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商庶女 第142章 眉目传情

闻居远不由地舒展了眉头，转身坐到了榻边，亦是柔声道：“我去给你打盆水来。”

骆秋这才看到自己指甲上的泥垢，还有斑驳的血迹，似乎是有些脏。

她蓦地羞涩起来，想要撤回自己的手。

岂料刚松开，便被他的手紧紧包住。

“疼不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慢慢地低下头，将嘴唇印在了她沾了泥土还有血污的手背上。

骆秋逐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闻居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她小鹿般受到惊吓的眼睛，他不禁勾了下嘴角，“怎么？我以为你知道…”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说完。

“知道…什么？”骆秋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他的想法了。

然后她就看到他的脸在自己的眸子里慢慢被放大，似乎呼吸都纠缠到了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憋气，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

幸而他停住了，他们之间堪堪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近到连对方眼睛里的自己都要看不到了。

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笑，然后他便偏过头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咳咳…

门口处传来了两声非常不应景的咳嗽声。

骆秋反射似的猛地向后一缩，带动了脚上的伤，疼得她嘶地叫了一声。

赵岚瞥见两人已经分开了，这才敢进屋。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老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闻居远面对他时，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冷得都快要结冰了，“还废什么话？赶紧给她治伤。”

然后他从榻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赵岚长长地舒了口气，赶紧打开药箱，一边拿出所需的东西，一边絮叨：“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为何总是把自己搞出一身伤来。”

闻居远人虽走了，但他身上的五香汤气息却好似渡到了她的身上，骆秋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不想…”

赵岚上前检查了一下，决定先把捕兽夹给她取下来。

他将准备好的工具垫在捕兽夹的一侧，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忍着些，可能会有点儿疼。”

骆秋咬住了下唇，冲他点了点头，反正胳膊腿都断过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赵岚正要下手，这时闻居远端了一盆热水回来了。

他将自己随身的帕子打湿，坐到榻上递到她嘴边，柔声道：“松开嘴，咬这个。”

骆秋十分乖顺地松开了嘴唇，从他手里接过帕子咬住。

赵岚在一旁觉得自己今日仿佛特别亮，快赶上外面升起来的大月亮了。

他默默地往后缩了一些，好给这两个人腾出点地方。

岂料他刚一动，就被闻居远一个飞刀似的眼神给震住了。

“你离得那么远怎么治伤？”

赵岚欲哭无泪地扯了下嘴角，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发光。

好在骆秋的确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她就算是再疼也能忍住。

赵岚在取捕兽夹的过程中，她不但一声没吭，就连抖都没抖一下。

只不过闻居远却知道她实在是坚强的过分，他扶在她后背的手能感觉到蒸腾的热气，若不是疼得厉害，她又怎会出这么多汗？

可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丝毫不能分担她的痛楚。

赵岚嘴虽说有些碎，但手下功夫却不差。

很快就把捕兽夹取下来，并且给她上药包扎好了。

等做完这一切，赵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冲骆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骆姑娘真是世间少见的女子，老夫佩服。”

骆秋这才松了口中的帕子，苍白无力地笑了下，“赵大夫，你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皮糙肉厚。”

“别说话了，先保存些体力，你身上还有别处的伤要治。”闻居远打断道，眉心微微蹙起，转而看向赵岚，“你也别那么多话，她胳膊还有腿上的伤都要清理包扎。”

赵岚努了努嘴，心道你小子没想到还有两幅面孔，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不过他也只是敢在心里吐槽两句，还是得乖乖听命行事。

倒是让暂时缓过来的骆秋有些不好意思，好歹人家也是给她治伤的，还要被恶语相向。

她暗暗地揪了下闻居远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要不你先出去？”

闻居远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好笑地挑起眉，“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以防你像上次一样再把他当成人质。”

“胡说…我哪有？我当时只是想救出我的小厮。”骆秋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赵岚刚看了眼伤口，沾了药粉的手一顿，胡子差点儿都被气歪了。

