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没直答谢义白,她嫣然一笑:“你没看见妖性大发,作乱人间几个字?”
“京墨,我好歹跟了你几天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妖性大发,可奶奶也算是和你同个时间、同个空间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
京墨挑眉:“那又为何叫我毁掉这本子?”
谢义白皱了皱眉头:“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万一谁拿到了这东西,真以为你是坏妖,然后集齐所有道士都对你。”
“这本子记录我无用,无非是给后人看看罢了。”京墨说。
谢义白诧异,给后人看,还藏得那么严严实实,谁能想到光洁无瑕的墙体会存在一个按钮?他看了眼京墨:“这暗格是你挖的?”
“嗯,”京墨目光面对那格子,难得说起了从前往事,“那时候孔世昌经常将金条之类的财物都放进来,说什么有备无患。”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那时候是乱世嘛,钱财放在身边才有安全保障。
谢义白问:“那金条还有哪些贵重物品呢?怎么只放了……一本书?”
这暗格怕是孔家人都不知道,所以那些贵重物品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京墨眉间微皱,也不知想什么,而后,她松开眉头:“自然有它的用处。”
谢义白无语,这不是废话吗?钱的唯一用途就是被花掉,他是想知道怎么会消失!
不过,他也明白,京墨不会再和他多说,所以谢义白没有继续追问。
时间也不早了,她们便没有继续待下去,在离开前,京墨把屋内的装潢恢复原位。
谢义白揣着那本子回到车内,越想越不对劲,他重新打开本子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1914年,薛明收押京墨,可他记得奶奶说过1950年见到薛明是二十出头的人。
于是问题来了。
三十六年间,薛明保持年轻样貌,谢义白脱口而出:“薛明是天山童姥?”
“什么天山童姥?”
谢义白侧头望着京墨,记录她最后时间是在1950,那会儿金庸还没创作作品,他解释道:“就是样貌一直很年轻。”
末了,又说:“奶奶不是说他薛明二十来岁?可孔世昌记录他1914年就出现了。”
京墨好心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个身份。”
谢义白沉思几秒,那也的确有本事,看来不是江湖骗子,能让自己容貌保持年轻,顷刻,他冒出一个想法:“那他会不会长生不老?”
“难说。”
“还以为你事事都掌握之中呢,”谢义白意味不明笑了声,“一个薛明还让你头痛那么久,都得大张旗鼓地差人找他消息。”
京墨不气,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懒地说:“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对你好一点吗?”
“……”谢义白眼皮一跳,当他什么都没说!
从去孔家老宅后,除了一日三餐,京墨几乎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午饭被酒店工作人员送到餐桌摆放好,谢义白如常去请京墨。
“几天了?”
“第五天。”
“那些人做事还真慢。”
谢义白没忍住说:“你这不是一个简单任务,既要消息还要证据。”
“从前的风清宗可是大名鼎鼎的道长,个个儿都想拜师学法,百人之中,才有一两个能踏进风清宗大门,这会儿找个消息竟成了这幅德行。”
“你也说了那也是从前,现在都不能保证她们那些道士有没有把道术传承下来。”
“是吗?”京墨眼皮都不带抬地说,“我看那位蓝道士也挺有本事的。”
*
这天傍晚,谢义白接到孔卫荣电话,对方说,明早请京墨去一趟酒楼,她们找到关于薛明的消息和证据。
谢义白问她:“去吗?”
京墨不假思索道:“去啊,怎么能不去?”
谢义白把京墨的传达给孔卫荣,挂了电话,对方发来了时间和地点。
明早九点,凤客来。
谢义白说:“这应该是鸿门宴吧,明早咱俩得小心一点,搞不好她们埋伏。”
“鸿门宴啊,”京墨像是来了兴致,“那敢情好啊,多久都没这般刺激了!”
“……”谢义白不能理解妖怪的世界,平缓的路,她走得索然无味,反倒崎岖陡峭的悬崖陡壁让她跟中百万大奖似的。
一早,谢义白如平常时间收拾好,他出了房间,向楼下望去,没见京墨身影。
京墨生物钟都很规律,晚上十点入睡,早上七点就到了客厅。
今天却没在,谢义白在客厅等候着,眼看时间都差不多了,京墨还没想出发的念头,谢义白敲了敲她房门,提醒道:“时间快到了。”
“急什么?”京墨才悠悠走出房间,漫不经心说了句:“请我出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谢义白无可奈何,那座大山,他同样搬不动,只能陪着她沉着气,反正主要人物也不是他。
等到了八点四十五,京墨才缓缓动身。
凤来客是城中最好的酒楼,却不矗立在城中最繁华的街角处,而是有些偏居,主打一个寂静、放松地享受美食。
谢义白停车在门口,将车钥匙给了边上的门童,然后服务员引她们来到包间,推开门,齐刷刷的眼睛都盯着门口。
这次多了一人。
是位女士,梳着高马尾,眼尾上翘,言笑嫣然的,很温和。
京墨入了席,她笑道:“哦,不知又是哪位啊?”
