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和黑的碰撞 第1章 第 1 章

1.

意大利，西西里岛。一个连空气中都散发着黑咖啡味道的黑手党乐园。

夜晚，琴酒坐在拍卖会的一个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第八件拍品。那是一颗蓝色的珠宝，据说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蓝色钻石。

琴酒对宝石，钻石什么的不感兴趣。但这次是组织的BOSS特别说让琴酒亲自来。他让琴酒一定要获取这颗钻石。

因为这颗钻石，组织撤销了琴酒的其他的任务，那是一只正在被追捕的来自FBI的老鼠，他很快就能追上去，一颗子弹旋转着冲透老鼠的心脏······

啧，想到这里，琴酒不满地拿出香烟点燃。和处决卧底相比，买一颗钻石算什么破任务，这样的事情谁都能做。

很快，第八件拍品开始竞拍。

那是一颗小小的钻石，看上去并不大，琴酒觉得“世界第一”这个称号有些作假，但这并不影响参与者们的热情，他们出得价格很高，而且越来越高。

琴酒随意报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这使得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竞争又开始了。

但是，一个不大的，小小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她只是报了一个微微高一点的价格，所有的声音就都静止了。

琴酒听到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隐隐约约听到了蛤蜊之类的意大利语。

琴酒打算出手了，但直觉让他又犹豫了。

因为没人再竞争，他们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因为某种畏惧。

畏惧在空气中传散，被琴酒这样的顶级杀手捕获。

没有人再竞拍，突兀的竞争只能突现自己的特别。而在有着隐蔽而严苛的生存规则的西西里，作为一个外来者的琴酒对这套规则并不了解。

他不知道那个座位距离自己不近的女性是谁，也许是哪个大家族的大小姐，又或者是谁的情妇。

是谁不重要，重要他想到得到宝石就得想别的办法。

琴酒没有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他记住了那个女人的脸，然后离开。

2.

半夜3点，一家位于街尾的旅店突然失火，火势猛然升起，速度快得不太正常。

住在这家旅店的大部分是来自外国的观光客，他们被浓烟呛醒，用不同的语言大声嚷着，站在窗户边上喊救命。

琴酒悄悄隐藏在街角的黑暗里，看着街对面三楼的一扇窗。

他悄悄尾随的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火是琴酒干的。从顶楼开始燃烧，从上至下。

三楼位于中层，三层的人会被熏醒，但不会被封住逃命的路，只要不是傻瓜，总能跑出来。

至于上层跑不出来的的那些人，死了就死了，死的是谁，和他无关，他只要那颗蓝色钻石。

在危机时刻，结婚的女性会带着她的孩子逃生，一个未婚的年轻女性会带自己重要的财产。比如那颗钻石。

琴酒的计划是等那个女人跑出来，他就喂给她一粒子弹，然后尸体丢进火场，和旅店一起被烧成灰烬。

他注视着那扇窗，但是窗户一直没被打开，房间里灯也一直没有亮起，旅店唯一的门也没见到女人跑出来的身影。

火星被风吹到琴酒脚下，琴酒开始思考那个女人是不是吃药了，或者被吓的腿软了之类的可能。

黑暗中，在黑灰色的浓烟中，突然亮起一簇簇蓝色的光，光芒被琴酒捕捉，然后转瞬间又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火灭了！”

“上帝保佑！”

不同的语言的祈祷和感谢声乱糟糟的，琴酒微微皱眉，他看着在转瞬间消失的大火，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他没打算留下痕迹，所以火势是不可能被轻易扑灭的。

更何况一瞬间消失的大火，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琴酒抬头，在月光清冷的照射下，他用一个狙击手的眼睛看到在楼顶有一个人。

是那个女人。

3.

