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陶希辰落地,落在草地上打了个滚。
“小姐!不要从高处往下跳!多危险呀!”阿姨连忙过来。
“不要!”陶希辰立刻爬起来又跑没影了。
几个阿姨没找到小姐,手里还有活儿,只好先忙活儿去——反正小姐活蹦乱跳一会儿,到饭点自己就回来了。
“这道题怎么都做不对!”老师拿出教鞭轻轻打在陶明智身上。
“这道题太难了!”陶明智大声辩驳,“这道题超纲了,你是大人!你拿大人的题要我做,我肯定做不对!”
老师叹气,“明智,我告诉过你,这道题完全不超纲,只需要你拐个弯,思路不要太死板。”
“不对!哥哥,我会呀!”陶希辰从窗户边上探出脑袋。
“呀,希辰,”老师过去摸摸陶希辰的小脑袋,“希辰这么聪明,希辰会呀?”
陶希辰摇头晃脑,“我会呀,我之前过来听过几节课呀!”说着,陶希辰一个跳跃,从窗台翻进来。
她噔噔噔跑到黑板上解题。
老师突然反应过来,“希辰小姐,这是二楼啊!”她从窗户边探出头,这里确实是二楼啊!
老师吓出一身冷汗,陶希辰却没听她在说什么了,她拿起粉笔刷刷刷开始写题。
明明就很简单!陶希辰瘪嘴,她大声喊道,“是哥哥太笨。”
她还差最后答案的时候,陶明智突然伸出手来拎起她,把她甩出门口,“陶希辰!不要打扰我上课!”
“哥哥大笨蛋!”陶希辰被迫离开教室。
不过她脑瓜子一转,哥哥的国际象棋课还有一会儿就开始了,她到时候和哥哥下国际象棋,看谁更厉害!
小小的陶希辰就蹲在门口等待国际象棋老师到来,她人小,躲在哪个花瓶架子后面,都不会让人发现。
留着小胡子的法国人到来的时候,被小小姐吓一跳,他笑眯眯地蹲下来,和小小姐说话,“希辰小姐在这里等哥哥下课吗?”
陶希辰的脑袋像陀螺一样摇晃,“不是不是!我要和哥哥一起上课!我不想上舞蹈课,垫脚太痛了。”
芭蕾老师总是要把掰她的脚指头,陶希辰不喜欢,每次上完舞蹈课,她都没有力气出去爬树玩儿捉迷藏了。
小胡子老师摸了摸胡子,假装思考,陶希辰睁大眼睛盯着他,双手握紧,最后忍不住道,“老师!我知道规则的!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小胡子投降道,“好的好的,不许扰乱课堂秩序哦小小姐。”
陶希辰胡乱点头,立刻像得胜的大公鸡一样,挺着胸脯进入陶明智的专属教室。
陶明智看到陶希辰撇撇嘴——他不喜欢这个妹妹,别人家的妹妹又乖巧又懂事,就他这个,整天爬树还老闯祸。
“明智,今天你和希辰小姐下一次吧,我在旁边看着。”小胡子说。
陶明智看着眼前的小不点有些闹心,他想让陶希辰自己提出退出,但是陶希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很想对弈的样子。
一局终了,陶明智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道,“妹妹,你技术不行呀,你不适合下棋,还是回去跳舞吧,上次老师说你又逃课。”这局棋他赢得很勉强。
陶希辰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看棋局,想要复盘。
小胡子老师诧异地看向陶明智,“明智,你在说什么,小小姐天赋很不错。”
陶希辰闻言看向老师,“欧文老师,真的吗?真的吗?”
小胡子点点头,陶希辰笑得开怀,陶明智只觉得吵闹。
于是,陶父回来的那天,陶希辰第一次跪了祠堂——其实就是家里一个放满了牌位的地方。
理由是,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不应该去国际象棋课,也不应该去数学课。
她应该去的是舞蹈课,是钢琴课。
她应该穿裙子,而不是穿个裤子上天入地。
陶希辰讨厌爸爸,也讨厌妈妈,她从二楼跳下去,说要去孤儿院,说要重新找爸爸妈妈。
结果自然是花园都还没跑出去,就被园丁抓了回去。
新学期伊始,陶希辰穿着高奢定制的裙子回到学校,她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老师说来了一个新同学,是临时转过来的。
陶希辰看了一眼,愣住了——转学生的裙子和她的很像。
但是肉眼可见,那裙子材质没有她好看。
陶希辰平时人缘不太好,因为她太爱闹脾气,但是陶希辰觉得不是自己的错,是那群人看谁都不顺眼——这不,他们开始说转学生装的很,学人家穿衣。
“陶希辰的裙子是C家的,要配货很多,那个转学生哦,姓周的那个,你的裙子是哪家的呀?”
