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为何总在犯病？ 第2章 初遇

时暮春色，逢雨蒙蒙。

楚怀泽身临其境般观赏了阵子古代梦华录，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路上行人匆匆，一片纷纷扰扰，他立于雨中，突兀地出现在这“清明上河图”中，显得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的，楚怀泽掐了自己一下，下手很重，挺疼的。

不像假的，不过楚怀泽不死心，他左右环顾四周，没有人因他身不沾雨，衣不染尘的奇异景象而频频侧目，包含他出现、存在，人们视若无睹，有伞的撑伞，没伞的慌忙拿别的东西取代，或抬袖遮面冲进干燥处避雨，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直到有位清俊小生擦身而过，穿透他的肩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临走时不忘回头，奇怪的望着楚怀泽的位置，小心嘀咕道：“唉——真是怪哉，我怎么感觉撞到人了，明明………”

楚怀泽：“………”

好吧，他这是真穿越了。

穿到小说里，而且这里的人看不见他，想来也是系统的作笔。

楚怀泽回想起睡觉时脑子里莫名其妙响起的声音，到现在穿越过来一声不吭，也不知是死是活的系统。他小声试探道：“系统？”

话音刚落，耳旁突然响起丝丝电流声，系统活了：“宿主可以通过识海传音，不用开口。”

楚怀泽见脑子里的声音有了回应，终于多了几分脚踏实地感，又花了几分钟组织语言，问道：“我记得我好像没出车祸？”

系统纠正：“是猝死。”

楚怀泽一阵恍惚：“……我不是睡着了吗。”

系统：“那不过是宿主临死前的幻觉罢了。”

无机质的冷漠声线与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浠在一起，楚怀泽人还是懵的，但反应快，他一边小心躲避人群，一边道：“我需要做什么吗，改变原剧情，还是攻略男女主或者是那些配角反派？当然，丑的惋拒了。”

楚怀泽好歹在互联网上混了那么多年，穿越文又不是没看过，大风大浪见多了，也没多大惊小怪，只求这系统别整什么花活，比如完成不了任务就实施惩罚啥的，他只是一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精神状态不好，特别容易碎掉。

系统冷冰冰道：“请宿主在不改变原文狗血基调下改变原剧情，将火葬场be改成he大圆满，攻略任务仍隐藏任务。其手段不限……”

“目前任务进度：0%，攻略目标：不明。”

楚怀泽想了想，问：“如果完成不了呢？”

系统：“您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天道不会容许一个异世之魂的存在，短则三月长则三年，您会被天道引下的万钧重雷抹杀。”

此时，楚怀泽还抱有一丝希望：“有金手指吗？”

系统只道：“您目前处于新手保护期。”

哦，那就是没有。

说到这，系统顿了顿，道：“很抱歉宿主，如今将您魂体穿越过来已经耗尽能量，只有提高任务进度才能有能量为宿主重溯身体，目前只有文中男女主包括重要人物才能看见您。”

“请宿主立刻找到相关人物，提高任务进度。”

说完，一阵电流声穿过，紧接着耳边系统声音消失不见，独留他一人孑然而立，冷风飘飘。

楚怀泽很茫然。

有个很绝望的问题。

——他没看完全文。

这本书前文埋了很多伏笔，可深可浅，但要到中后期才能一个一个解开，楚怀泽看到女主失忆的片段后直接失去了看下去的**，但更多的是对女主恨铁不成钢。这也导致他对后续剧情一片空白。

现在系统让他改变剧情，楚怀泽完全没有头绪，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措感。

好在楚怀泽有前半段剧情的记忆，只是收获不多，他现在应该是在人间，原著中故事背景大多着墨在仙门的百家争鸣盛极一时，以及仙妖魔的相互排斥，水火不容，对人间之事的描写则少之又少，约莫都是男女主打怪升级走的片场，只偶尔提几句北方战乱、中洲分裂啥的，架空国家对应他所熟知的时代背景都对不上号，发展水平到达北宋。

想到这，楚怀泽跟着人群往热闹深处走去，目之所及让他心中惊叹，这种古代城市跟现代城市的那种华灯璀璨的繁华不同。

楚怀泽还是第一次逛古代集市，一时挺有新鲜感，又因下雨，街上少了身怀奇技、变弄戏法的江湖艺人，多的是挂满招铺的生计买卖，还有热闹不断的吆喝声。

大道两侧，亭台阁楼簇拥如林，十里长街商贾云集，绿袖红裙，芳颜春容的女人们在楼上摇着手绢，含羞带笑，招呼着路过的行人，似乎是想勾人上来。

余光阴暗处，楚怀泽还看见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流民，男女老少，有老有幼，他们蜷缩在角落，无人问津。

