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被绛珠签了契 第121章 乔迁新居

押送众考生往流放地的差役们于清晨押着这群科场考试的落败者们出发了，这群前举子锁链啷当地蹒跚着，灰头土脸，双眼无神。行人们纷纷驻足，看着这群只差一步便可登天的家伙，面上有不屑，奚落，也有不少人现出同情之色。

这回的舞弊案案情变化直如狂风巨浪般波折百转，明明连金榜都贴了出来，琼林宴都领过，不少达官显宦榜下捉婿的车马都快要堵上了门——忽地有人投飞书，直指礼部尚书赵端本泄题——对自己名次不满的进士、同进士们立即群情响应，跑去孔庙里大哭，险些没把夫子像抬出来——忽地堂堂礼部尚书便下了大牢，连带着把皇榜上的几十号人都拖去吃了牢饭——赵端本官声极好，被抓的进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纷纷上书鸣冤，引得全京城的人都替他们喊冤叫屈——忽地又全都招了，于是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连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都没逃过，被判流放夜郎。

流放地有天南有海北，于是差役们出了城便各自分手，押着自家的犯人各奔东西。连规毕竟身份不同，家中又送了押解的差役一份厚厚的银子，一路上得了不少照应，虽然娇生惯养，但也勉强吃得消。待走出百里之外，已是三日之后。入夜，差役却不带着他去驿站住宿，而是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那户人家飞檐乌瓦，壁有彩绘，虽比不得京中宅邸的富丽，但也看得出主人家颇有富贵。门开了，出来的门子与差役交谈了几句，看了连规两眼，懒洋洋的把门开了小半：“看你们满脸灰土地也是可怜，得，就去柴房睡一晚吧，明儿一早就滚，别给人看见。我们是体面人家，要被街坊邻居看见收了贼刺军留宿，脸上也没光彩。”

差役满面笑容的应了，拽了连规进去。那门子“砰”地合上门，一回头，“噗通”一下就给连规跪了下来，低声说：“少爷，您可受苦了。”原来这户人家竟是章夫人早早布置的，庄子记在是章夫人陪房的远房亲戚名下，里头住的则是几户心腹，这门子不是别个，正是连规的伴读小厮。他搀着自家少爷就往屋里走：“赶紧进里头歇着，洗澡水也早烧好了，您洗洗风尘。”说话间，早有几个丫鬟跑上来。

差役替连规开了枷与锁，便被别人请下去吃酒。连规洗了澡，换上新衣，对着满桌佳肴狼吞虎咽。几个丫鬟都是自幼伺候他的，哪里见到自家公子这般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不由得纷纷背过身去擦眼泪。另一位年过中旬的管家在旁回道：“少爷，太太安排都好了。找了个与你面貌身段相似的，许了他一大笔钱，叫他做你的替身，明儿一早天不亮就出发。少爷您就改名换姓，先住在这里避避风头。等过两年，风声小了，再谋出路。”说到这里，仍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少爷如果死咬着不认，这事还有转圜余地。如今少爷的名字明文被挂了号，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再说什么的。”

杯盘碰撞的声音消失，连规扒拉饭菜的动作滞住了。半晌，他抬起脸，眼底的火光能烧死人：“清者自清，便是再问我一万回，我也是凭本事做的文章！没做的事，打死我也不认。可当时只觉得头脑一晕，人事不知，醒来时已经画了押——我冤啊！”

青年人的呜咽嘶哑而凄厉，徘徊于庭树之间，惊起了几只归巢的鸟雀。

三日后，林如海接到了来自京中的调令，胸中感慨万千。

调令虽下，但并不是想就任就能立时赴京上任的。待林如海将手头一应政务、家事安排妥当，携家眷乘船入京，已是入冬时候。从来行路、乔迁最是繁琐疲累，饶是黛玉无心交际，这阵子也是日日乖乖呆在爹爹身边，帮着他打理这一切。

林家从前爵封列侯，虽然袭至林如海，早推恩到无爵可袭，但旧年在京中的老宅却也颇有规模。早前黛玉入京时，因无亲近长者照料，才舍自家的宅邸而住进了荣国府，这回随父入京，自然是要住在自家的，少不得早早去信，命旧宅那边的下人们提前将宅子好生打扫一番。谁知他们的船方走到半路，又接到京里来的信——朝廷赐给林如海的子爵府已然落成。

如此一来，林如海方入京，便阖家搬进了新建造的子爵府。工部是做惯了这些的，一砖一瓦都自有章法，除却新栽的花木尚矮小、不甚美观之外，余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是与这宽绰的府邸相比，林家的人口委实太过稀少了些。除却林如海、黛玉所居的院落，连带来养老的两位姨娘都各分了一座院子——居然仍是空荡荡的。林如海对着工匠留下的地图略一琢磨，指着一处院子道：“这里清静，就留给孤竹吧。”