孔卫荣板正了身体,轻咳了声,他介绍道:“京墨小姐,这位是柯青。”
京墨笑意慢慢退了,孔卫荣心一紧,他不知是哪儿出了错。
半晌,京墨冷冷来了句:“嗯?”
孔卫荣反应很快,立刻知道京墨并非真想知道柯青名字,他赶紧说了重点:“柯青小姐的爷爷曾经让薛明道长住进家中,应是能让京墨小姐了解一些情况。”
京墨没有接话,她态度不明不白的,孔卫荣心里七上八下,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求助眼神递向蓝秋柳。
蓝秋柳接话:“京墨小姐,你想知道孔世昌和薛明最后一面的时间,我给你找来了。”
“说说。”
“1949年十月,薛明踏出孔家大门后,自此他再无与孔家有任何交集。”
闻言,京墨视线落在蓝秋柳身上,俩人四目对上,明明毫无波澜,却是格外的诡异,好似双双都在试探着对方。
众人也不觉奇怪,毕竟妖怪和道士向来都是仇敌。
而那孔子木一直看好戏,祈求着她们赶快动手。
僵硬了好一会儿,京墨笑了笑:“按理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我也总不能由着蓝道士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是自然,京墨小姐的吩咐,我们是不敢忘。”随后,蓝秋柳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个物品摆在桌面上,“我想京墨小姐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话一落,谢义白转动转盘,物品停留在京墨面前。
是一对素银镯子。
京墨捏起其中一枚打量着,银镯内有些发黑,还有一条裂痕。
不仅被使用过,还是被损坏后修复好后的成果。
“太熟了,”京墨掀起眼帘,慢条斯理道,“这东西还是当年为控制我而准备的法器。”
这话一出,孔家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们先是看了眼蓝秋柳,似是有些责怪。
这不是又再次把孔家当年的所作所为提了出来?
相当于双双撕破脸皮,本就心亏的她们导致想装聋作哑都没有之前从容。
而后,她们目光落在京墨那儿,就怕京墨下一秒说:你孔家当年的事,我可没忘记,父债子还是应该的。
京墨语调平平,听不出是否在夸赞:“我没看走眼,蓝道长还真有本事,多少年的老古董都还被拿了出来。”
蓝秋柳勾起嘴角,她只当是夸自个儿的话:“京墨小姐想要的,我想方设法也要准备好。也不知京墨小姐是否满意?”
“你都费心费力了,能有不满意之说?”京墨懒懒道。
“看来京墨小姐相信我们给的消息了。”
京墨无所谓地笑笑,不上心的样子,就是没给人一个准确答复。
蓝秋柳神色霎时变了,双眼不自觉眯起,好似在克制着怒火,但她还是沉不住气:“京墨小姐对自己戴了几年的镯子都分不清真假?”
京墨话里带了几分玩味:“蓝道长还知道我戴了几年?”
“这法器是出自我们道门,根据妖气深浅推算出它接触时间,京墨小姐是妖,自是不懂我们这些东西。”
“不是还有另一位证人?”京墨下巴微扬,示意了柯青,“说说看吧,届时再论真假。”
柯青没有因为有妖的存在而怯场,她泰然自若,笑容标准:“京墨小姐想知道什么?”
“不是说薛明和你太爷爷同吃同住?我记得薛明不至于会落魄到上门乞讨。”
忽然,地面炸开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交谈,杜羽窘迫地挠头,傻不拉几地哈哈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柯青一笑:“因为那会儿他要捉拿你呀,京墨小姐。”
这话一出,柯青停了几秒,似乎在观察京墨情绪。
京墨眼下垂,好半晌,她淡道:“继续。”
“京墨小姐可还记得从你逃出薛明道长手里后,就与他斗了几十年的事?”
听了这话,京墨终是掀起眼皮,嘴角抹过一丝讥讽:“薛明也不过如此,和我这样的妖怪斗了几十年,都还未降伏我。”
“是啊,京墨小姐那会儿可是第一个打破人与妖平衡状态,”柯青就像一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口述那些事,“怕是谁都惊恐你三分,那时候你踪迹不明,薛明道长从来不放弃追杀你。”
“那玩意不是在孔家?”
什么玩意儿?柯青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