楚怀泽一路无阻，寻了间茶馆进去，又寻了处无人的地方坐下，他发觉这上面还摆了些许茶点，残余一半，先前应当是坐了人的，楚怀泽随手抓了些点心，靠窗听雨眠，台上还有说书的，很有助眠效果。

外面雨还在下，一切都在灰蒙蒙的繁华之中。

“……上回说到，仙家与朝廷相互沟通后，达成共识，结了盟。于是仙门百家立灵台于天山，佑八方平安…………”

“朝廷下令，凡是修道之人手握仙令无论官府皇宫都可来去自由，八方各地时不时会冒出降妖除魔的奇人异士……”

这茶铺里的说书先生算是街邻有名，人送外号“张万嘴”，可说遍天下事，上到仙山琼阁下到十殿阎罗，无所不知无人不晓。讲话时时而情调高扬，时而婉转低沉，一字一句在他嘴里吐出来，倒也将故事说的活声活色。茶馆小楼来客更是络绎不绝。

江南饮茶之风盛行，尤其在梁州蓉城，像这样边饮茶边听书，闲情逸致，何尝不算是一桩趣事呢？

只是凡尘俗事听多了，人们更爱听仙家秘闻，上面刚讲完一截，下面便有人谈笑风生：

“不是说要讲点新故事嘛，怎还是这般大众，妖魔横行，仙门不忍众生疾苦，下凡救世的传说谁不晓得？听来听去，听的耳朵都要烂了。”

“嗐，怎么说，我感觉那什子仙人就是假清高，平时对俗世金银不屑一顾，为了点天机仙缘狗脑子都要打出来……”

“讲啥呢，恶意这么重？莫不是听取传言跑这来撞仙缘没撞到？”

“…你……”

张万嘴一家老小全靠这张嘴糊口，见有人起哄，顿时不乐意了，“仙家事听惯了，那就听凡间事。如今京城里风云变幻，一代奸相晏望山，坐实了结党营私，私下眷养邪修的罪名。这是晏府全家惨遭灭门后，新帝动用暗卫，将一些曾在晏府经事几年的老仆抓起来，问话问出来的，人证物证确凿！”

“而在晏相距离倒台的前几日，也就一晚的功夫，晏府上下全家老小，包括晏相本人，都离奇死亡，死状凄烈，无一幸存，府中邪修则不知踪影………”

话音未落，台下一阵骚动，晏相的事发生时间有些久了，但其惨烈程度放眼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场各位耳濡目染下都有所了解。

毕竟，那可是邪修，不是啥寻常的妖魔鬼怪，而是修炼修出岔子，走火入魔的传统修士。境界低，一动则屠城，若要是境界高的，一出则灭世。这么多年来，仙门百家四处剿灭邪修，皇帝公卿安顿治理山河，方有如今河清海晏的天下，而晏老爷不顾京城万千黎民百姓，搞这种阴邪手段，弄不好引火**了也是活该。

台下有人为无辜躺枪的路人感到可怜，也有人骂晏相冷血无情，丧心病狂，死这么快便宜他了，有人问道士来路何方，约莫求仙问道的，一时嘈杂一片。

“………”

等听到几句模糊且熟悉的情节，楚怀泽才迷糊的点了下头，后半知觉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睡着了。

下意识往窗外看，天色浑浊，但雨势小了很多。

片刻，他又在脑子里呼叫系统，不出意料，没有任何动静。

而他最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楚怀泽站起身，临走前，可能某种东西刻入脑海，他临时又揣了点吃的带在身上，刚准备走，目及一处，却脚步一顿。

无他，只因那两人实在过于怪异。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那是个身着朴素长袍的鹤发老道，腰挂葫芦，手挽拂尘，面容慈祥，旁边坐着个少年，瞧上去冷冷清清，垂眸始终一言不发。

老的正饶有兴致的听故事，还时不时低下头问少年什么问题，脖子扭出一个怪异的弧度，那少年却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往后仰头，避开凑过来的那张脸。楚怀泽肯定，正常人要是扭成这样脖子早断了。