人群乱糟糟的，在一片混乱中，琴酒趁机混入其中，黑色大衣下的手枪已经装满子弹，枪套也被松开。

在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楼顶，他踩着灰烬和火焰带来的余温，一步步靠近那个人。

“你想要这颗钻石吗？其实不用这样做，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在月光下，琴酒看到了一双平静的棕色眼睛。

他平时看到的眼神分为两类：充满**焦虑的和麻木的。但这双眼睛充满少有的平静。琴酒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因为这双眼睛。但这种情感转瞬即逝，像一缕随风飘散的青雾。

“你是外面的人？我从来没有在西西里见过你。”沢田辉月又问，她盯着琴酒被帽子遮住，只露出下巴的苍白的脸。

起初还以为是敌对家族又搞暗杀，但这个男人显然不属于这里，他是在今晚的拍卖场一闪而过的黑影，但他从背后盯着自己的那几秒很奇怪，祖传的超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迟早要来搞事。

琴酒依旧一言不发，他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说话。

琴酒突然举起枪，对准了站在楼顶边缘的沢田辉月。

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沢田辉月，她拿出那颗蓝色的钻石，手臂伸出，目标是下方乱糟糟的人群。

“杀手先生，你要是开枪，我就大喊一声，然后把钻石丢下去。一定会有人捡走，到时候钻石被哄抢，结果一定很麻烦的，你还要再去找目标，再费很多时间，还不如我们谈一谈，我把钻石给你，你放我走。”

沢田辉月可怜兮兮的对琴酒说。

她站在边缘，再向前一点就会掉下去。今晚的风很大，她的睡裙被风吹的鼓鼓的，眼神充满无辜，整个人看上去又弱小，又无害。

像一只小兔子。琴酒无端的想到了围在一起喝咖啡的兔子群，其中一只棕色眼睛的小兔子最小，最白。

“把钻石放下，你可以离开。”琴酒说。

他打算在钻石被放下的时候就让这只兔子升天。

“好，当然没问题。”

沢田辉月点点头，她慢慢地向琴酒展示手里的钻石。

突然间。钻石被扔向琴酒的眼睛。琴酒接住钻石的同时微微侧身，趁着这个空隙，沢田辉月迅速翻下楼，落在四楼的露台上，窜入楼层内部，不见了身影。

不到三秒，失去了目标。

琴酒没有办法去追了，因为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下方的人群竟然多得超出了他的预期。

黑色的车成群而来，本地的人看到带着金色徽章的车辆纷纷避让。

穿着西装的黑手党情绪激动的冲进旅店，用意大利语喊着“辉月大小姐！你在哪？可恶，谁放的火，把这里围起来，谁也不能离开。”

4.

琴酒迅速离开了，在甩掉身后跟着他的尾巴后，他打开手掌看。

随后，琴酒嗤笑一声，把钻石扔到了护城河里，那不是钻石，是用时下女孩子们流行的一种叫史莱姆的蓝色玩具伪装的，外面套了一层玻璃硬壳。

钻石是假的。

天快亮了，白色的光从黑暗中撕破天幕而出。

琴酒点燃香烟，心里想的不是他的失败，而是那双眼睛。

他想：当我把枪指向她的时候，竟然觉得她棕色的眼睛真漂亮。

5.

组织完蛋了。

琴酒回到日本后，意外之外的没有受到任务失败而带来的处罚。

组织被攻破，BOSS，那只黑色的老乌鸦死了。朗姆被抓，贝尔摩德失踪，老鼠们纷纷从各个角落窜出来，日本的波本，FBI的黑麦······

各方势力联合绞杀，组织四分五裂，被蚕食，被吞掉最后一点价值。

琴酒带着逃出来的伏特加待在一个安全屋内，等着这次风波过去。

他是忠心的，前提是组织足够强大，也能给他好处。他喜欢杀戮的快感，喜欢金钱，喜欢刺激，杀手是他的天职。

组织没了，再找一个新的。

琴酒也没想着去报复谁，因为以后就没有任务了。枪对准谁，和枪无关，和他无关。他只是遵循一个雇佣兵的职业原则。

逃出来的伏特加很狼狈，可笑的是他这么狼狈的理由竟然是一堆明星的周边。

琴酒之前没发现自己的小弟竟然有追星的爱好，他为了去拿一个叫什么歌呗的签名唱片，跑回了组织，被日本警察当场撞到，胳膊被打穿了，小腿骨折了，现在正抱着他的抱枕在养伤。

琴酒真想问问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眼光，进了一个满是卧底的组织，跟着一个半死的BOSS，养的小弟是个隐藏的死宅······

他正想着给伏特加一脚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讯：

“Ciao,琴酒，我是沢田辉月，那天晚上的蓝色钻石送给你。我想见你。”

6.

