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沃维因抽出别在腰侧的配枪,抬手对准赫尔的方向扣动扳机,寄生虫躲闪子弹的瞬间,军雌趁着梵香减弱倏地朝赫尔攻来。
赫尔显然早有预料,中断信息素释放的同时斜身避开砸来的拳头。
络沃维因见状眸光一凛,在半空中急速变线收拳,转攻赫尔腹部。赫尔见躲不开,索性硬生生挨了他一拳,双手却借机抱住军雌腰部。
平衡被打破的瞬间,两虫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落地便扭打在一起。这种近距离的殴打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寄生虫身体素质上的短板,可随之而来的弊端也不小。
络沃维因右眼挨了一拳,他猛地翻身把赫尔压在身下,同时单手钳住寄生虫双腕,另一只手则死死扣在虫脖子上。
寄生虫力气次于军雌,这么做容易被按地上打。
“我看你是找死!”
络沃维因骂出声,额间一缕被汗水浸湿的金发悄然滑落,湿哒哒地搭在肿眼上引来阵阵刺痛,说话的嘴角还挂着青紫。
而他身下的黑发寄生虫则是两窍流血,鼻梁骨也明显歪向一边。
被掐脖子的滋味并不好受,缺氧的窒息感更让虫煎熬,尤其是掐你脖子的虫还正坐你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叭叭着要送你去见虫神。
赫尔身上的衬衫被扯得乱糟糟的,几枚纽扣也不知崩飞到了哪去。他领口大敞,半边锁骨处深青色的虫纹就那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里。
*寄生虫的虫纹是自身眼睛的颜色;建立寄生关系后,虫纹颜色逐步向寄主眼睛颜色靠拢
络沃维因意识到那抹深青色的由来后整只虫都不好了。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还是最后理智突然上线,这才在虫咽气前松了手。
军雌起身便要从虫身上下去,体内却骤然燥热起来,紧接着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
待神志回笼之时,鼻间扑来黏腻的血味,熔金色的瞳孔缓缓聚焦,入目便是刺目猩红。
他还保持着坐在寄生虫腰上的姿势。只不过比起意识丧失前,此刻寄生虫左侧的躯体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划伤,伤口处皮肉翻卷,血水更是染了一地。
这种伤口络沃维因再熟悉不过——军雌手臂虫化后,利爪抓出的划痕。
“小垃圾。”络沃维因唤了声旁边正在把用过的抑制剂塞回肚子里的小AI。
小机器虫听见动静,咔嚓咔嚓抬起头,绿色的斑点眼看向络沃维因,应声答道:“安理室元下,小AI在的。”
军雌从赫尔身上起来,他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子,缓了会儿后打算上楼。可还没走几步呢,客厅里的血味便再度钻进鼻腔,这才恍然想起地上还躺着只虫。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而后抬手指向已经从地上起来的赫尔,下令道:“把这只寄生虫带去治疗室。”
“好的,安理室元下。”小AI回答,绿色斑点眼转而看向一边站着的赫尔。
肚子里的机器爪伸出来,合上了属于肚皮的那块铁板,身下的滚轮嗡鸣转动,载着机器虫滑向赫尔的方向。
小AI停下,与此同时,左边爪臂向上伸长,最后在寄生虫垂在身侧的手旁停下。
赫尔扫了眼不及腿高的小AI,又偏头看了看手侧锈迹斑斑的机器爪,沉默片刻后,探手搭了上去。
下一秒,绿色的斑点眼弯成月牙弯,小机器虫的头顶也极为应景地冒出几朵虚拟小红花。
很快,这些卡通红花崩解成细碎的立体小方块,而这些方块又聚在一起,凝成了亮绿色的虚拟箭头。
亲昵的机器音在下方响起:“请跟紧小AI哦~”
*
星期二,
13:23。
“居民朋友们中午好!前日通往涅什亚星的飞船UKOE3046不幸遭遇星盗袭击,目前警方已在今日上午00:23分于萨莉塔拉星第四防护圈东西45°3000m处打捞到飞船残骸。
乘坐该飞船的57名乘客至今下落不明,目前黑匣子已被警方打捞,警方初步锁定渡鸦星盗团……”
‘哐——’
络沃维因关上终端,转头看向餐桌上刚烤好、还发着烫的饼干。等了会儿后,军雌伸手夹起瓷盘里一块黑漆漆的曲奇。
他盯着看了几秒,接着鼻尖凑过去嗅了嗅,果不其然,一股焦糊味钻了进来。
络沃维因随手把指间的饼干扔进桌下的垃圾桶:“要不要尝尝你做的什么玩意?”
