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去世前再三强调让义白必须每日滴血才能保证他性命,断了后,是否会…?”
谢奶奶心存顾虑,毕竟牵扯到自个儿孙儿的命。
“我在他不会死。”
京墨语气笃定,倒也不是为了让谢奶奶放心,而是对自己的自信。
有了京墨的答复,谢奶奶松了口气。
外面天色已黑透,到底对谢家有恩,不管京墨有何安排,总归也才成了人。
现在发展迅速,算起来京墨亦是人生地不熟,所以谢奶奶并非虚假客气,真心想留住京墨:“京墨小姐,今日太晚了,不如留在寒舍歇歇?有其它安排明早再做也不迟。”
京墨嗯了声。
离开前,京墨朝着谢义白睨了眼。
对于谢义白而言,极其不怀好意,仿佛他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蚂蚁。
怎么着?还能吃了我不成?谢义白双手抱臂,活像一个小霸王,若是没有那病气压制着,说不定能成。
夜最深时,万物都沉睡着,京墨站在窗边眺望,她的背很直,眸子见不到情绪。良久,她眸光渐深,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昨天是中秋,来谢家老宅的亲戚一堆接一堆的,因为京墨身份特殊,能隐蔽便隐蔽着。
年轻人就算了,可和谢奶奶同岁的十来个人中,至少有一两个是知道京墨存在。
所以谢奶奶让谢义白去陪着。
与其是陪着京墨,倒不如说是让京墨解闷。
谢义白来到房间门口,都不等着他上手敲门,那门自动打开一条缝隙,就好像里面的主人早知道他的到来。
千里眼、顺风耳?
还真让他给见着了。
尽管门是开着,谢义白还是敲了几下,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况且里面还住着女性。
在门口停留片刻,里面迟迟没有传来京墨的回应,谢义白又重复了举动。
“进。”
谢义白走进了房间,电视机是开着,正巧是放着广告,京墨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但与昨天有所不同:京墨的头发一夜之间长长了,乌黑亮泽垂落在她腰间上,相同的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压根分不清她现在情绪如何,就连一个眼神都不递给谢义白。
谢义白轻咳一声,提醒京墨:他人在她旁边,作为这房间的主人,至少应该问候一句,而不是搁置一旁不管不顾。
“有事?”
态度冷飘飘的,算不上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谢义白已经不以为意,目前来说,京墨就是这样脾性的妖,他不知道还要与京墨相处多久,事事都放心上,迟早有一天要被气死。
索性就当作左耳进,右耳出。
他自顾坐在沙发上,悠悠翘起腿,没一个正形:“没什么事。”
末了,他想到了什么,兴致盎然地问:“你真是清朝来的妖?”
京墨侧头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随后将视线锁定在电视屏幕上。
这要放在平时,谢义白早就不爽地丢下人离开,还需要上赶着贴冷屁股?
可此刻不同,经过教育的谢义白实在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妖的存在。
真的太过匪夷所思。
他又接着说:“为什么我的血能加快你成为人?”
大抵是这个问题让京墨开了尊口:“我也想知道。”
“……”谢义白本来还想套点话,不曾想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妖,“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若是继续住下来,也不是不成,谢家不缺你这一口饭,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可以给你安排好,保证你能衣食无忧。”
“你,”京墨说,“不怕我了?”
谢义白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那张嘴说得话能让他气疯,可他不是白眼狼,况且京墨到现在为止也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噢,我会吃人。”京墨笑了笑,言语云淡风轻说,“吸干血后,一口一个手指头。”
也不知京墨说得真假,但落在谢义白眼里,他总觉得京墨在将他当成三岁小孩耍。
谢义白盯着京墨几秒:“我像个傻子?”
京墨揣摩了他一眼,那眼神是默认了他的话。
“……”谢义白一个烦躁,“不儿,京墨,你能不能好好交流?”
“与你有什么好交流?”
事实上,京墨不是为了呛谢义白而说的,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话与她好说的。
“……”
真是好憋屈,他就不该犯这个贱!还答应奶奶那么爽快,上赶着来陪她,谢义白没好气地说:“所以你是留下来,还是有别的事要做?”
