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被绛珠签了契 第154章 御前演法

好生美貌！这是皇帝全然空白的大脑中所掠出的第一个念头。

好生眼熟……这不正是那日救朕于水火之中的仙子吗？这是他紧接着挤出的第二个念头。

这眼神好生清漠疏离，仿佛自己并未身在珠玑耀眼的雕梁画栋之间，所面对的也不是这天下的至尊，而与一抹微云、一弯残月、一茎断枝并无区别……这是他隐隐绰绰泛起的第三个念头。只是皇帝此时满心眼都被“原来她便是朕以为此生再难相遇的救驾仙子”的狂喜所填满，这第三个念头便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过去。

“臣女确是在道术上小有所成，也遵父命为丁都统解忧，可实在当不起‘手段通天的神仙人物’之称。皇上与太后娘娘如此谬赞，臣女实在惭愧。”清风拂微云般柔丽娟逸的声线扑入耳中，将皇帝从晃神中拖出，紧接着便听太后笑道：“先前你进那西洋镜与本宫，本宫便大开眼界。要说这西洋镜，过去宫里也不是没见过，顶破天也就是一两幅可以变着花样看的格外生动些的画儿罢了，何曾有过这样能看一个时辰都不重样的，还精细得比真的还真！也是本宫那时不曾往法术这一层上想，如今一想便懂了，除非会道法、懂仙术，又怎么造出来那般奇巧之物呢？”

林如海之女献了一台极神奇的西洋镜给太后，此事皇帝早就有所耳闻，但彼时只以为是个格外精巧些的普通玩器，却未曾想到，当初把自己从妖道叶子山手下救出的仙子的消息竟然早在数月前就在他耳边飘过——只是那时他竟未留意！

皇帝定定神，迅速接口道：“身负如此玄奇妙法，还只自称小有所成，你倒真不愧是林海亲生的女儿，如出一辙的谦逊。”手指在黄花梨的扶手上敲了两敲，“林氏，你既身怀绝艺，又于国有大功……”说至此，他不由得望向黛玉。说来奇怪，除却在太上皇面前，从来只有他单方面凝视他人，而绝没有哪个敢无礼回视于他的，此刻的黛玉自然也是恪守君臣之礼，垂目静坐，并未回视他一眼。可他就是无端生出一股被清洌洌地注视着的错觉，这令他下意识的收回目光，方才继续道：“于国有功，朕自然不能令你埋没。”

脑中灵光一闪，皇帝脱口而出：“林氏，朕决意封你为道录司正印，执掌天下道门事务。”

一语出，莫说众妃嫔纷纷愕然，连苏太后与黛玉都觉得十分意外。任命一女子执掌道录司，别说是本朝，甚至是往古来今未有之事。苏太后虽事先便知儿子打算，明白此回黛玉必有笼中封赏，可哪里想到他会封赏得如此出格？便是黛玉自己，也觉得相较于自己目下所立之功，皇帝也过分小题大做了。

皇帝莫不是看这林家丫头清婉美貌，就打了旁的主意不成？换成旁家也就罢了，皇帝相中，召入宫中侍奉即可——可林海如今膝下仅此一女，不好夺人独苗，便另辟蹊径命其出家修道，好效仿唐玄宗命寿王妃杨玉环出家事——趁机鬼混？

一念及此，苏太后登时警觉：“皇帝，这怕是不妥吧？道录司印目下还由清虚观的张真人执掌，他是先帝钦封的大幻仙人，皇帝自己也封他为终了真人。他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修行，自掌印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未有大过。贸然换去，怕是伤了他的颜面。况且，”苏太后慈和而笑，望向黛玉的目光温柔和煦，“林家丫头到底年少，虽有神通在身，可到底根基不足，功绩不显。皇帝这么呼啦啦的就把她一个小小的人抬到那么高的所在，怎么忍心？”

“对了，”苏太后望向一旁的元妃，“贤德妃，本宫记得，那张真人与你祖父老荣国公还有些渊源？”

元妃不意自己忽然把点了名，忙笑道：“张真人原是我祖父出家的替身。不过此事隔了几十年，小辈的自是未曾听说，经过的人也未必记得。我也是小时候听祖母提过一回，若不是太后娘娘提起，几乎忘了。太后娘娘的记性真真是好。”

苏太后立即对皇帝道：“听听，张真人还是老荣国公的替身，这老荣国公不光是贤德妃的祖父，也是这林家丫头的外祖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皇帝你硬要她顶了张真人的位置，怕人要让她不安吧？”

皇帝也是临时起意，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原就没指望苏太后会有多赞同，见她果然反对，立刻腆着脸讪讪笑道：“母后，你看你，朕不过就是说了这么一句，您老人家倒是数落了朕一篓子话。不过母后言之有理，张真人也是积年的老修行了，贸然把他换了去，难免惹人非议。”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既这样，朕便封林氏一个国师如何？位在僧录司、道录司之上，如此既不至于取代了老人，也不至于埋没了林氏这一身本领，两全其美，善哉！”

众人一时噤声，连黛玉也不禁悄然瞥了他一眼。

“皇帝！”苏太后哪里想到一番劝说非但没能让他打消念头，反倒令他愈发来了劲，当即拧眉，“为君者不可戏言！”

