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明珠将脸颊贴在冰凉的木桌面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铺散开来。她无精打采地用指尖搅动着杯中的牛奶,看着乳白色的液体在杯中划出一圈圈涟漪。
窗外,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街道上,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
靠窗的座位上,贝克曼正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报纸,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晨光透过玻璃,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淡金,连他吐出的烟圈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明珠环顾四周,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虽说她已经算起得晚,可对这群作息颠倒的海贼而言,这个时辰还是太早。
此刻还留在酒馆里的,不是正在晨练的拉基·路,就是在擦拭枪支的耶稣布,她连个能闲聊的人都找不到。
“唉——”
这声拖得老长的叹息终于让贝克曼放下了报纸。他轻啜一口咖啡,雾气背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既然这么无聊,等香克斯醒了,你跟他们去取剩下那半枚平安扣吧。”
“什么?”
明珠猛地直起身子,手肘不小心撞到茶杯,瓷杯在桌面上震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大半个月来,他们除了收集些真假难辨的线索,就是在酒馆里喝酒度日,一整天都不一定看到他们出门。
她也只是偶尔跟着香克斯出门,遇上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孩,双方互相试探半天,不仅没套出什么情报,反倒差点把自己知道的那点秘密全抖落出去。
贝克曼稳稳接住晃动的茶杯,神色如常:“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大概确定了东西的位置,不过能不能到手,还得另说。”
“此话怎讲?”明珠立刻凑到跟前,双手撑在桌沿,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写着“快给我讲讲”。
贝克曼将报纸卷成筒状,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细节不重要,你跟着去就是了。”
“可是——”明珠拽住他的衣袖,开始软磨硬泡,“贝克曼贝克曼,你就告诉我嘛——你怎么知道的,东西在哪,明明你比我都还少出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任凭她怎么撒娇,贝克曼都不再透露半个字,只是重复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最后明珠气鼓鼓地跺脚:“谜语人最讨厌了!把人好奇心勾起来又不管,这跟讲故事讲到最关键处突然打住有什么区别?”
贝克曼任由她抱怨,目光重新落回报纸上。他知道这孩子闹一会儿就会自己找乐子去。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副船长先生无奈摇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像香克斯了。
不过这样也好。贝克曼抿了口咖啡,目光虽停留在报纸上,思绪却已飘远。等平安扣的事解决了,带她去香波地群岛转转吧,来了这么久,还没带她好好玩过……
等到香克斯睡醒,已是日头西斜。斜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珠原本想早些叫醒他,谁知刚在床边坐下,轻轻推了他两下,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一把捞进怀里。
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被褥中,她挣扎无果,又被浓郁的睡意包裹,被迫睡了个回笼觉。
最后还是饥肠辘辘的肚子救了她。明珠费力扒开香克斯缠在她身上的胳膊,从被窝里艰难爬出来。
见对方迷迷糊糊地还要跟上来,她只好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哄道:“香克斯,我饿了,该吃饭了。”
看着香克斯这番半梦半醒的操作,明珠实在分不清他到底醒没醒。他那头红发乱糟糟地翘着,睡眼惺忪的模样竟有几分孩子气。没好气地捏了捏对方的脸,看着重新回到被子里的男人,为对方掖了下被子才出的门。
于是当香克斯终于坐在餐桌前享用他的“早餐”时,明珠选了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双手托腮,用幽怨的目光无声地控诉着。
可惜没盯多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被抓包的明珠不但没有躲闪,反而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还用眼神催促他快些。香克斯被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三两口扒完饭,拎起外套就准备出发。
早在下楼时贝克曼就交代过要带上明珠。想起今早赖床还拉着人家一起睡,香克斯心知要是再磨蹭,这小祖宗真要发脾气了。
在明珠明里暗里的催促中,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前往森林的旅程。
密林深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几缕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明珠扶着粗糙的树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因剧烈运动而泛红:“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去找弗洛德以前的住处。”耶稣布踢开脚边的杂草,朝队伍最前方扬了扬下巴,“地图在嘎布那儿,你想看可以找他。”
说完他转头看向满脸通红的明珠,忍不住建议:“你真该锻炼锻炼了,这喘气声听得我都难受。”
“我、我才不要……”明珠扶着腰直摆手,呼吸依然急促,“远程法师体质脆很正常……跟你们这些近战职业不一样……这叫职业特性,懂吗?”