黛玉凝眸一瞧，见那院子被一道活水横贯而过，那道曲水便如丝线，将与这座院子相邻的两座院子都像串珠子一般的串起，而那两座院子好巧不巧，正是林如海与黛玉的居所。黛玉一咬唇，有些赧然地红润了脸，可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孤竹素爱奇石与绿竹，这院子里的竹子虽还未长成，可只要稍稍整饬，便有可观之处，正适合收拾出来，给他做落脚之用……劳爹爹费心。”

“他隔三差五便要来寻你说话，既然来得这般勤快，那便是林家的常客了。爹爹这个做主人的，也不好失了待客之道，让走熟了的常客连个过夜的客房都寻不见。”林如海一席话说得温雅有度，可眼神里仍旧透着点无可奈何的幽色，酸溜溜的。

黛玉娇娇柔柔地耸肩一笑，转到林如海身后，轻轻给他捶背：“爹爹哪里是把他当做客人？分明还是疼我。孤竹知道爹爹特地给他留了屋子，不知道得多欢喜呢——等他再来时，我便告诉他，顺便再让他将府里的花木催生一番。现今京里地冷天寒，草木都长得慢吞吞的，亭台轩阁缺了点缀，看上去到底无趣。”

其实以她如今的修为，区区一府的花草树木，催发起来并不难，只不过故意找个由头，让孤竹君在自家爹爹面前有事可做、卖个好罢了。林如海也猜得出自家宝贝女儿的心思，半年下来，他对孤竹君已知之甚深，见他神通广大，容貌俊朗，气度轩昂，对女儿更是一片痴心，心下早将他视为东床快婿。只是慈父心肠使然，见到女儿心里挂着外头的小子，总免不得要犯了一回酸，感叹“女儿不中留”。

晚饭后，孤竹君登门。自打黛玉向林如海介绍过他之后，他往来便益发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林府上下看惯了，见他过来，一路上还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真人来啦？”

关于对孤竹君的称呼，一开始大伙还有些犯难。叫姑爷？两人还没名没分的叫什么姑爷！叫先生？寒门小户凑几文钱聘来的私塾老儒那也叫先生！叫公子？又不是红尘中人，哪怕他确实富可敌国清贵不凡，被叫公子反而把人给叫矮了。思前想后，只得含混地称一声“真人”。孤竹君一向脸皮厚惯了，也领受得心安理得。

自然，面对林如海，他便无法这么坦然受之了。两边一打照面，见林如海起身拱手，开口：“孤竹……”他忙抢在对方没把“真人”二字说出之前，托出一盘灵果：“来时药圃的果树上新挂了几只果子，拿来给大人尝鲜。山家风味，莫要嫌弃。”

他拿出的水果形似柑橘而小，只是润得便如绝等的田黄石琢磨而成，甘甜之香丝丝缕缕的飘散，站在远处捧着拂尘的丫鬟闻到，也不由得露出沉醉之色。黛玉取过一只，亲手剥开，将那灿金的果肉一瓣瓣的放好在珐琅小碟中，捧给林如海：“爹爹尝尝，这濯泉梨最能明目的。”

你把这柑橘叫梨子？一旁侍立的丫鬟闻言，眼神一颤。而林如海这些天来这孤竹君带来的种种稀奇古怪之物锻炼得早就处变不惊，当下拈了一瓣入口，只觉清香多汁，颊齿留香，便点头而笑。他向来秉承养身之道，再美味的佳肴果品也不会多吃，当下只吃了一只，余者命端下去收好，自己也识趣的去书房读书，将空间留与黛玉与孤竹君二人。

他一走，黛玉便拉孤竹君去看那地图：“爹爹的意思，是将这修簧馆收拾出来给你住。我先前瞧过，里头种了许多竹子，只是种下不久，低低矮矮的，你看可还要添补些什么？”

孤竹君望着她的侧脸，灯下看女，益显得眉目娇柔如画：“只这样便很好了，低矮不要紧，想来这府里的花木都还不齐全，回头我做个法，催它们速速长成。我那里还有许多花木的种子，下回都携来，你挑心爱的种上——倒是你……还有你爹爹，住得可还习惯？”

黛玉指了指脚下，叹道：“这宅子到底是新造，外头又冷，连带着屋子里也没有多少热气，烧多少炭火都暖不起来。刚搬过来时，差点没把丫鬟婆子们的手冻红了。我看着实在不像话，便在府里的四角各埋了一颗火浣珠，才暖如春日——其他的与你的紫虚洞自是不能比，可倒也能将就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絮絮的说着话。不一时，忽然宫里来了人，传了两道旨意。一道是皇帝的，命林如海明日入宫觐见。另一道则是当今太后的懿旨，要召黛玉入宫，陪她老人家聊聊江南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海：老夫能有什么办法呢？不给他安排房间，就能拦住他不来看我家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