这两人怎么回事？一个火急火燎地要让他治伤，一个又似乎完全不在意似的根本不管自己的伤。

而他居然还在尽职尽责地在这两人中间充当一个无比明亮且显眼的大夫。

然后他的手一抖，药粉洒了一些，慌忙间他下手的力道有些重。

骆秋刚还挤出个微笑，立刻就扭曲地差点儿叫出声来。

“你下手轻点儿！”闻居远自然看出她的异常，转头就对赵岚吼了一声。

这回赵岚更委屈了，他到底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碰见这么一对活宝？

无奈他还是得忍气吞声，这次他动作更麻利了，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用，就把骆秋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包扎好了。

最后他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片刻不耽搁，直接收拾了药箱转身就走。

终于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时间竟安静得有些过分。

闻居远清了清嗓子，起身将帕子洗净，又重新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他仍坐在榻边，手中拿着浸湿的帕子，正要给她擦拭。

骆秋举起了没有受伤的手，微微垂着头，“给我吧，我这只手还能用。”

她实在是不习惯有人侍候，而且这人还是他。

闻居远看她缩成鹌鹑似的脑袋，微微弯了弯唇，径直绕过了她的手，用帕子轻轻地擦拭她额角的血迹，“既然伤了，便好好养着，不急于这一时。”

温热柔软的帕子拂过额上的皮肤，让她心里不禁颤了下。

她默默地收回手，干干地笑了一声，“这总不好麻烦闻公子…”

“不麻烦，而且…”帕子渐渐移到了一侧鬓角，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起伏水面上的扁舟，让人心也跟着荡漾起来，“我甘之如饴。”

骆秋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严正端方的闻居远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温热的帕子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额头、脸颊、耳旁…她原本有些清醒过来的脑袋又开始陷入迷糊的状态…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你…你怎么…”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心里完全乱了。

闻居远则是将帕子放在一旁，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怕不怕？”

她懵懵的，点头又摇头，“怕…什么？”

“被绑到了陌生的地方不怕吗？”他问。

思绪渐渐回拢了一些，她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开始怕，后来又不怕了，我知道他们不会要我的命，反正死不了就好。”她如此简单地回答道。

“找到你的时候，我看你似乎很怕。”闻居远戳破了她的伪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我以为是那两个人追上来了…我把他们打伤，要是再被抓回去，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折磨我呢。”

这是个明摆着的事实，从一开始她奋力逃走，一心想的都是要靠自己，以至于到最后她想的也是被再次抓回去后会遭遇什么，闻居远自嘲一笑:“你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去救你？”

骆秋被他问得一愣，心里竟有些茫然，她好像习惯于独行，无论遇到何事，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解决，就算借助外部力量，也绝不会将自己身家性命压上。

今日她的确片刻也没想过等着人来救，尽管她知道齐老三一直都在小院外面守着，还有可为也在，看到她一夜不归，他们定然都会想办法找人，可她绝不会等，尤其是等一个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人。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至少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出了事，总要自己先想办法，不能老是等着别人来救，万一别人没空呢…”说到后来她自己都有些沮丧，甚至是埋怨自己。

说实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对闻居远的心性早该有所了解，他不是明知对方有危险却还会置之不理的人，可惜积年累月形成的习惯让她根本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显然闻居远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只是无奈兼苦涩地笑了下，“你是不是除了自己，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会不计后果地护你？就连常年跟在你身边的小厮，你也不信？”

骆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差不多吧，我身边的人都是等着我护着的…”

比如说可为，还有邹姨娘…现在多了唐玉露和林朝宸。

不过她以前也有个相信的人，弘远和尚。但如果真要到了小命不保的时候，恐怕她也不会放心将命交给弘远。

想来想去，她似乎还真的无人可信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荆棘刺进了闻居远的心里，每个字都让他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