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玫瑰与解语花 第11章 第 11 章

每当周生京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心灵慰藉居然成了从周还那里偷来的那封情书，他时常想象，如果这封信是写给他的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母亲依旧疼爱周还，如论周还做什么，他都不会受到惩罚，有时候他喘不过气的时候，想着有谁替他结束这一切该多好，在徐昭不知道时候，周生京幻想了很多。

可周生京依旧认为自己活在地狱。

姚莉读过书，不过很可惜，读完初中，她就从初中辍学了，其实她那个成绩读个职高也许可以，但是父母认为读几年职高出来，不如早早去打工。

原来姚莉也这样认为，直到她弟弟出生，弟弟被爸妈逼着读书，她爸妈从没陪她写过作业，弟弟从小就被陪着写作业，甚至她骂还请了一对一的大学生过来给弟弟补课。

就这样，姚莉她弟被抬着进了普高。

姚莉做梦梦见过初中生活，那个时候她最大的烦恼就是老师老检查作业，她背地里嘲笑班主任是老巫婆，说自己爸妈都不管她成绩，老巫婆管的真多。

然后转头和朋友们建了一个所谓的“乐队”，她是歌手，那个时候还流行歌曲《神话》，姚莉跟人去大街上唱神话。

初中毕业后，姚莉本来想和朋友们约好去组建乐队，结果他们全都读高中去了，只有姚莉去打工了，她进过厂，车间主任吃她豆腐，她左右开工两巴掌把自己送出了厂子。

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怀念老巫婆念叨的日子。

只有一点点。

偶尔她又会埋怨父母，为什么当初不像教导弟弟一样教她呢？她又觉得是自己本来就学不进去，也不能怪别人。

提到这事的时候，父母笑着说她当初多叛逆，哪管的住她，接着又问找没找男朋友，她已经二十岁了，彼时她还在理发店学洗头，每天给客人洗完头下来，双手都泡发了，直不起腰。

她那个时候很叛逆吗？她确实记得老巫婆老骂她来着。

后来有一次遇到老巫婆，她骂学生的声音好像小了很多，正逮着染头发的学生们骂。姚莉本来想躲开，没想到的是，老巫婆还记得她，并且叫出了她的名字。

老巫婆没问她谈恋爱没，也没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只说，“我记得你，姚莉，你总不爱写作业，但唱歌还蛮好听的，班里文艺汇演，你这丫头总是最积极的。”

“啊，对啊，老师好啊，”姚莉局促着双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以前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知道你们不待见我，不过还是注意身体啊，瞧这黑眼圈。”老巫婆挥挥手走了。

姚莉慢慢走在街上，她突然想到，老巫婆说她唱歌好听。

五月，她第一次认识徐昭。

七月，徐昭救了她。

八月底，她妈又给她打电话，说弟弟高中又要交什么资料费了，“莉莉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是你弟学习好了，以后作为娘家也能给你撑腰不是。”

总的来说，要钱，姚莉慢慢吸烟——她以前初中再叛逆都没吸烟来着，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边吸烟边看玩儿手机。

“妈啊，我最近也没钱了，你看你跟爸……你知道的，现在城里什么都贵。”姚莉慢慢说。

没等姚莉说完，她就听见她爸说，“行啦，没听见女儿找我们要钱呢吗。哪拿得出来钱。”

原来每次她妈和她诉苦，她爸都在旁边听着，姚莉冷笑，那怎么没一次出来说她在外面也不容易，就不要收女儿的钱了。

这次她找妈腰要钱，她爸才跳出来说她在外面也不容易，不雅给女儿添加负担了，最后她爸妈没给她拿钱，反而还说是体恤她辛苦。

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姚莉摁灭烟头，拿出存折去找何琼。

何琼正在睡懒觉，桌子边还有没吃完的水果，今天是周日，何琼妈妈最近给她寄了不少水果，唠叨她打小就不爱吃水果。

“醒醒，”姚莉摇了摇何琼，“让徐昭读书那事儿有着落没？”

何琼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我爸说这事可能不好弄，放心，我肯定催着我爸。”

“你爸上次说是不是交钱可以来着？”姚莉直接掀她被子。

何琼总算清醒一点了，“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知道多少钱吗？最差的学校都是六万块！彭斯羽说她最多只有三万，你也知道我是我家独子，我的钱得留着给我爸妈，找关系可以帮忙，给小孩儿花钱，那我可不行。”

姚莉把存折递给她，“诺，你看看，是不是绰绰有余了。”

