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扯的雨天 第2章 道歉and对峙

5.

这句话在伊竺看来，还挺有意思的。

伊竺研一时和喻湛在一起，现在他们研二，谈恋爱的这一年里，他俩聊过的话题、见面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伊竺对此倒是无所谓，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舒坦。

她还理所当然地觉得，喻湛可能比她更没所谓，不然他怎么都不主动来找她说话的。所以他们就当着彼此的挂名对象，偶尔能聊上几句，但不出意外，这刚挑起的话题，总能被他俩的其中一个给聊死。

她赌气时，他根本看不懂。他怄气时，她就故意冷他。所以在恋爱中，他俩除去会有必要交流的那几次，其余时间都在冷战。

说出来，她都怕别人可怜她，会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对象都这般不理人了，她还赖着不分手。

但伊竺从来都没把这当过一回事。她向来性子强硬，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笑话。所以，即使这份感情如今已经处在了破裂的边缘，她也没放在心上过。她的字典里，就从来都没出现过失败和懦弱这俩词。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自己就可以。更何况爱情这东西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明明是他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将她摆着，不想跟她说话的，那他现在这样让人误会的举动，又是要干嘛。

伊竺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男人到底都想在她身上索取些什么。明知道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却偏偏喜欢固执地拴着她。

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增他自己的烦恼罢了。

她默了默，垂眸去看地面，瞧见裙摆乱了，她俯身去理，随后便自顾自地开口：“我们过会儿要去聚餐。”

他点点头，只是吐出两字：“了解。”

“我今天下午突然联系你，是因为我们乐队的成员都说想当面感谢你。”

喻湛好像有点意外：“他们要谢我什么？”

“谢你给找了场地。”

“那你要谢我什么？”

伊竺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给她挖坑，然后亲自看她毫无防备地照着他料想中的路线跳进他的陷阱。

她心里特不爽：“我没什么想谢你的。”

喻湛瞥她一眼：“也对，你已经谢过我了，谢得很有诚意。”

6.

喻湛说得足够神秘，惹得伊竺又开始思考，她那会儿都是怎么感谢他的。

那时候伊竺刚加入Dervla，这个乐队才成立不久，没场地没观众没演出，是喻湛看不过去，用陪他去见朋友的扯蛋要求跟伊竺做交换，才找来这个国际青年旅舍给他们当场地。

伊竺一直想谢他，但总没赶上趟。那时她和喻湛都是研一，课特别多，事也特别多，好不容易喻湛凑出了一段可以跟她去吃饭的时间，结果伊竺又被导师拎去办公室当了廉价劳动力。

好好的感谢，拖着拖着就变成了永远完不成的任务。那天正好喻湛的朋友跑来黎映找他玩，喻湛想让伊竺出来陪他一起。

但很不巧，他刚好赶上了黎映师范可怕的期中周，伊竺收到喻湛消息的时候，她还扎着个杂乱的丸子头顶着大黑眼圈在宿舍化身打字永动机，赶着四篇3000字的小论文。

伊竺当时顾得上手却顾不上眼，盲打了条信息就点了发送。等她终于赶完夺命论文，打开手机时，才发现这些。

真够荒谬的。

【YZ*A：我朋友来了，有空出来吗？】

【咦：滚｜微笑】

伊竺已经可以想象到，喻湛当时的表情会有多扭曲。她想补救，发了条“听我解释”的消息过去，结果喜提一个红色感叹号。喻湛把她删了，并且以此宣布他们的第一次冷战正式开始。

后来是喻湛加回来的她。

理由是青旅要重新装修，他没她队友的联系方式，所以迫不得已要把她加回来。

这次是伊竺的错，她点了接受。

下一秒，他就弹来了消息。

【YZ*A：[emoji]】

一个白色的向上箭头，指向了他好友申请的那句话。

【咦：知道了。】

【YZ*A：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咦：没有。】

【YZ*A：？】

【YZ*A：我再问一遍，有话跟我说吗？】

【咦：没有。】

【YZ*A：我就问你最后一遍。】

【咦：……你饭吃了吗？】

【YZ*A：说点有用的。】

【咦：那算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

伊竺只能瞧见对话框顶端的字一会儿从他的名字跳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变回了他的名字。