“朕可不是戏言。”皇帝正色道，“母后仔细想想，虽则僧录司、道录司的那些僧道们整天口口声声号称为国禳灾祈福，拿了皇家多少供奉，可妖道党羽盘踞京城这许多年，做下许多祸害百姓的事，他们可有一丝察觉？若论真才实学、功劳业绩，怕也未必能比得上这林氏。先时步兵衙门的两个兵丁被妖术所迷，也不是没请两司的人设法相救，可他们使尽一身解数，仍是徒劳无功。若不是林氏自愿相帮，险些要折损我朝的两名大好男儿。朕不过是量才而用、按功行赏而已，何戏言之有？”

他握手成拳，捶了捶扶手，越发觉得自己实在太有道理不过：“朕懂了，母后虽然见过林氏进上的西洋镜，可到底未曾亲眼见过她的奇术妙法，便存了几分担心，是不是？”向黛玉抬了抬下巴，“林氏，你还有什么妙法，不妨演练给大伙瞧瞧？”

言毕，他便见黛玉清嫣一笑，那笑意浅浅淡淡的，自宛妙上挑的唇角间一漾而过，俨然一袭忽焉而至而又忽焉而去的月下光风，不似六宫粉黛被帝王凝视之时所嫣然巧笑绽放的百媚千红，只是朗朗秀秀。分明艳极，可这份清妍又分明只由自生，至于那观者是帝王是乞者，所投来的目光是惊艳是厌恶，都与她无关了。

出于某种冥冥之中的敬畏，皇帝连忙挪开眼，眼光再未敢沾她一下。

黛玉察觉到这位九五之尊此刻心潮翻涌，但也不以为意，只是起身，向皇帝、太后与宫妃们盈盈一拜，含笑道：“那，臣女便斗胆献丑了。”

自始皇帝以九鼎之力定人道法度，无论道法神通，还是鬼怪邪术、精怪妖法，天下异术一应于天家禁绝。除非在施法之前便获得天子恩准，否则单是九鼎龙气便能令施法之人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命丧当场。强悍诡谲如叶子山，在抢夺九鼎龙气之前，还得先哄骗着皇帝亲笔写下“免朝”二字，以“免”字作为豁免，方才得以施展法术——足可见人道法度之不可撼动。黛玉要在御前施法，纵使已得了皇帝的允许，也不宜动静过大。

她遍视四周。苏太后爱花香而不喜焚香，故而入冬后宫室中常设兽耳大缸，在里面移栽花树，以地龙的暖意保其常开不败。上回黛玉来时，种的还是红梅，今日则换做了腊梅，清香流韵，娇丽异常。黛玉看罢，心下有了主意，正欲挪步向花，便听一名宫妃笑道：“林姑娘可是看上了这花儿？”

黛玉转眸，见说话人穿着一身葱绿八团云蝠织锦裙，白绒水滑的貂皮昭君套围在髻上，生得清婉娇妍。可因着气色不足，眉目间隐有困倦之态，与华美耀目的衣饰相衬，便生出一股婀娜内蕴的风流来。以黛玉所熟悉的宫妃而论，其容色虽不及元妃娇美，亦不如宝钗鲜妍，可自有一番脱俗。黛玉认得那是如今代养病的皇后执掌宫务的陈德妃：“德妃娘娘所料极是，臣女正想借这花儿做做文章。”

德妃移目向侧，宫女石柏会意，疾步过去，折下一枝开得烂漫的腊梅来，奉与黛玉：“林姑娘请。”黛玉对她礼貌一笑，单手拈花，面向苏太后与皇帝，清声吟道：“卧云庄上残花笑，香似早梅开不迟。浅色春衫弄风日，遣来当为作新诗。”

伴着她清曼的吟哦，只见那枝腊梅上，未绽的花苞纷纷绽开，本就开得正好的花儿更是娇艳怒放，盈盈清芬霎时流淌四壁，竟是将原有的花香尽数压倒，而且更清、更冽、更为芳醇。未等到众人发出赞叹之声，枝头的腊梅忽地尽数凋谢，在众人的讶声里，葱茏碧叶柔柔生出。先时不过细小如针尖，不过数息之间，亦是浓绿满枝。重重叶片间，还可看见碧绿微红的果实，仿佛一个个醉颜微酡的玲珑少女。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无声。许久后，皇帝头一个回过神，叫了声：“好！”众人回神，一时彩声大作。苏太后活了这许多岁数，还是破天荒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奇异术，连忙道：“快，把这梅枝拿来给本宫瞧瞧。”

宫女忙从黛玉手里拿过腊梅枝，过手之时唇紧抿、屏住呼吸，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位常侍太后身侧的宫女，出外也是颇有威风的体面人物，此时对黛玉的态度之恭谨，怕是在帝后面前也不过如此。她小心翼翼地将腊梅枝奉于苏太后眼前，苏太后就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又亲自拿在手里看了一回，见枝叶、果实皆真实无比，连气味也未有一丝偏差。她将梅枝交到宫女手中，示意她拿与皇帝，宫妃们传看，自己则拍膝叹道：“真是神乎其神，要不是本宫亲眼见得，哪里敢相信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神妙之术在？”

“母后也觉得，这国师之位林氏当得起了？”皇帝眉开眼笑。

这林家丫头有这等本事，皇帝纵怀了旁的心思，怕也是有心无力。而她自个儿要是存了不良之心，哪个也拦不住，好在目下看来，她也是个心思纯良的。苏太后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只恐朝野不服啊。”

皇帝道：“那也无妨，只需亲眼见证，无人会不服的。”

黛玉只觉他这“亲眼见证”一句似有深意，不由心一动，便听他接着道：“明岁春分，朕惯例要去朝日。届时这祭祀大典，便由林氏主持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开启的干活

ps，昨天夺冠的跳水冠军奶呼呼的，好可爱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