大家开始笑。
转学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陶希辰听得实在心烦,走上去,把自己头上的发夹取下来一个,夹在转学生头上,然后把她的发圈取下来,陶希辰用手随便抓了两下,头发抓顺了。
这过程当中,无论陶希辰做什么动作,转学生都一言不发,只怯怯地看着陶希辰。
“好了,现在我们就是朋友装了。”陶希辰面无表情地转头,指了指转学生。
“转学生,叫周笙对吧,以后我朋友,谁也不许欺负她。”
周笙站在陶希辰背后,看见公主一样的人的说自己是她朋友,眼睛里只装得下这个人。
好朋友,当然是要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儿的,陶希辰本来是独来独往的,有了周笙这个认证的朋友,陶希辰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每天自觉帮她背书包,拿东西跑腿,陶希辰那个时候是全班第一,小尾巴是农村转来的,成绩倒数。
陶希辰觉得有个倒数朋友有点丢脸,于是天天押着周笙补课,想着至少考个班级中上游,吊车尾也太逊啦!
天赋不够那就努力来凑,陶希辰每天给周笙白天补完课,放学要求她把作业带回去。
可是没有一次,周笙是写完带回来的,平时乖巧听话有些唯唯诺诺的小跟班,这次却不听话了。
陶希辰生气地问她是不是不想学习,周笙急的要哭了,但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来,陶希辰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然后背着书包离开了。
她们冷战了一周,事实上是陶希辰单方面不理周笙,每次周笙想要和她靠近说话,陶希辰斗湖迅速离开。
没了陶希辰的庇护,周笙开始被人围着嘲笑她撇脚的普通话、浓重的口音,她的穿着从头到尾地被几个男生嘲讽。
陶希辰终于忍不了了,有一节体育课,陶希辰狠狠把排球砸到那几个男生身上,眼神凶狠,“我是不是说过她是我罩的。”
男生有些害怕,嘴硬,“我以为你俩绝交了……”
“和你有关?”陶希辰再次砸过去一个球。
男生们没有陶希辰长得高,也没有她力气大,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那个时候,班里面同学普遍一米三,陶希辰就一米五了,高一个头,很是吓唬人。
“你傻啊,不会还手……”陶希辰话音还没落下,周笙就抱着她哭了。
等周笙终于平复后,她拉着陶希辰回教室,陶希辰不知道周笙要干什么,但是还是跟着走。周笙拿出前些天陶希辰布置的作业,她推到陶希辰面前。
“我写完了。”她声音还有些抽抽搭搭。
陶希辰埋怨道,“你不是能写完吗?回去你坐书桌上,规规矩矩写半小时就能写完呀,我都是根据你的进度来布置的,绝对没有超纲。”她可聪明啦。
周笙迷茫道,“书桌是什么?”她似乎没有这个概念。
陶希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书桌,书桌就是可以放书的桌子。”
周笙明白了,她低下头,嗫嚅着,有些难以启齿,“我没有,那是弟弟才有的东西。”
后来在陶希辰的再三追问下,周笙才说出,她们家没有她的房间,她睡得是阳台改造的地方,每天回家,她得先干完家务,才能有自己的时间。
独立的房间、书桌和时间都是属于弟弟的。
弟弟每天吃完饭就能去学习,妈妈甚至给他买了一台电脑学习。
哦对,干完家务也没有,如果家里任何一个人需要帮助,周笙都需要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过去帮忙。
如果她慢了一步,下一秒就会被骂,“个懒丫头,喊你你没听见?干啥啥不行,吃饭倒是得行,你个讨债鬼。”
陶希辰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生活,她从来不需要做一点家务,她甚至上小学之前,一直以为水果没有皮——家里的水果都是削了皮、切了块,才端上来的。
后来陶希辰觉得,她从小学的钢琴和舞蹈,怎么不算另一种“家务”呢?
现在的陶希辰只觉得这个朋友太惨了,她有些生气,“你这么小,你家长怎么能否让你干活呢?你弟要干活吗?”
周笙开始搓衣角。她小时侯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直到奶奶死去,爸爸妈妈才把她接到这里来上学。
在农村,她的成绩一直是第一名,奶奶也说过,要让她好好读书,可是一来到这里,她就跟不上,这里和农村简直是两个难度!
“那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陶希辰又问
周笙头低得更低了。最好的朋友一直给她补课,她还不好好写完作业,觉得对不起陶希辰了,所以之前陶希辰一质问她,她就说不出话来。
陶希辰知道原委后,其实已经消气了,她拍拍周笙的肩膀,“以后你就来我家学习吧!我家的房间特别、特别多!你想要哪间就哪间!我家还有特别特别多的钱!我可以把我的分给你!”
后来,陶希辰才知道,她们家有特别特别多的房间,但是没有一间属于她,因为她无法拿出任何一间分享给自己的朋友——包括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