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南柯 第15章 隐情

朝堂上，云逸听说此事，丢下堂下一众官员，抽身急匆匆跑来，入屋瞧着林萧儿苍白的脸庞，满眼心疼之意。

见众人来，青璃默默攥着手站在一旁。

一老医官上前诊脉，片刻功夫他便颤颤巍巍跪倒早云逸面前：“王君，恕老臣无能，孩子，没保住……”

苍老之语令云逸一国国君泪眼婆娑。他不顾身份，只跑过去紧紧攥着林萧儿孱弱的手呜咽着抵在心口，自己怎连她有了孩儿都不知。

“王君，食盒内发现红花，是此物导致娘娘滑胎。”

“是何人？”

瞧着满眼暴怒地云逸，青璃咬唇呆呆跪在他面前：“王君，是奴婢，奴婢甘愿受罚。”

青璃跪地，云逸已是浑身发抖，半晌，他抬起手召集武官大吼将她押入死牢。

语落，宫外侍从匆忙跑来将呆滞青璃拽出了清幽台。

王府内云翎静静坐着，突然一阵焦急的呼喊传入耳畔，听见喊声，云翎轻轻挪了挪尚且能动的手指，低眉要他禀报。

小厮见此拱手跪下：“王爷，木姑娘谋杀未出世的麟儿，现如今被押入死牢了。”

闻声云翎猛地起身，手臂也随之咔擦一声。手上虽痛但不及心中烦乱，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只心中骂了一句身上匆忙向清幽台奔去。

清幽台内，云逸死死盯着面色无华的林萧儿，眼眸不知模糊多少次。

忽然，孱弱的手指抖动几下，云逸察觉慌忙低语唤她。床上林萧儿张唇有气无力地蹦出几个字。

声音低微云逸急忙将耳朵贴在她唇旁，屏下呼吸这才听清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阿逸，莫怪、青璃，与、与她无、关。”

话落，女子孱弱手一松没了知觉。

死牢里，漆黑伴着恶臭阵阵向青璃袭来，她只把头深深埋在肘窝里，心中只把自己该死骂了千遍万遍。

林萧儿平日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害她，她孩儿也没有了，该如何同她交待。

青璃垂着脑袋心中只默念萧儿要快些好起来，哪怕自己被砍头也无所谓的。

玄凤在李府内静坐，突然小指冒出阵阵红光，查看片刻，玄凤眉头微微一蹙，抬手一挥袖子离开府邸。

入夜，空气中越发的沉静了，青璃小心缩在墙角，小声祈祷，一夜无眠。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之时，一声凄凉钟声响彻整个风犀国。听见这声音，青璃突然觉得胸口憋闷刺痛，顿了片刻，牢门竟呼啦啦地打开了。

有些诧异，青璃蹙眉爬起身贴着铁牢向门口张望，只希望能是萧儿好端端站在此。

事实却是差强人意，面前却是一身白绸的白九面色凝重静静站在那处。

“白九，你怎么来了，萧儿怎样了？”

听她急切的话，白九不忍去瞧，只低头闷闷地说了句王后娘娘薨了。

薨了？简单两字，打破了青璃一夜间所有的幻想。是……自己杀了萧儿，我是杀人凶手，我不得好死。

心中所想化为青璃转身撞墙的坚定之心。

奔跑过去头所触到的却是一阵绵软，水眸瞧着白九悔恨的跪下身。

白九盯着他轻声说：“青璃，你死了，王嫂就没人给她翻身儿了？”

水眸映入空寂的眼睛，青璃抬起惊抽的眼睛望着他。

停顿片刻，白九继续道：“王嫂临终说，她早已感觉不适，夜里曾梦见天上仙使传她回去，此事和你无关，但她又低语告知我此事有异，先出去，我细细同你说。”

话落，白九抬手扯过青璃的衣袖拽她离开。

走出死牢，抬眼便是透亮的天空，甚至还伴着如棉花糖香甜的云朵，瞧着四周的美好，目光呆滞的青璃只觉得格外讽刺。

牢门口，玄凤瞧见青璃出来，抬脚轻轻走上前将白九身旁的青璃扶到自己身边。

瞧着面前唯一熟知的人，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从她脸颊滚落跌入脚下的泥土。面前玄凤心疼地盯着她的眸，伸手提起棉帕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顿了顿，瞧她满目泪痕，抿唇怜惜地将她拥到肩头：“小璃别怕，不怨你的，我知道。”

话音未落，玄凤只觉得怀里的丫头猛地颤抖起来，随之胸口处一阵潮湿。

台阶上白九瞧着满目泪痕之人，转眸瞧向落下的泪水，片刻，似是意外转眸疑惑地瞧向玄凤。

此刻，云翎也同云逸走过。一丈之远，怔怔瞧着牢门口互拥的二人，良久云逸幽幽吐出半句话：“青璃，萧儿临终前嘱托要好好待你，本王便随了她的愿，只是今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话音刚落，芸瑶疯也似的跑来。身子一顶一把将玄凤肩头的青璃推倒在地，随之便是拳打脚踢：“你这个毒妇，是你杀了萧儿姐姐，亏她对你那么好，毒妇，我要杀了你。”

