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钱庄经营指南 第3章 恶妖

茆四九到明矶医院时，正好下午1:55，他特意在身上喷了半瓶涂小丽的玫瑰味香水，怀里抱了一大捧玫瑰花，玫瑰花的香味在狭窄的病房里直冲他的天灵盖，走进病房时差点熏得秦阿姨一个激灵。

“道长，小朗中午又吐了，还在那唱什么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你……”

茆四九温言道，“放心吧秦阿姨，我带的玫瑰花味有助于小朗安神，今天问题应该就可以解决了。”

说完也没管秦阿姨信没信，掏出一张盖着红戳的支票递给她，“那个胖子来了你就把支票给他，别和他说我在这里，然后出去就行了。”

茆四九清楚地看到秦阿姨的脸上流露出担心与恐慌，但没办法，两个妖怪在这里过一遍招，要是被人看到了，吓到人事小，闹出去他们可都是要被事务司罚款、记大过的。

大概两点半，茆四九听到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是秦阿姨有些局促地站起，将盖着红戳的支票递给来人，略带着结巴道，“道长，这是五十万支票，您……您快点救救小朗吧！他这周又烧了好几次，就没清醒过，一醒过来就……”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说包你治好就是包你治好，我骗你干什么？出去吧出去吧。”

来者的声音有点尖细，但脚步却似乎很沉重，确实是个胖子。

胖子吸了吸鼻子在那里嘀咕着，“这花也太香了吧，难闻死了，不知道人都怎么想的。”

躲起来的茆四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不弄出这么大的味道你还敢进来？

不知怎的，这胖子进来许久，却并没有急着做什么法事或者施什么法术，而是坐到了小朗的床头，开始啃他床头的一大盒苹果和香蕉，边啃边念叨，“这都是啥，咋没有那个啥，车厘子和大草莓？”

这胖子一副文化水平不太高的样子，东拉西扯些无关的东西，茆四九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但病房内只有一大长串的吧唧声不绝于耳，难道这胖子的胃是无底洞？

茆四九等了快二十分钟，咀嚼声终于停止，胖道士站了起来，茆四九正竖起耳朵听，却发现他缓缓地走向了……病房门口？

茆四九本是想看看这小妖怪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但听到胖子按病房门把手的声音后终于按捺不住，从床底快速闪出，手里捏着个不知道什么条子，一个箭步跳到了胖子的面前，纸条瞬间扭成

一个结套在了胖子正打算开门的手腕，厉声问道，“哪里来的耗子精，修人形就是为了来坑蒙拐骗的吗？！”

胖道士被忽然窜出来的茆四九吓了个半死，茆四九这才看清他的脸，过于圆润的脸庞上坠了两个芝麻粒大小的眼睛，现在被吓得胡须都冒了出来，细细的胡须在这张肥胖的脸上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啊啊啊你他妈谁啊？！我又没骗你你管你娘这么多……啊啊啊别拧了疼！”

茆四九手掌稍一用力，将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笑眯眯地对着他道，“你再看看我呢？”

“啊啊啊啊猫爷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救命啊！！”

茆四九凑近，胖道士总算是在这么一屋子的玫瑰花味里闻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几乎吓得屁滚尿流。就算是修出了人形，老鼠怕猫大概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茆四九还依稀记得以前来行里办业务的老鼠精，连递身份证的手都是颤抖的，更别提眼神直视了。

“猫爷饶命啊！这是五十万，给你给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茆四九把他手里的支票拿过来，指着红戳道，“我就知道你大字不识几个，这盖的戳写的是“红梅饭庄”！”

说罢又将这胖子拎到了小朗的床头问，“说吧，你是谁，从哪来，怎么给这孩子下毒的？”

耗子见了猫，吓得魂儿都没了半个，捂着头蹲在地上道，“我说我说，我从小在所街那边长大，本来就是个小耗子，家里人都喊我小二，有一天就去街角翻了点垃圾吃，结果忽然就变成人了，他们都让我去那个什么事务司办什么妖证，我也没爱去。我也没想干什么大事，就想在这边多晃悠晃悠，多玩玩人类的那些个手机电脑，还想尝尝那什么法式鹅肝，所以……”

茆四九听他这要把生平事迹交代清楚的架势，一巴掌扇在鼠小二的脑袋上道，“你怎么不从新中国成立说起？说重点，你怎么给这小孩儿下毒的？你知不知道这严重违反《妖怪管理条例》？！说，你给几个人下了毒？！”

鼠小二捂着头，“就三四个！我发誓！我那天在护城河旁边卖煎饼，里面掺了点我的胡须，胡须上沾了点我的……我的那个什么，我寻思着等他们吃拉肚子了我再来做神医给他们治病，要点钱再要面锦旗啥的，据说有钱拿……但我那煎饼闻着也不香，没人买，就卖出去三四个……其他人我都看过了的，只有他有事，我发誓！其他人都只吃了一口就扔了，只有他吃了两口才扔……”

