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故事 第40章 自己

洪晨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张静宁生病了？还是胃病！”她有些激动，抓着顾辞手肘处校服询问：“什么时间发病的？”

“就……就上个星期三。”顾辞眼神微微蹙起，停留在洪晨脸上，尝试看穿她的表情，眼底不由浮起一丝困惑。

明明上周六他们还一起结伴去医院看望过张静宁，她怎么现在仿佛不曾知晓一般，完全忘却。

“你还好吧？”顾辞询问一声，转化话题，提醒着说道：“在医院你记下了张静宁爷爷的电话号码，让他有事联系。”

洪晨脑海里仔细盘算着一切。

即使她重新回到2017年，什么也没改变，兰翔还是按照原有的计划前往美国留学。只不过七年前，兰翔是在高考结束后才去，可这一次却提前时间，期末考完试后就离开。

她重新回到2017年后，尽自己可能，以同学的角度，帮助张静宁改善生活，依旧抵挡不过她生病磨难这一劫。

那她，重新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谁？

“怎么了？”顾辞瞧见洪晨恍惚的眼神，隐含着迷惘的不安。

兰翔打着圆场话：“既然都说了张静宁有事才打过电话来，电话没有响起，说明张静宁现在安好，顾辞你先把自己顾好！”

似乎感受到顾辞焦急的情绪，兰翔安抚说道：“周六我们一起看望过张静宁，人正在恢复期，需要静养，等这个星期三开始考试，星期五结束期末考试，我们一起去医院再次看望张静宁情况，如何？”

顾辞迟迟不语，他继续解释：“好歹人张静宁最近中午都在给你辅导作业，你最起码得用分数回馈人家，别周六去看望她的时候，你一幅病怏怏的样子，要让一个病人担心不成！”

顾辞轻轻瞥了他一眼，了然点头：“说的也是。”他便辞别两人，回自己班级教室复习。

寒风瑟瑟残卷，洪晨冷得打了个哆嗦，抬眸望向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你……是重新回到2024年的洪晨？”

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正是少年兰翔开口说话。

洪晨仰头死死盯着对方，眼神里透着复杂而微妙的精光。

她欣喜说道：“对……！”立刻抓着兰翔的手腕来到一棵白雪压松的树木下，左右探看，觉察没有危险才继续开口：“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来自2024年，一个意外，重新回到2017年？”

兰翔轻轻点头：“记得……所以，这一次，你都回2024年了，为什么又重新回到我们这里？”

关于这个问题，洪晨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一掠，眼底隐着淡淡光华，笑意分明说：“或许，重新回到这里，是为了改变什么？”

“比如，我要好好学习，打败你重新争霸高三？”

“再比如，我要……要帮助改善张静宁……可她还是生病了，这一点……”

说到这而儿，洪晨哀声叹气，有些怨责。

兰翔接过话茬：“张静宁，现在病情得到缓解，静养一段时间便好，只不过参加不了这次期末考试，对于她来说，应该会有心理负担。”

“人能活着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一次考试而已，又不是高考，把身体调好，来年冲刺！”洪晨打鸡血般激励起来。

兰翔轻笑一声：“这话，你等着去医院看望张静宁时安慰人家即可。”说完正要转身离去，忽而回眸一笑：“至于你说的打败我，重新争霸高三……！”他不由眼眸微眯，目光意味深长：“确实，我快要出国了，以你现在猛冲的状态，说不一定真能争霸一中！”

“你笑话我……！”

洪晨上牙咬着下唇，眼神幽怨，看着走远的兰翔背影，生气抚掉树叶上的积雪，揉搓成一团小球，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盯着远去的背影，举着雪球，发力往前方目标使劲扔去。

雪球与后脑勺一个接触，冲击出稀碎雪渣，往外放射发散。

兰翔感受到冰冷的冲击波，摸着后脑勺，疑惑间转身，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停留在树下的脚印。

沿着围墙与松树间隙，洪晨收紧身子，打算从中悄悄游走离开，不着痕迹，正提心吊胆间挪动小碎步，猛然，视线出现一双修长的腿，她轻轻吞咽一口唾沫，半眯眼睛，还是被发现了。

本着先下手为强原则，她挺直脊背，脸上表情一本正经，轻轻嗓子：“要……要上课了，我们得回去教室。”

内里却是心虚不已余光偷偷往下一撇，似乎想借此躲过兰翔的诘问。

“你……真的来自2024年吗？”兰翔手腕握住洪晨手腕口，质问一番。

洪晨仰头对视上兰翔，眼底掩藏不住傲然不驯的光芒：“咋滴，你还能质疑我！”

兰翔轻轻点头，感慨说了句：“那怎么做事还这么幼稚！”垂眸看向发怒的洪晨，接着找补：“应该是至纯至善！天真善良！心慈面善……”

“我看你想说我傻！”洪晨气嘟嘟甩手离去：“看我不好好学习打败你！”

教室里，洪晨将抽屉里的资料拿出，开始复习起来，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就要考试，她可不想输给笑话看瘪自己的兰翔。