她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那头喻湛才终于打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YZ*A：明明只需要跟我解释一下，我就能原谅你。】

伊竺也不想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见他好心地给了自己台阶，便直接厚脸皮地顺着下了。

【咦：我那次真不是故意的。】

【YZ*A：嗯，我知道了。】

他原谅她了。

在听完她简短的解释之后。

自此，他们的第一次冷战也就结束了。

喻湛很好哄，伊竺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也清楚他坚硬外壳底下藏了颗柔软的心。但她更明白的是，同极是会相斥的。

她和他，在有些地方真的太过相似了。一样的要强，都受不了任何委屈和莫名的冷落。也容不得自己在感情里吃亏。

她有预感，他们迟早会分手。

但现在，至少她自己觉得，这段感情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坏处。就当是饭后的娱乐消遣，亦或是被当牛马后的适当放松。

况且喻湛也并非全然是个坏种。

他偶尔空闲的时候也有想过跟她增进感情，学着去懂她，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也会安慰她。但……他光长着张性感的唇，可惜人是个傻的，几次三番将她推到发飙的边缘。

好在他反应并不迟钝，晓得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些漂亮话来哄她，哄得还笨，但意外对她也……管些用。

7.

伊竺回过神来，无声地与他对视着。气氛显得有些焦灼，片刻后，喻湛许是觉得无趣了，垂下交叠在胸前的手臂，他收回方才正在她脸上肆意流转的视线，站直身子往二楼里屋的方向走去。

伊竺看着他的背影，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聚会还去吗？”

“那不是你们乐队自己的聚会？”

“他们想让你去。”伊竺抿了抿唇，难得有些难为情，“而且我们乐队另个吉他手带了他对象，我还有两个室友也一起。”

他脚步停了，站在黑暗里，刚侧了点头过来，又像在伪装什么似的，立刻转了回去。然后伊竺就听见他说：“我是以什么身份去，是他们要感谢的对象，还是你伊竺整整藏了一年的男朋友？”

“你觉得哪个合适？”

她的话音里明显有气，气他自己不也没公开，现在还倒恶人先告起状来了。喻湛听及此，垂头叹了口气，神色也变得颇为无奈，他走回伊竺面前，俯身靠近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轻轻揉了揉，视线再次滑向她的唇畔……

须臾几秒，他突然将手中的帽子压到她的头顶，说她头发乱了。

……真扯。

二楼的过道虽冷，但没风，更何况她早就把头发扎起来了，根本不存在会乱的可能。

除非……他心里有鬼。

什么鬼，伊竺不知道，反正装得肯定不是什么好鬼。不然，怎么他一靠近，她就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起来了？

“我会去，不让你难堪。”喻湛已经自觉退到了伊竺所能接受的安全距离外。

并没有像伊竺设想的那般，两人争锋相对。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开始向她妥协了。

莫非……他心里真有鬼的？

伊竺在原地怔了怔，然而百思不得其解。

8.

伊竺觉得，喻湛最近变得有点没意思了。

这不是她原先最感兴趣的那个总喜欢跟她对着干，但偶尔又会触到她心中感性之处的喻湛了。

他这会儿闹这出，是想金盆洗手，好好做人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

伊竺心中有个小人一直在叫嚣着。但转念一想，真的会觉得他没意思吗？她目光凝注着喻湛，直到他率先移开了视线。伊竺不动声色地扬起唇角，挑挑眉梢，露出一副胜利者傲娇的姿态。她明明很享受喻湛方才突如其来的转变，甚至觉得……他好像有点可爱起来了。

9.

楼下，乐队键盘手小酆最先注意到伊竺还没回来，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也不好亲自上楼来找，于是便站在楼梯口喊她。伊竺侧身扶上栏杆，探头回了声“来了”。

“快下来吧，你给藤子哥都整急死了，小心他揍你。”

小酆脾气虽没藤子急，但也不好惹。刚加入乐队时，伊竺由于紧张弹错过几个音，因此大褚还曾为了让她能快点适应乐队表演常有的紧张日程，推掉过几场能让乐队提高知名度的音乐节公演。那时候小酆就是整个乐队中最讨厌她的那个，他不同于藤子的严格，就单纯地喜欢白她。