青璃瘫在地上，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默不作声，只能任由她打骂。

一旁玄凤瞧见，飘向芸瑶的柔眸变得阴冷凶狠，芸瑶瞥见身子瞬间僵在半空。

玄凤随手将青璃搀扶起，青璃呆滞起身却头间眩晕阵阵袭来，身子一软，昏死在他怀中。

这一举动惹得云翎嘴角微沉，一双手因缠绕着动弹不得，只抬起黝黑的眸子瞥着玄凤。

如此场景，玄凤不愿多待，他轻轻抱起青璃，迈着不徐不疾地步子走向云翎。

二人肩膀相抵，玄凤淡然的眸子徐徐抬起盯向他：“林萧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在场的人都比小璃清楚，好自为之。”

说罢，轻抬下颚，缓缓向前走去。

他已离去，云逸奔丧，白九一人静静走到云翎身旁，抬起眸对他只轻轻摇动几下，随即二人一同离开死牢门口。

玄凤把青璃带回李府放在软榻上，玄凤见她身子颤抖似是入了梦魇，便起身坐到她身旁轻轻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末了，垂下手里的帕子，静静盯着她紧锁的眉心。

“青璃~青璃~”

一声声熟悉的呼喊迫使青璃抬起沉重的眼皮，可这眼皮犹如万斤玄铁，沉的紧，看不见何人，只好放声呼喊。

“青璃~~我是萧儿~”

“萧儿！”青璃拼命呼喊了一声，罢了，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床头，一滴冰泪从她眼角划下跌入玄凤的帕子中。

玄凤静静看着为她细细拭去。

“小璃，不怪你的，我同白九讲过，我不在你身旁，你要小心。”

“萧儿~~我……我……”

幽幽的呼喊再次响起。

“小璃，别怕，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帮我找出凶手。”

“凶手？”

青璃紧闭的双眼咕咕噜噜转个不停，秀丽的眉毛狰狞地拧作一团。

空旷之际，声音再次传来：“小璃，你可知红花珍贵至极，府内都有数，可那日为何会有多余？再者，多余红花都会报备库存，又怎会恰巧放在你面前要你去做点心？我怀有身孕，自己尚且不知，那放红花之人又为何会知晓，小璃，你要帮我……”

“萧儿！”

青璃猛地一激灵，瞬间喊出声，睁开的眼睛直溜溜瞪着床顶。

听见声儿，玄凤轻轻走来替满脸惊慌的青璃扶好衣被：“感觉好些了吗？”

“玄凤，我要回去。”青璃起身拉着他的衣袖，随之掀开被子套上鞋。

她着状态令玄凤轻轻抿唇。片刻，羽睫落在已起的青璃身上：“需要帮忙，便来寻我。”

淡淡之语如一股暖流跌入青璃心田，他总是如此柔和平静。青璃感激地对他点点头，罢了，快步跑出李府。

萧儿和我托梦，她说得对，这其中定有猫腻，一定把人给揪出来让萧儿心安。路上青璃在心中狠狠发誓。

踏入王府，一眼便瞧见云翎静静站在自己门口，青璃只匆忙对他揖揖手就要向屋内走去，云翎瞧她着急忙慌，只懒散地跨一步挡在她面前：“王嫂要本王好好待你，你便要守妇道。”

面对此语，青璃实在是懒得辩解，她只闷闷嗯了声，抬手随意行了礼便从他身旁挤进房内，接着眼疾手快地关上屋门将他堵在门外。

她举动令云翎心中闷叹，只骂自己笨，随即悻悻拂袖离去。

“璃姐姐，你可回来了，他们说是你害死王后娘娘，我不信，定是有人冤枉你……”

瞧曦月气愤着急的模样，青璃抬手拉她坐下：“你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事出突然，事后想来，的确蹊跷。”

曦月坐在她身边，圆月的眼睛静静盯着她等待她出主意。

青璃转过身子沉口气望着她：“你可知府内红花放在何处？”

闻声，曦月抬头认真想了想，思索良久只满脸歉意地对青璃摇摇头：“红花珍贵，这种一般都会有专人看管的。”

“看管？”青璃嘟囔着瞧向窗外，既如此，那就查他个水落石出，若真是自己疏忽便不顾一切以死谢罪，若是旁人，定要她剥皮抽筋。抽回眸子，青璃抬手伏在曦月耳畔低声嘱咐。

王后娘娘突然故去，整个风犀国如座死城般低沉寂静。

清幽台内白绢飘扬，云逸不顾一切只身瘫在屏风内，手边静静放着林萧儿旧物――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初见她，她站在院内，宛如洁白玉兰般，温婉纯净，无一丝污渍，与她举案五年，未曾想，竟先自己而去，自己，此后怕是真要做孤家寡人了。云逸躺在地上一抹泪珠从他眼角话落。

夜幕降临在这座城内，四周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

“怎么？天族这是要公然挑衅！以为我们魔族怕吗？”