紧随其后的兰翔瞧见埋头发奋学习的洪晨，张嘴呐呐，不知如何开口与她说话，呼出一口长气坐在椅子。

两人并排而坐，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两天后，考场里，洪晨看着试卷，眸光流转，盛放自信的光芒，提笔簌簌书写。

监考铃声一打，考试结束，兰翔兴冲冲起身，走到洪晨座椅，“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吗？”

洪晨抬眸，疑惑目光：“我们为什么不能说话？”她话风一转：“明天早上十点去医院看望张静宁，你有空吗？没空我找顾辞去。”

“有空。”兰翔连忙回应。

第二日，三人提了一篮子水果站在市医院大门口。

一进病房，洪晨正要和张静宁寒暄一番，顾辞抢先做到病床边缘，嘘寒问暖。

洪晨还在感慨，顾辞什么时候这么上心张静宁呢？难不成是她匆匆回去2024年错过了什么精彩发展，不由会心一笑，抬眸间与兰翔视线交错。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退出病房。

洪晨看了一眼走廊外侧，佝偻身子，拿着病历单的张静宁爷爷，面色憔悴。

她努努嘴示意兰翔：“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张静宁爷爷什么情况？”

兰翔很快点头同意，两人一同并肩走到老人面前。

洪晨轻声问候：“爷爷，你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老人转过视线凝视，眯着眼眸想说什么，半天才回复：“……哦，你们是宁宁同学吗？”得到肯定回复的张爷爷笑得慈祥：“宁宁快要出院了，我过来拿这个病历单给医院结账处理，没什么的。多亏你们过来看望宁宁，她爸爸妈妈都在外省打工，路途遥远……”说着感谢话语。

两人礼貌回复，交谈一番后，顾辞从病房出来，招呼上两人，出来医院。

顾辞开口说道：“你们谁有这次期末考试的题目？”

其余两人疑惑目光探着顾辞，还是洪晨率先开口问道：“你要试卷题目干什么？”

顾辞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嘴角一撇：“张静宁说这次没参加期末考试，希望有题目自己私下做做。”

“噢……！这样啊。”明白过来的洪晨想着解决办法，轻轻一笑：“我找班主任问问，看看能不能发份文档给张静宁去。”

三人言谈一路，分到扬镳。

冬天的乘坐公交车的人很少，偌大的车厢只有两人。

洪晨与兰翔踏上520公交车，两人并排而坐，一路静静看着沿途树上残留的积雪。

似乎对未来感兴趣的兰翔询问2024年未来发展情况如何。

2017年后科技人工智能、经济各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

印象深刻要属2019年的疫情，想到这儿，洪晨不由想到如果高考报名药剂学方面的专业，提前发表关于病毒相关理论文章，是否会改变情况？

她不知道，但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兰翔，让他有所防备。

到站快要下公交车时，兰翔将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交给洪晨，让她回到家再打开。

洪晨谢过兰翔送来的礼物，与他招招手离别下车。

远远注视着离去的公交车，站在公交站台的洪晨电话信息嘟声提示，打开看正是班主任发来的各科期末考试试卷，她一一转发给张静宁爷爷手机，发着信息提示张静宁。

不远处灯光晃眼，滴滴滴的车喇叭声摁个不停，公交站台还有几个老人在等着下一辆车的到来，其中一个老人牵着一个胖乎乎顶可爱的小孩。

滴滴滴喇叭声刺耳伴着轮胎滋啦滑响，洪晨意识到不对劲的对方，踮脚眺望不远处，一辆车头歪歪斜斜，朝着公交站台方向飞奔前进。

“大家快跑，路上的轿车失控了！”反应过来的洪晨出声尖叫，四处看去，估算着失控轿车奔向站台后波及不到的安全区域。

公交站台的人们在洪晨的尖叫声中反应过来，可迟迟已晚，失控的轿车直直奔向站台高速开来，来不及躲闪的人们手忙脚乱，慌张不停，带着小孩的老人听到提示音后拉着小孩往后跑去，慌乱中两人摔跤，摔疼的小孩哇哇哭闹。

听到稚嫩啼哭声的洪晨朝小孩方向奔去，迅速抱起小孩正要跑到一边，可时间已来不及躲闪，轿车高速靠近洪晨和小孩，一个推攘，她将小孩远离自己。

“砰……”失控轿车撞到车站一行人后，又撞到站牌阻碍物，车轮转悠几下，终于停止下来。

嗡嗡声响在洪晨脑中盘旋，她把小孩掀至一旁，自己正正被车撞抵在公交站牌之间，耳边是哭闹哀嚎，打求救电话声音……全部混杂一起。

手里提着的礼物袋滚落出一个圆圆的音乐盒雪球，碰撞触击发出悦耳的响铃，在音乐盒底座，还在显示数字时间，秒表往下闪烁数字。

车大灯忽明忽暗，洪晨嘴角溢出血流，胸腔上下起伏，很快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公交站台，一个身形瘦条的女孩被车撞倒，浑身是血，手指挣扎颤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颊渐渐明晰，时间停留在2018年1月27日。

而那张脸的模样，洪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她自己。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