莫名其妙的，琴酒带着小弟伏特加，加入一个名叫“彭格列”的黑手党家族。

他的新BOSS就是那天晚上骗了他，从他手上逃脱的女人，沢田辉月。

沢田辉月，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妹妹，在现任教父继承家族后跟随沢田纲吉来到意大利。目前手底下的人就琴酒和免费赠送的伏特加，一共两个人。

琴酒发现自己从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杀手变成了报纸上有名的“琴酒先生。”

顺便一提，所谓的报纸是西西里黑手党们独有的传递情报的方式，谁家的首领有私生子了，哪个家族的谁谁被另一个家族借调了，哪个家族和哪个家族有仇，谁搞死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继位了。

八卦，新闻，交易，找情人······

那个神奇的，在哪都能收到的报纸上什么都有。

“所以呢，我的脸怎么回事？”琴酒拿着印有自己照片的报纸找到了正在河边散步的沢田辉月，质问道。身为一个杀手，怎么能暴露自己。

“不知道。”沢田辉月无辜。

她真的不知道，只是和Reborn先生报告了一下，说自己找了一个下属而已。谁晓得是谁悄悄拍了琴酒的照片，登到了报纸上。

琴酒冷酷地哼了一声，把报纸丢在沢田辉月手里。

报纸上的大标题：大劲爆！彭格列家族的新高层成员，谜一样的银发男人。

标题下面是配图：黑暗中隐藏的半张脸，绿色的阴鹜眼睛，黑洞洞的枪口。

“高层成员！什么高层，你怎么变成高层了，我还不是呢。”沢田辉月着急了。

沢田辉月气呼呼的不顾日本和意大利的时差，拨打了一个电话。混蛋，琴酒是自己的下属，又是高层，那他的工资谁发，自己吗？

高层意味着能拿更多的工资，她虽然是十代的妹妹，但刚成年，没有负责任何的家族事务，属于闲散溜达人员，每个月还要找哥哥领零花钱。

上次买的蓝色钻石是她为自己提前买的生日礼物，那是一颗罕见的有雨属性波动的宝石，她打算请人帮自己做成一颗A级戒指。

沢田辉月身体中存在两种属性，大空与雨。

自然是没钱付那样一大笔账单的，沢田辉月悄悄把收款条伪装成了瓦利亚暗杀部队的报销单，一起塞到了哥哥的书桌上。

高层倒是无所谓，琴酒在乎的是自己被曝光了，他一下子，从黑暗来到了人间。从隐藏在边缘组织的琴酒，变成了最大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琴酒先生。

琴酒能清晰地感知到彭格列和组织的不同。乌鸦是富豪，他们则是三代修成的贵族，更何况现在已经延续十代。财富在他们这里已经转化成内敛的高贵，就像沢田辉月手上的那枚橙色宝石，纤细精致，若隐若现，只是偶尔闪一下光。

琴酒看向讲电话的沢田辉月，她逆光站着，早晨的阳光从她身后铺散，整个人像是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珍珠。

琴酒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结果一转头，看到河对岸的人。琴酒又变成了那个残忍，凶悍的杀手。

他跨出一大步，挡在沢田辉月身前，与那个人，正在看过来的赤井秀一对峙。

黑麦，赤井秀一，美国的FBI，他的仇敌。

7.