再观察一阵，有店小二一路端茶倒水的经过，略过二人不曾停留，很自然的无视了。

应当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他想。

这小角落是楚怀泽精挑细选看中的风水宝地，视野不好，很少有人坐这附近，结果小眯一会儿，旁边就坐了两个人，两个看上去都不像人。

楚怀泽到底还是有些顾虑，不敢靠近，那老道看着实在诡异，不像个好人，若是重要人物能看到他怎么办？纠结一阵，他还是决定，往那两人方向走去。

方才肉眼看到，那老道不似常人，虽看上去人模狗样，但总有种怪异感，越走近看的越清楚，那股怪异感就越强。

直至走到桌边，楚怀泽闻到一股腥味，是从那老道身上散发出的，难以言喻。

这是个修仙者。到这，楚怀泽肯定，但走的一定不是正统修仙路线。

用这儿的话怎么说，邪魔外道。

楚怀泽在桌对面坐下，他朝那老道挥了挥手，老道没有反应，应当是看不见自己。

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楚怀泽有点失望。

“啪嗒——”

桌上的茶具被碰出轻微脆响，楚怀泽闻声望去，却见那少年猛的收回手。坐在一边的老道也注意到了，他枯瘦如鬼爪的手摁向那少年的后颈，拍了拍，一副看似安抚的动作，问：“怎么了？”

感觉到颈后传来的触感，少年微微僵住，闻言又摇了摇头。

老道见状，只是笑：“你这孩子，表面乖巧懂事，其实心里不知道再作什么妖。等回去，贫道临时突破，会外出办点事，几日不回府。你在府里，安分些，别乱搞小动作，懂吗？”

少年点头。老道问：“没长舌头么？”

少年这才开口，声音带点儿哑：“明白了，师父。”

见他回答，老道终于满意了，这里座位离台上远，说书的内容老道却也听的一清二楚，故事已经讲完了，那老道又对少年问了好几个问题，仿佛那少年就是故事里的当事人般，楚怀泽越听越觉得耳熟。

直到后面，那少年突然说：“师父，是不是最近城外几处村庄闹了邪崇，过几日您会去除魔降妖吧，能不能带我去？”

老道犹疑：“…你……”

少年道：“我不会碍事。”

楚怀泽听着两人说话，感受着这冷漠僵硬的气氛，按他多年的阅文经验在心中猜测，那所谓的除魔降妖恐怕不是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包括那老道说的话，也就是说，他身边养了不止一个孩子吗，这个少年也是其中之一？

短短几句话，其中引人深思的疑点便如此之多，更何况仙遇难求，楚怀泽已经打算像鬼一样缠着这两人了。

“既然如此，贫道不拦你。”老道捻了捻胡子，道：“只是你体质特殊，稍有不慎便会邪物缠身，你的血于它们而言可是上等的养料，等到紧要关头，为师可护不住你。”

少年道：“我会听话的。”

话说到这，老道松开放在少年颈上的手，算作默认。楚怀泽眼神在两人间转了转，心里一动，探身往少年那里靠近。

那少年也在这时抬眸，似是有所察觉。

麻木冰冷的神情，看的让他心中一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少年说话间眼神总是有意无意朝他这边掠去，哪怕楚怀泽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对外警惕性不强也能感觉到这股莫名其妙的视线。他回眸望去，却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潭死水，无波无澜却轻易叫人深陷进去。

对上目光，楚怀泽看见那少年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仿佛比现实中的自己多开了副美颜滤镜，嫩了许多，还自带一键换装。只见眼中人眸若点漆，眉如远山，生了张仙姿玉面，墨发木簪，白衣胜雪，似神仙中人。

总之，跟他有七八分像。

但他好像变成了十六岁的样子。

而在穿越前，他还在上大二。

角度问题，他看的很清楚。

还有，这少年能看到我？

心中猜想刚出，便立马得到证实。楚怀泽耳边又出现了那道声音，带着令人亲切的金属质感：“叮！检测到重要人物出现，目前任务进度：0%，攻略目标：晏观南（注：本文男二？？），请宿主继续加油，再接再厉。”

楚怀泽：“………”

等他反应过来，那少年已经移开视线，他面容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

要不是系统的提醒，他说不定会被骗过去。

楚怀泽想起系统先前说的，这少年莫不是在他靠近的那一瞬便注意到他，不声不响，静观其变。

“你能看见我？”见状，楚怀泽抬了抬他的下巴，眸光泛着冷意，轻微的动作不叫人察觉，“别装了，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