夜下，一袭白纱衣随风飘动，与面前玄色广袖绸缎交响撕扯。

青璃坐在床前静静闭起眼睛，无眠，心中烦乱嘈杂。

若真有凶手，她到底是谁？她目的是什么？借刀杀人？萧儿不在对她有何好处？

“哐当！吱……呀……”

重物摔落声惹得青璃猛地瞪圆了眼睛，眼睛随意一瞥便瞧见窗口隐隐约约几片黑影。

这光景令青璃心中猛然一紧。只屏着呼吸抬手从腰间抽出那把柳叶刀，慢慢向门口逼近。

贴在门缝听了片刻，寂静无声。手上不禁攥紧刀柄，抽出另只手悄悄推开房门。

屋外漆黑一片，青璃微微探头仔细瞧了瞧，无人，确定想法，青璃又抬手轻轻关上房门。

诶？这是？

借着窗外鹅黄月色，地上那一滩闪着光亮的水液映入眼中，青璃握紧刀柄，轻轻走上前挑了挑那摊液，随之一股血腥气充斥鼻翼。

怎么会有血？青璃紧锁眉心抬头向前瞧。这血迹不少，青璃抓着刀柄，猫腰一点一点顺着血迹向前挪步。

到了云翎门口，血迹没了。青璃瞧着半开的屋门心中惊异。

本就此收心回屋，可从门缝一瞥，却瞧见屋内地上趴了个人。

见状，青璃抿抿唇，抬手轻推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遍地的红色，如坠入嗜血魔兽的洞府，趴在地上的人，背部衣服已经撕裂，露出白嫩却满是翻着血痕的肌肤，触目惊心。

青璃定心缓缓走上前将面前之人翻过，正面亦是，似是剑伤亦或是鞭子抽打的伤痕，殷红的伤口裂开嘲笑的嘴脸。最可怕的是手上那道，黑亮伴着微微白骨。

眼睛看着不禁渐渐拧紧成一团，青璃随着伤口向脸部瞧去，看清是何人，心中咋舌，云翎？

青璃强压制心中的惊呼，只轻轻抽回刀，用干净的手拍了他两下。

这一怕不要紧，脸色本就青紫的云翎，嘴角瞬间吐出鲜红的血液，整张脸霎时惨白暗淡。

瞧见他满脖鲜血，青璃紧咬嘴唇，吞下心中的慌乱，告诉自己要先判断他是不是死了。

想着，青璃抬手轻轻触了触他的鼻翼。一股时断时止的热气挂在指尖。

还活着，还活着，青璃鼻翼狠狠吐出一口气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愣了半晌，青璃抬头看见他痛苦之貌，只纷纷骂着自己，该死的同情心又跑来作祟。思索着，她伸手扯过云翎的衣袖使他靠在自己肩头，转身一步一步走入内室。

走着口间还不忘骂着他死沉死沉的。

只几步，青璃便觉全身汗出，她也只能咬紧牙关，用上全身力气抓着他的衣袖使他不至于倾斜。但碍着瘦弱之躯，脚上只能三步歇一下的慢慢向床边走去。

察觉到异样，肩头之云翎开口：“你，干、干什么？”

虚弱的声音从肩头传入耳侧，青璃只觉身上重量不断增加，嘴上也没好气地回他：“我干什么？杀你。”

“你……敢杀……本王……本王定……先杀、杀……你。”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杀什么杀，逞强什么。”

青璃翻了白眼，走到床前直直将他扔在上面。

此举动惹得云翎脸上亦是拧成一团。

做此青璃本意转身离去，但回头瞧见他伤这么重，也不能见死不救。青璃只随口说了句去请医官便转身力气。

刚转身，只觉袖子一紧。她回头瞧只见一只显着白骨的手死命扯着，不时还滴落着丝丝鲜血。

“不许去……盒子里有……药，你给……本王……上、上药。”

被他死死扯着，青璃也不能动弹，只抬头巡视过药箱，随之闷闷应了一声。

声音刚落，劲攥自己衣袖的手猛地垂了下去。

摆脱羁绊，青璃很快找到了药箱。放在桌前打开，却瞧见里面只有剪刀纱布金疮药。

青璃看着心中不免觉得他定是经常受外伤，不然也不会如此齐全。

想到这，瞥向床上昏死的云翎，青璃心中竟有些心疼之意。

青璃拿起剪刀走来，看了面前人半晌，定下心直直剪开他胸前的衣物。

可这伤口太深了，流出的血生生把里衣外衣全然浸透，甚至还和衣物粘在一起，强扯，衣物扯下，可衣物下，鲜血亦是如奔腾地泉眼瞬间冒了出来。

反复试了几次，这血还没止住，手所触及云翎皮肤却觉得如烈焰般烫手。

不行，血还未止住又发起烧，必须请大夫，青璃下定决心可抬眼瞧着五官揪在一起的云翎心中又一阵困惑。

他既不愿就也不能把大夫请到府内，索性，自己去找，讨些药便可。

想此，青璃匆忙把金疮药一股脑洒在他伤口处，瞧着血不在从伤口流出，她便快步离开屋子，走到门口处向外瞧了瞧，没得旁人，转身快步挤出房门随手将门偷偷掩上，这才提起衣裙向医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