河对岸是一处看上去破败的工厂，那里本是组织的一处据点，现在被美国来的人占据了。

琴酒自然是知道那里原本是做什么用的，他也知道那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转移了，留下来的只是空壳。FBI 的人来晚了，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琴酒挑衅的对着赤井秀一笑了，他看着一脸凝重却毫无动作的赤井秀一，由衷的感觉到了加入彭格列的第一个好处。

不知道意大利人和美国人做了什么交易，他曾在那个组织的罪被赦免了。

FBI或者日本公安不能用法则和善恶约束他，他现在是自由的。

沢田辉月从琴酒身后探出头，说：“琴酒，那个男人一直盯着你，表情很可怕，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回去，藏好。”琴酒毫不留情地把沢田辉月探出来的头摁回去，“对面那个卑劣的男人最喜欢靠女人上位，你这样的，就是他的目标。以后看到他，就拔枪。”

8

半年后，俄罗斯北部。

沢田辉月披着毯子缩在沙发里。壁炉里的火在熊熊燃烧，她却感觉很冷，越来越冷。

这是一栋位于森林里的猎人的小木屋，2月的俄罗斯寒风刺骨，窗外的雪堆积了厚厚一层，盖住了窗。除了房顶的积雪外，房屋四周的雪琴酒没管，任由它们落下，完美的遮掩住这幢小小的屋子。

伏特加从外面的雪地里走进来，他小心翼翼的遮盖住自己的踪迹，抖了抖身上的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裹。

“大哥，退烧药。”

“嗯。”

琴酒接过，打开看了看。

“大哥，大小姐还好吗？”伏特加压低声音，担忧地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团的沢田辉月。

“死不了。”琴酒语气冷淡，手却很快的把退烧药塞到沢田辉月嘴里。

“快咽下去，烧到39度了。你也不想烧成傻瓜吧。”

此时是彭格列历史上的至暗时刻。美国新崛起的杰索家族取代了彭格列家族，成为黑暗中的王。而彭格列家族在面临被追杀，被逐个歼灭的命运。

一个星期前，琴酒在追杀中带着沢田辉月来到这片冰天雪地。在温暖的海洋边长大的大小姐不适应这里残酷的气候，立刻就生病了。

“琴酒，苦。”沢田辉月小声说。

“娇气。”琴酒不理踩。

站在一边的伏特加听到后立刻冲去，倒了一杯温水。

一杯温水，一个壁炉，一个软塌塌的沙发，一些罐头，一箱压缩饼干。是他们能给沢田辉月的全部。

夜晚，烧得脑子有些发蒙的沢田辉月在发抖。她靠在琴酒肩膀上，悄悄抱紧了这个保护她一路的银发杀手。

“琴酒，我害怕。我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还有家族成员，大家都还好吗？”

‘很好，不用担心。’琴酒回答。

其余的，琴酒什么也没说。他没告诉沢田辉月，那位彭格列十代，沢田纲吉，已经死亡了。

琴酒不认为这样的彭格列家族还有再次繁荣的可能性。

也不打算参加所谓的“抵抗”。

他不忠于彭格列，他只忠于沢田辉月本人。

琴酒是黑暗，彭格列也是黑暗。但黑暗中的沢田辉月是白色的，是温和的月光。

黑暗追寻光明，如影子追寻本体。

他觉得沢田辉月像一块纯银，觉得银很美。很静，很冷。

9.

杰索家族完了。

对方的首领白兰死了，沢田纲吉复活，彭格列还是原来令人畏惧的王。

琴酒又带着沢田辉月回到了意大利，顺带着捎着小弟伏特加。

最强的杀手Reborn亲自迎接他们，沢田辉月很高兴的冲上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Reborn先生，你还好吗？”

“很好，你呢？”

“我没事。”

沢田辉月开始细数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是怎样生存的，她对所有的苦难只字不提，只说雪很美，极光超美，巴拉巴拉······

“做的不错嘛，琴酒。做好了护卫的职责，”Reborn赞赏，“想要什么奖励，钱还是武器？”

“不需要。收起你施舍的态度，阿尔科巴雷诺。”

琴酒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但是却没有点燃。

“哦，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你是怎么看待辉月的。认真回答，你的话，我会如实告诉十代的。”Reborn用他能“读取”人心的眼睛盯着琴酒。

说实话，Reborn没有预料到琴酒真的能带着辉月逃亡这么久。他甚至觉得如果彭格列就此覆没，没准这个银发杀手也会······

琴酒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俄语说了一句话。

站在不远处的沢田辉月听不懂，她看了看琴酒，琴酒没理她。准确地讲，琴酒谁也没理。他丢下小弟伏特加，自己开车走了。

10.

“她是我的主人，是我要侍奉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