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客栈 第23章 新衣裳

“夫人，这个料子好，西域进宫，价值不凡呐，也只有我这里有啦！”

布料店，无论是色彩还是款式都是五花八门，言问寻看得眼花，店家又在一旁喋喋不休，使得愈发不知从何下手。

言问寻拿起店家推荐的那个，摇摇头，布料好是好，就是太花哨，比苻啸平日里用的还要花哨，跟要参加选美大赛似的，不妥不妥。

“小姐，你看这边如何，都是王爷平日里惯用的染色。”言问寻寻着箐枫说的地方一瞅，的确很像，可是太像了，做出来的衣服岂不是雷同得很，也不妥。

一个小小的店面，逛得言问寻腿疼，终于找了两块还顺眼的料子，问店家：“你这可有绣娘。”

店家笑道：“不巧，小的这只卖料子，您若要找绣娘，那刺雨楼的娘子手艺最为高超。”

言问寻谢过离开，亲自将布料教给绣娘，商讨了半天的款式，并强调定要留白。临近日落，言问寻二人才回到府中。

街边小巷皆是爆竹声，红字通天，热闹非凡，怎地一道荆王府，气氛一下便冷下了。言问寻这才发觉，王府似乎只贴了联子，除此之外，与往日无常。

不过言问寻也无所谓，一是在她本来的世界，她也不怎么过年，而是穿梭在个个时空之中，对年这个概念早已淡化。

言问寻随口一问：“王爷回来了吗？”

一个仆从回道：“回夫人，王爷并未归府。对了，王爷方才传信于府，告知今日可能无法归来，请夫人先行用餐，不必等他。”

言问寻点点头，回屋了。往往她与苻啸各自在寝殿中，互不打扰，只是偶尔吃饭，会聚在正殿之中。如今佳肴摆满桌面，热气腾腾，却只有言问寻一人。

她把箐枫招呼过来，道：“来箐枫，坐着，我们一起吃。”

箐枫惶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死命地摇头：“这要坏规矩的小姐，下人怎能上桌吃饭。”

言问寻不耐道：“要你过来就过来，规矩重要还是你小姐我重要？”

箐枫委屈道：“自然是小姐最重要。可即便如此，我也……”

“莫要多言，坐下！”言问寻命令一般，这凳子上就跟长了针似得，箐枫如何都坐不安分。这时，言问寻又道：“明明府中那么多人，怎么这正殿的门一关，就只剩我们俩个了，真是冷清。”

箐枫回道：“王爷平时日喜静，下人不敢乱说话。越到新年，府中的人便更静了。”

言问寻疑惑：“这是为何？”

“或许思乡心切吧。”箐枫笑笑，“这是小姐的住所，王爷的住所，却并非他们的家，自然想念远方的妻子儿女。”

言问寻若有所思，问着：“那你也会思念家吗？”

箐枫冲着言问寻笑笑，真诚道：“女婢自小跟着小姐长大，小姐在哪，奴婢的家便在哪。”

言问寻想到今早看到箐枫身后的那倒红线，调侃道：“我看未必，等再过几年，我便给你谋一个好人家，若你真的跟着我到珠老面黄，我可不忍心。”

箐枫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言问寻听着远方烟花绽放的声响，为她和箐枫都斟上一杯酒，语重心长道：“王爷不在就不在了，你我碰杯，也能庆祝。”言问寻看着箐枫的眼睛，轻声道：“新年快乐。”

箐枫眨眨眼，也回着：“小姐也是，新年快乐。”

……

这几日，苻啸一直未回府。三日后，言问寻将衣服取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又加工一番，言问寻对着蜡烛观看，一脸愁容。

怎地别人都是锦上添花，到她这，就一言难尽了……

她将衣服置在一边，明日便是正月初二，苻啸万一不回来，那就不用穿着破败衣服了。她想着，渐渐陷入昏暗，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院中窸窸窣窣的扫地声吵醒的。

她问刚进来的箐枫：“怎么如此吵闹。”

箐枫眼含星光，激动道：“外头下雪了，昨日下了一晚，把门前松树也叶梢都给压弯了。”

言问寻闻此推出房门，一股冷气直逼进屋。她猛地一缩，正好看见，院中还有一人在指挥着，苻啸听见动静，也看了过来。他先是一愣，后又步步走来，嚷嚷着道：“你是想生病啊，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言问寻一愣，许久没见到苻啸，倒还挺新鲜。不由得，那日做得梦突然涌到脑中，言问寻眉头紧锁，目光看向一边，还不等她说话，苻啸便将她推进屋中，随之自己也进到里头：“饭菜已经备好，你快些收拾，我们还要去言府。”

言问寻点点头，看着外头天色未亮，积雪较深，莫非，苻啸是连夜赶回来的吗？

“对了，那个呢。”苻啸咳了一声，嘴巴非得粘一块说话，可惜看着言问寻不解的神情，他又道，“就是，衣服，本王没打算让你做的，就是听箐枫说，你专门挑了料子，花了很长时间……既如此，拿出来给本王看看吧，若奇丑无比，再还给你就是。”

言问寻哈哈两声：“若王爷这样说，我便不拿了，不瞒王爷，我压根不会女工，怕是不合王爷心意。”

闻此，苻啸又道：“你不让我看看，我怎么知道好看不好看。”

“王爷当真要看？”

“快点，莫要废话。”

于是言问寻打开角落处的箱子，将那间青蓝交织的衣裳拿了出来，缓缓铺在床上，露出了上面滑稽的纹路，那是言问寻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仔细看去，衣服角落还有许多针眼，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总之，远处看尚可，清新脱俗，可近看……完全不能近看。