伊竺脾气倔得像头驴，当面白了回来。那时他们关系闹得很僵，俩人都是各练各的。好在小酆不太记仇，闹过之后就忘了。伊竺也不想因此受了影响，在他逐渐认可自己后，也选择性忘了这事。但那段时间确实是她有问题在先，等小酆心情好点后，伊竺就诚心跟他道了歉。小酆当下就接受了。

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伊竺这才想起要跟他说事：“对了小酆，我刚才联系了青旅老板，他说自己又有空了，等会儿能来我们的饭局，你帮我跟藤子哥说一声，让他发个定位来。”

小酆应了她，明显很高兴，脚步都变轻快了许多。很快，藤子那边发来一个详细地址，伊竺顺手转发给了喻湛。接着大褚也借着这个机会，给她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夸她真靠谱。

伊竺将手机揣回兜里，抬眸看他：“你开车了吗？”

喻湛立刻回：“没开呢。”

“地址我刚刚已经发你手机里了。”伊竺觉得有些冷，她拢紧了外套，又道，“你自己慢慢找过来，我先去跟他们汇合。”

“你不跟我一起吗？”

伊竺抬眸看着他，知道他要开始作妖了，于是不准备搭腔。

“我没开车，你叫我走，不带我去？”

他果真又在整活。这会儿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也不知道抽的是哪门子疯。伊竺觉得自己被他磨得也快疯了：“我有朋友，都在楼下，人还很多，都知道你，我怎么带？”

喻湛突然说道：“我不是你男朋友了吗？”

好像有点委屈。

但他这会儿又是在委屈个什么锤子！

每次吵不过时，他总是甩出这个问题，好像“是”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后，就能把她给封印住似的。伊竺之前还很吃这套，当他抛出这个问题的次数多了之后，就开始倦了。

她回：“是我男朋友也不行。”

男朋友怎么了，惹她不爽，她照样可以一脚踢喽。更何况他都没公开她，那凭什么在这种场合下她就要对他百依百顺？

“我可不喜欢你用‘男朋友’这三个字来圈着我。”

谁说女人不能太要强，谁说女人只适合谈情说爱，谁说女人到了年纪就得嫁人，只有那些思想腐朽、封建愚蠢的人，才会觉得嫁对人就是衡量一个女人这一生是否成功的标准。

她早就受够了。

从她父母离婚那天开始，从她和妹妹因为是女孩，就被当做这场失败的婚姻的累赘开始，从她妈妈叫她照顾好妹妹等她来找自己开始，从她左等右等却没等来妈妈开始，从她被自己亲爸骂败家娘们开始，从她彻底死心的那刻开始，她就受够了这一切。

伊竺看着他，心底积压了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如火山喷发般炸了出来：“我不是个离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傻子，也不是个会任人搓揉的软柿子。如果我说的这些话有冒犯到你，不好意思，我没觉得自己有错，我不会道歉。”

“我就爱正面硬刚，讨厌矫揉造作，这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觉得自己很好，哪都好，我不想、也永远不会牺牲自己去取悦别人，所以是我男朋友也不行。”

她这一生，可以精彩绝伦，也接受过得苍白无力，但绝不会让自己沦为爱情论和婚姻论这种扯蛋东西中那个极其可悲的牺牲品。

“我又不需要靠男人来证明自己。”

她有才华，有野心，有思想，有上进心，她不是个只会谈情说爱的美丽废物，也不是个会坐等男人发钱来花的空心花瓶。她之前就以“男人太麻烦，我根本不需要”的理由，甩掉过一个人。爱情并不是她人生中的必需品，她一直觉得，自我比任何事物都要来的重要。

自顾自说了一大段话后，她才想起要回答喻湛方才的问题：“现在还是，但你再这样的话，就不是了。”

喻湛虽然爱跟伊竺使坏，但他一直很尊重伊竺，包括她方才气愤时说的那些话。他挑了挑眉，点头认可道：“行，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讲了。”

伊竺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转身想走。

但冷静一想，她又觉得奇怪，喻湛怎么就能做到每次都包容她的？

片刻后，她自顾自地得出个结论来。

喻湛这人，家教挺好，人品也还不错……

这也勉强能算是他众多缺点中的一个优点吧。

仅剩的一章存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道歉and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