茆四九听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路边摊卖的菜煎饼不干净，这倒是常识，但里面有什么地沟油、过期肉就算了，谁能想到还能有耗子的胡须混着排泄物？！简直令人发指！

鼠小二还在苦苦哀求，“猫爷，我真再也不敢了，钱我也给你了……放我走吧……”

茆四九强忍住恶心，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问，“别在这放屁，你倒是说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办啊？我告诉你，你要是闹出人命了，送到妖怪事务司是要抽筋扒皮的！”

鼠小二立马哭天抢地，“哎呦喂猫爷，我哪敢啊，我就想要点钱买个新手机……这病都不用治，过一个月这小崽子他自己就好了，您别这么看我我害怕，我发誓是真的，要不是知道不用治我哪敢来收钱啊，我根本不会治病啊……”

茆四九听罢气得七窍生烟，脱口而出道，“你算盘打得挺好啊，你知不知道他妈妈都要急死了？！你找他妈妈要的钱是她借出来给你的！”

鼠小二又说，“猫爷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给这小孩儿多吃点那个啥，黄瓜啊苦瓜啊这种排毒的东西，好得能更快点，你看我也没干啥不是吗……

茆四九道，“没干啥？这小孩儿在床上上吐下泻了一个月，瘦了十五斤！要不是他身体素质本身还行，光这么拉都能拉出个好歹，他妈妈给他治病已经花了大几万块钱了！你以为都和你似的天天下水道里吃垃圾也死不了？！”

茆四九是真火了，鼠小二见跑不掉了，决定采取拍马屁战术，谄媚道，“猫爷真是火眼金睛啊，怎么一眼看出来我是什么东西的？我还以为我藏得挺好呢。”

听到鼠小二开始迂回起来，茆四九气得有些发笑，“你给他吃的胡须比我的还细，隔着肚皮都能闻到一股子耗子腥味儿，再加上她一发疯就在那唧唧唧，还要吃什么面包虫，除了耗子还能是什么？”

鼠小二听罢马上蔫巴了下来，他本来以为自己做的这么一场戏天衣无缝，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才是始作俑者，到时候五十万能骗到就骗到，骗不到也不亏，没想到自己还是认知太狭窄了，智商还是没跟上妖怪界的平均水平。

见鼠小二终于一副死了心的样子，茆四九便冷笑道，“走吧，我带你去妖界事务司领奖金。”

鼠小二这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虽然没干坏事，但也没干什么好事吧，能领啥奖金啊？”

茆四九回过头，“第一，妖怪可以在人类社会生活，但如无特殊情况都需要办理居住许可证，也就是别人和你说的妖证。你拒不办理，还是个黑户，该罚。第二，你在人类社会生活却没有遵守相应的规章条例，向人类无差别投放危险物质，属于严重违法。第三，你投放危险物质后不但不思悔改，还就此事向被害人家属进行诈骗和敲诈勒索，行为十分恶劣。”

细数完鼠小二的罪状，茆四九微微一笑道，“只要把你这个犯多项罪名的嫌疑人交到妖界事务司，我就干了好事啊，怎么会没有奖金？”

鼠小二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新词语，整个鼠都愣住了，喃喃道，“我听说人类社会是有枪毙的……我……我不会被枪毙吧……”

茆四九笑得更高深莫测，“你怎么知道？”

秦阿姨颤巍巍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道长？道长？”

也不知道是喊哪个道长。

茆四九打开门，秦阿姨就看到两位道长十分相亲相爱地牵着手腕，胖道士躲在茆四九的身后，很心虚的样子，茆四九倒是很高兴地说，“秦阿姨，法事我们两个一起做完了，小朗最近可能还有点轻微后遗症，但是多吃点苦瓜、黄瓜这种清热降火的蔬菜水果，很快就能好了。”

鼠小二但在旁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阿姨你放心，过几天他绝对上蹿下跳，啊不，活蹦乱跳。”

见到两位“高人”都说没事，秦阿姨的眼眶又红了，嗫嚅道，“那五十万……”

茆四九和善地将鼠小二拉过，笑着道，“我这位同行经过我的劝说也认识到了自己收费过高的问题，痛定思痛，决定不收费了，是吧，鼠道长？”

鼠小二话也不敢说，只敢点头。

秦阿姨用带着些皱纹的手掌抹着眼泪道，“谢谢你们啊，太谢谢了……我这就去定制锦旗，你们放心，以后我有钱一定都存到你们红梅钱庄！”

茆四九尴尬地捏了捏绑在鼠小二手腕上的纸条，轻咳道，“那倒是不用……”

秦阿姨，你再来，涂小丽的耳朵就真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