一个、两个三个零，这下何琼彻底清醒了，六万块！她震惊道，“你疯了！你是说要把这钱用到让小屁孩儿读书上去！你爸妈同意？”

这钱原本姚莉是想存着在老家给自己买房来着，但是她现在全部拿出来了，“少废话，够不够吧。”

“那肯定够啊！”何琼还在震惊中，彭斯羽花血本送徐昭去读书就算了，毕竟是她捡来的有感情了，而且彭斯羽和爸妈断联很久了。

倒是姚莉，平时也会和爸妈打电话，怎么舍得下这血本？徐昭会给人下蛊不成？

当徐昭得知三个姐姐想进办法让自己读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彭斯羽温柔道，“你说自己无父无母，到时候户口就挂在何琼的父母名下，择校费我和姚莉一人一半，下学期你刚好跟着初中去读初一，你跟的上吧？”

姚莉还在抽烟，平时家里一根葱她都得记清楚，此时声音淡淡的，似乎没多心疼，“三万五，你得还的，我给你记着，你可不能只还本金，利息记得算上。”

徐英也举起手，“姐，最近我和斯羽姐摆摊了不少钱，全给你买新衣服和新课本去！”她对于姐姐能去上学读书异常兴奋。

徐昭突然起身给三个姐姐鞠躬，“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

彭斯羽赶紧抱住她，使劲揉她的脑袋，“那就给我好好学习，我们几个上学的时候谁都没拿过第一名，你给我们拿个第一名回来啊！”

“当然。”徐昭对于这方面很有自信，她只上过一年学，但是她上学那年，学完了小学三年的课程，并且从未掉下过第一。

只是之前在图书馆看书，徐昭只看感兴趣的，初中知识她还真没怎么仔细看过，但是她还是对几位姐姐说道，“我实际十五岁了，我能不能直接去读初三？明年直接参加中考？”她出生那年，她爸妈没有带她去登记，还是镇子上的警察一家家上门普查，让她爸妈去登记。

现在，有人再次上户口，但是不再是招娣，而是徐昭。

徐昭时隔多年再次上学，她难得有些紧张，她没想过这几个人会让自己上学，在老家，她只见过举家供亲子上学的，她不是男孩儿甚至和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们拿出攒了多年的钱供她上学。

她开始焦虑考不好对不起几个姐姐和徐英。

她必须拿第一名。

她不拿第一谁拿第一？

她的现在，是四个家人一起托举起来的。

九月开学季，徐昭经历过很多九月，很多开学季，但这是她许久未曾有过的自己的开学季。她开学了。

普明中学初三六班的班主任有些惆怅，班里面又要来一位新生，还是交钱来那种，她预计是不学好，所以交钱来到这里。

真是的，又是糟践钱的孩子，班主任叹息，拨弄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喝了口茶等待新生。

刚开学，徐昭本来想问清地址，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但是彭斯羽大清早就起来收拾自己，姚莉甚至叫同事给自己烫了个头发，何琼周日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家，从家里扒拉出来很久不用的MP3和耳机，说给徐昭听听力。

于是开学季，其他人都是父母，徐昭是三个姐姐和妹妹过来送学，宿舍是六人寝，彭斯羽一进去就给大家分发水果，说自己家小孩儿第一次住宿，希望大家包容一下。

于是舍友以为徐昭以前走读，初三走读变住宿的人蛮多，舍友立刻打包票说一定好好照顾徐昭。

徐英力气大得惊人，她一个人背着三个包袱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徐英不让何琼和姚莉动手给姐姐铺床，她倔脾气，非要自己一手包办力气活。

报道后就是饭点了，本来何琼说出去吃，但姚莉说自己还没怎么吃过食堂，想试试，徐英更是兴奋，说自己还没读过书呢，想去食堂看看，徐昭拿着饭卡说那就都去食堂吃呗。

到了食堂一行人坐下，姚莉有些不安了——周围没什么家长，全是学生在食堂，她不安地一直用手指拨弄卷发。何琼脱离学校没几年，倒是不紧张，于是彭斯羽一直拉着她。

徐昭只好一手拉着徐英不让她跑丢，一边拉着紧张的姚莉，低声道，“姚莉姐，听说有些食堂还有月饼炒西红柿，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姚莉一听就笑了，“我初中那会儿食堂就有，现在食堂还有呢？”

看见姚莉放松下来，徐昭笑着问她待会儿要吃什么，排队的队伍越来越短了。

那天中午，徐昭和新的家人们在餐桌上饱餐一顿，她其实不爱笑，因为从小到大，冲她笑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在这里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些是为了讨好“客户”的笑，但是现在，她是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