言问寻观察着苻啸的表情，道：“这是我与刺雨楼的绣娘共同完成的，可谓是粗中有细，惭愧，粗糙的做工都是出自于我手。王爷若不喜欢，我收起来便是。”

“慢。”苻啸干脆道，他看着衣服的做工，以及图案纹路，指着几处地方道，“尚可，还成。比如这只天鹅，绣得就栩栩如生。”

言问寻蹙眉看去，诧异地看着苻啸，一本正经道：“王爷，此乃凤凰。”

苻啸似乎定在原地，又指向一处，侃侃而谈：“这都无所谓，反正带副翅膀。还有，这里也还行，火焰，与凤凰相映，有浴火重生之意。”

“这个嘛……”言问寻尴尬道，“这是荷花，是凰鸟戏池。”

“……”苻啸跟不死心似得，把衣裳上上下下都扫了个遍，终于又发现一处，“这袖角上，莫非是鲤鱼，以金线点缀，似鱼似箭，倒是别有一番心意。”

言问寻刚想说什么，苻啸一把将衣裳拿走，大声道：“好了好了，本王看过了，比奇丑无比要好上一些，也不是不能穿，你快些洗漱，来前殿用餐。”

说着，大步离开，留下言问寻满腹疑团。今日早餐做得十分丰盛，算来，这似乎是言问寻与苻啸第一次共同用早膳。吃饭是她时不时瞥向苻啸，对方就跟个没事人似得，想来这样也好，希望他们都能快些遗忘掉那日钟鼓塔一吻。

马车也早早备好，片刻后，苻啸卷着凉风上来了，最为扎眼的，便是他那身做工不一的新衣裳，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指出。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集市，掠过桥头，不知过了多久，言问寻再睁开眼时，就到了地方。

言府，身体原主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许是近乡情怯，身体本能感性了些。脑中开始萦绕着儿时的点滴，最多的，便是父亲母亲那张温柔的笑脸，只是不是属于言问寻的罢了。

府中的大门早已敞开，仆人跪了一路，言问寻真有些受宠若惊，她一眼便看见了前堂的爹娘，身边大大小小，几男几女，似乎是言问寻的兄弟姊妹。

“臣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言国忠带着妻子儿女一同参拜，明明只是回家过个年，整得朝堂参拜似得。

“免了，外头寒冷，快些进屋吧。”苻啸道。

言国忠站起身来，身子挺拔如松，不愧为前朝老臣。他双目有神，看着言问寻，笑呵呵道：“娘娘许久未归，臣与夫人没有一天不想念的……”

语未毕，松媛快步跟上，拨开言国忠，一把抓住言问寻的手，眼中含泪：“哎呀寻儿，让娘看看，瘦了，不过也白了，更漂亮了。”

言问寻心中一紧，嗓子眼里似乎堵了东西似得，挣开苻啸的手，扶着松媛进入屋中：“都是寻儿不好，日后我定多回来看娘。”

大一点的孩子笑呵呵跟在后面，小一点的便调皮些，话多了些。

“阿姊许久未归，定是和王爷恩爱，忘记回家。”

“你乱说，阿姊才不是那样的人，定是事务繁忙，无力抽身。”

“可隔壁家的姑姑，比阿姊成婚要早，如今已经怀了宝宝，阿姊定也是这样，才没法回来的。”

闻此，言问寻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无意间瞄了眼苻啸，才发觉这厮竟然在憋笑。还不等她讲话，言国忠一个鞭腿轮了仨，怒眼瞪道：“莫要无理，我看你们今日事不想吃饭了！”

闻此，三人全闭了嘴，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

松媛坐在言问寻身边，不停夹菜，嘘寒问暖，无一不聊：“寻儿，近日妖物闹得厉害，你没事莫要出门，当心伤了自己。”

苻啸也趁势接上：“就是，那些妖怪就来捉妖队来了都够呛，何况一个普通人，夫人放心，我已经向寻儿交代很多次了。”只是没一次听的便是了。

言问寻欢声笑语中偷偷瞪了眼苻啸，又转头看向松媛：“娘放心，我惜命得很，定然跑得远远的。”

言国忠坐在苻啸身旁，手足无措，只一味的为他添酒，振振有词：“娘娘初入王府，若有坏了规矩的事情，还望王爷海涵。”

苻啸勾起嘴角，余光瞟了眼言问寻，笑道：“寻儿在府中，给本王分忧，哪有坏规矩一说，本王欣喜都来不及。”

这样，言国忠才放心下来：“如此，甚好。”

言府比荆王府要热闹许多，饭后言问寻带着弟妹游玩，童声嬉戏，倒是热闹。苻啸被冷落在一边，看着言问寻笑眼弯弯，跟谁都有说有话的，不由也笑了起来。

本欲午后就走，不巧，空中又飘起雪花，比早晨的阵仗还要大。怒风卷雪，打在帘子上。松媛劝道：“要不，你们明日再走，雪势如此大，连路都看不清，怕是不好走。”

言国忠附和着：“寻儿之前住的闺房还一直空着，实在不行，是对付一晚上，等明早雪停了，再走也不迟。”

苻啸看着天色渐深，若再遇见妖物，这一行人怕都性命难保，他看看言问寻，问着：“你觉得呢。”

“既是过年，难得团聚一次，也不急于走这一时，便住下吧。”言问寻回道。

她只是考虑安全问题，但是真到了晚上，她进入闺房，却傻了眼。苻啸怎么也在这，正坐在床边翻着书卷。

言问寻：“？你在这作甚。”

苻啸无辜道：“睡觉。”

……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已婚之人，在言问寻父母眼中，哪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所以，言问寻惊恐地看着苻啸，他们今晚要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