正要进厨房的赫尔听罢,脚下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厨房门口,回头白了络沃维因一眼:“不吃闭嘴。”
络沃维因还在盯盘子里的曲奇,成功错过了赫尔的白眼。他挑了块卖相勉强过关的饼干,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嚼起来。
糟糕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军雌蹙眉:“嘿,你烹饪老师放你毕业的时候不会因愧对虫神而感到羞耻吗?”
烹饪是大学里的一门必修课,不及格的话毕不了业。
赫尔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句话,他把手里装了大半杯热可可的杯子放到桌上:“看样子元下睿智的大脑已经把上纪元末,虫帝下令禁止大学招收寄生虫的事忘光了。”
热可可是用玻璃杯装的,络沃维因伸手去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只寄生虫想烫死他。
军雌狐疑地偏头望向赫尔,见虫表情无异,暗自打消了这个念头。
被烫到的手缩回去,络沃维因语气微妙,细听有点幸灾乐祸:“看不出来你还是只文盲虫?”
赫尔侧着脸,垂眸去解身后围裙系着的绳结。听到络沃维因这番隔岸观火的话后,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指尖轻轻一挑,格子布条打成的绳结很容易便散开了,
“你该祈祷微波炉下次运行的时候不会连着里面那些该死的曲奇一起炸掉。”
赫尔随手将脱下的围裙扔到一旁正在拖地的小AI头上,机器虫工作的动作一顿,而后放下爪子里拎着的水桶,去夹头顶罩着的布料。
斑点眼识别出爪中的物件后,小AI轻轻把另一个机器爪里握着的拖把塞进地板上的水桶里,随即双爪夹着围裙举过头顶,屁颠屁颠朝洗衣室跑去。
“祈祷什么的,我更倾向于把微波炉砸了。”络沃维因用手里的餐刀割开主盘里的星怪块:“想来你们寄生虫也用不着上大学……”铁叉叉进切好的肉片,旋即送进嘴里,军雌声音含糊不清,“反正正经商家又不收。”
不论是虫族还是天伽,寄生虫都是深受社会排斥的存在。弑生狂潮后,寄生虫更是被永久剥夺了公民这层身份。
络沃维因咽下嘴里的食物,手里的餐刀划断一条培根,状似不经意问:“你们真的没有发情期?
虫神,天伽都知道,除了盐水里的那些三线虾和个别单性生殖动物,星际里几乎每个物种都会在固定的时期里发情。”
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话题并不讨虫喜欢,甚至能说的上是厌烦。
赫尔冷声道:“元下生物课是梦虫神去了,不然这类编进教科书里的常识也不会令你如此费解。
你还记得自己腕上有个东西叫终端?它能接替你被卡兹星毒蘑菇侵占的脑子不是吗。”
络沃维因嘴角抽了抽:“臭虫子,后半句话给我收回去。”
他不悦地端起热可可,吹了吹杯口飘着的白雾,试探性抿了一口,嘴里还不忘抽空挑衅:“看样子我的话成功激起了你的怒火,不过你只能受着。”
回应他的是一记白眼,早餐已经布置好了,赫尔转身上了楼。
魔朗正逢晴日,夏末和煦得暖风吹拂的虫昏昏欲睡。
魔朗:主星首都
回廊上,日光斜斜铺落,将黑发寄生虫的身形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垂在斑驳的廊面上。
他站在走廊里,左胳膊肘弯着,随意搭在身后倚靠着的护墙上。
上辈子蓄谋已久,逃跑的时候顺手偷了几支缓解剂;这一世却临时起意,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上。
而他身上的毒会在这个月末发作,今天已经20号了……
赫尔抬手摸上脖颈处锁着的抑制环,试着释放精神力却无济于事,半晌,他放下手。
得找个时间把这玩意拆下来,不然单是走出死虫子这栋别墅都悬。
自从和师傅决裂后便十几年没再碰过维修工具的赫尔,没想到重活一次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次去碰那些该死的螺丝刀。
天边悬浮车一闪而过,赫尔从衣服里掏出支营养液,拇指指甲利索地崩开顶部的盖子,仰头正要去喝,楼梯口却陡然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不让你上桌吃饭就躲这儿喝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