次的复宠，来得平静，也来得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但她不后悔，因为这一次，她靠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依附他人，而是自己和女儿，还有这满院的蔷薇与蝴蝶。

只是，她也清楚，这后宫的平静从来都是暂时的。她的复宠，必然会引起新的波澜，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色渐深，蔷薇花的香气在晚风中弥漫。曹才人的院子里，最后一只金斑蝶停在花瓣上，仿佛在守护着这个秘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