笑话,人一生体力最好的时候可是在高中,都这个年纪了,在不躺着,以后可就没时间躺着了
见她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众人只好作罢。香克斯回头笑道:“那我们走慢点,反正时间还早。”
耶稣布却注意到嘎布许久没出声,便上前询问路线。只见嘎布盯着手中那张涂鸦般的地图,脸色越来越白——他明明记得,贝克曼交给他的不是这张纸。
这张纸上只有几条杂乱无章的线条,看起来更像是随手涂鸦,根本不像是地图。
而此时酒馆里的贝克曼,看着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来的、绘制精细的地图,和桌上不翼而飞的设计图,沉默良久,只能祈祷嘎布还记得他口述的路线。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昨天交代任务时嘎布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但嘎布记得吗?
当然不。
昨天贝克曼交代路线时,他完全被明珠讲的鬼故事吸引了。
明明那位小姐自己也怕鬼,但是讲起这些故事的时候,她的性质确实最高的,仿佛此刻什么都不怕了
听着明珠压低嗓音,变换语调,把故事讲得活灵活现,嘎布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特别是当明珠模仿幽灵飘忽的声音,讲述故事时,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本来他不用被迫听鬼故事,但是偏偏贝克曼要交代任务。而且明珠一向喜欢坐在贝克曼身边。
结果他不仅没记住路线,连地图都拿错了——现在想来,当时明珠正好讲到故事最恐怖的部分,他随手抓了张纸就塞进口袋,根本没注意那是不是地图。
嘎布的手开始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试图回忆贝克曼昨天说的话,却只记得什么“沿着溪流”、“古橡树”、“石阵”,具体的顺序和方位完全想不起来了。
耶稣布走到他身旁,看着这个几乎要褪成黑白画面的壮汉,心里咯噔一下。他接过那张涂满乱线的纸张,又看了看嘎布魂不守舍的模样,顿时明白了。
“各位……”耶稣布揉着太阳穴,语气沉重地宣布了这个坏消息,“我想……我们可能迷路了。”
随着他的叙述,嘎布的身影越来越灰暗,最后彻底变成了黑白剪影,连背景都仿佛飘起了凄凉的雪花。明珠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不是还有我吗?”明珠的声音,也让所有人想起了当时她那一手奇妙的占卜,一时间对于可能迷路这件事反而没什么感触了。
香克斯想起对方当时所用的东西,连忙问:“占卜需要硬币吧?谁带钱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翻找自己的口袋,尴尬地发现他们连三个硬币都凑不出来——月底了,大家都是月光族,最近在酒馆的消费都是贝克曼统一结账。
耶稣布甚至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几颗子弹和一根皱巴巴的烟卷。
明珠无奈扶额,随即一笑:“幸好我不用硬币也能占卜。”她仰头望着光秃的树枝,几片顽强的叶子在寒风中摇曳,庆幸着自己还能利用其他的物品占卜。
想到自己这手本事,不由得感慨:还是老祖宗真伟大!
她请香克斯摘了三片尚且青翠的叶子,合掌默念片刻,随后轻轻一抛。叶片打着旋落下,在泥土上排列出奇妙的图案。明珠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叶片的朝向和位置。
看着眼前的图案,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拨动其中一片叶子。
众人被这股严肃的气氛所影响,一时间都不敢大声喘息。
片刻后,明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渍,指向右前方一条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小径:“走这边吧,卦象显示这条路虽然难行,但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看着几片树叶就指明方向的玄妙手法,众人目瞪口呆。香克斯率先回过神来,顿时拍案决定:“那我们就走这边。”
听到香克斯毫不犹豫的决定,明珠赶紧把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补充:“不过,我占卜出,虽然有收获,但还是有一定危险,要是大家犹豫,我们可以重新回去拿地图再来。”
耶稣布反而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们可是海贼欸,海贼可不是因为一些困难就扭头放弃宝藏的人。放心好了,我们可不是怕危险的人。”
随着耶稣布的话,一行人纷纷赞同的点头,看着所有人都同意的样子,明珠一时间也不由得信心大增。
“那么我们出发!”
明珠的话一出,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条意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