“我有别的事要做。”
听到京墨回答,谢义白放心不少,眉间带着一丝儿狂喜,终于能把这尊大佛送走,语气不自觉轻松起来:“行啊,出发之前告诉我,我替你安排好。电视你会看,桌面也有报纸之类,你可以了解我们现在的人类社会,再不懂的,可以找王叔,他能解决你的问题。至于我,就不扰您清净了。”
京墨不接谢义白的话,而后忽然起身,她微微垂着头,莫名带给谢义白一种危险性。
谢义白脸色微妙,双眼警惕着京墨,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京墨刻意表现出善意,让他太相信京墨,然后趁机想解决他?!
场面静止住,京墨没有接下来的举动,就盯着谢义白。
妖就是妖,气场比普通人强,心理素质也不差,到头来还是谢义白沉不住气,腾地一下站起,故作镇定质问:“你要干嘛?”
“怕什么?”京墨悠悠道,“不过,只是想祝你好运罢了。”
这话听得谢义白后背发凉,还是别祝福了吧,他挤出假笑:“谢谢。”
京墨嗯了声,笑着目送谢义白离去。
等谢义白下了楼,出了主楼后,他双目沉陈望着京墨房间。
她那话是什意思?
祝他好运,是算出他会经历某种程度上影响他的事?
原本谢义白不信这些说法,偏偏对方是京墨。
谢义白啧了声。
有一种命运被人掌控,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触。
正巧谢奶奶来到了主楼,见到谢义白发呆:“不是让你陪着京墨小姐?”
想到刚才被京墨嫌弃的样子,谢义白心里一团窝火:“她哪儿需要人陪?”
“也是,京墨小姐独来独往的。”
谢义白瞄到谢奶奶手中握着软尺:“奶奶,你拿软尺做什么,我去就行。”
“不用你,我去给京墨小姐量尺寸,好请人给她几套衣服。”
谢义白:“那么麻烦,去买几件不就得了?”
“京墨小姐和我们不同,她在的那几年,衣裳料子都是极好,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外面那些布料比不上。”
谢义白很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对京墨如此的体贴。
“奶奶,京墨虽是恩人,但也不至于跟供祖宗似的。”
“算起来也是祖宗,京墨小姐应该跟你曾祖父一个辈。”谢奶奶笑着说,“她对我们谢家有恩,这点小恩小惠算不上什么,行了,我得去量尺寸。”
无所事事的谢义白,又加上经历这一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联系几位朋友,准备出去放松心情。
他去到车库开了一辆车,快抵达大门时,谢义白突然呼吸困难,不耐烦地拉扯自己衣领。
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谢义白干脆把车停在了大门边。
难道犯病了?
他没见过自己犯病的时候,只从谢奶奶嘴里得知过。
那是他刚出生不久时。
时间都过二十几年,他哪能记得?!
谢义白在车内等了好久,就仅仅是呼吸困难,其它症状的什么都没有。
为了保险起见,谢义白不敢继续开车,便打了电话让司机送他。
出了大门,谢义白双眉紧紧皱着,放在身边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离开老宅越来越远,谢义白呼吸便更加急促,喉咙好似被掐住,难受得让他慌张不安。
渐渐地呼吸又越来越弱。
谢义白身上没有任何疼痛感、皮肤也没有任何变化,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点…一点地抽空。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谢义白忽然感受到自己眼前模糊的景象。
眼皮实在有些沉重,谢义白想努力睁开,可好像都在做无用功。
司机见状,慌得不得了,他没有紧急刹车,而是立马调头回到老宅。
谢义白的病很特殊,来谢家工作的人培训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到情况不对的谢义白,立马送到谢奶奶手中。
当车回到老宅后,司机让安保人员跑去找谢奶奶。
一时,谢家上下皆是慌了乱。
只是除了一人。
站在窗边目睹一切的京墨,她静静地看着。
没多久,谢奶奶推开了京墨房间大门,眼里闪烁着惊慌无助:“京墨小姐,求求您救救义白,他…他…他快没气了。”
“带路。”
京墨没什么安抚言语,也没有保证能救活谢义白的诺言。
这让谢奶奶忐忑不安,让她忘了京墨那句:有我在,他不会死。
等她们到达谢义白房间时,他已好好地靠在床边,见到她们的身影,谢义白说得极其肯定:“是你,京墨。”
他不是傻子,结合京墨昨天和今天的话,加上在他有记忆以来,头一次发病。
一次是巧合,两次算上偶然,第三次…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