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霍琛又做了几次电击治疗,勉强能稳住他狂躁的情绪。
那段时间他与叶容也难得温情起来,他们常常出去约会,虽然叶容大多数都不怎么说话,都是霍琛一个人的独角戏。哪怕他偶尔想暴个脾气,也都被叶容胆怯的眼神压下来了。
他去外地出差也会带着她一起,不过她并不想去,大多是霍琛强行带着走的。她不是没反抗过,但都不会有用。
两人偶尔吵闹,但基本上都不会动手,哪怕霍琛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了,也只是将叶容掀倒,不至于扇耳光或是踢打,叶容则会跌坐在地,面色苍白的盯着他看。
她仍旧记得那天她只是一时来不及回他的话,就被他粗暴地甩在地上,霍琛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前,傲然俯视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看上去本就极具压迫感,肌肉线条勃|发而流畅,突起的筋络更是彰显了他强悍的气势。
他那时赤|裸着上身,露出了胸前的一大片刺青,那是他十几年前纹的:撒旦被吊在十字架上,他略微低垂着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瞳眸透露着极为凶险的,可怕的精光,他的眼神里透着藐视的意味,嘴角甚至还勾着浅薄不屑的笑容,流露出倔强而孤决的气质,十字架上有许多道繁复的花纹,包括咒文和藤曼,它们缠绕着冰冷的十字架,似乎想将撒旦活活绞死……
霍琛手里夹着雪茄,他蹲下|身时,叶容以为他要用雪茄烫她,吓得她不停地往后躲,直到撞上了墙角,她捂着钝痛的后脑,疼得低声叫喊起来。
他对她的反应感到不快,但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潜在的精神病罪犯时都会害怕,叶容也不例外。
“霍琛,别、别用雪茄烫我……”叶容低声慢语,她不敢大声吼叫,生怕彻底惹怒霍琛。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你的身|体很漂亮,不该留下疤痕。”霍琛咬着雪茄,含混不清地说。
叶容抿唇,他实在色||||||||||气,不伤害她也只是因为怕她看起来不够漂亮。
霍琛推了下她的脑袋,哪怕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可力度却不轻,叶容一下便狼狈地偏过头去,霍琛淡漠而视,将雪茄锨熄,然后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粗壮的大腿岔开,明显的肌肉线条几乎ding|破了西装裤。
叶容还定坐在墙角处,一动都不敢动,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霍琛斜睨她,右手做了个向内收张的动作,轻笑道:“过来啊。”
叶容低下头,难堪地望着地板,从地上爬起来,磨蹭着来到霍琛身旁。
霍琛姿态怠惰,神情惬意,他冲着她挑眉,叶容犹豫着摇头。
“怎么,嫌我刚才的动作太轻了吗?”他脸上写满了不快。
叶容低声说:“我来例假了。”
霍琛皱眉,“月初的时候不是来过了吗,现在才刚下旬,怎么又来了?”
叶容不敢骗他,她心想,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的例假变得越来越乱了。
她当然不敢直言,只得怯弱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霍琛烦躁地点了点头,他得不到满足就会心烦意乱,有时甚至会摔砸东西。
叶容沉默地低下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霍琛抱着她坐在腿上,闻嗅她脖颈处温暖的香气,他埋首在她胸|前,良久道:“等你的例假结束后,我会陪你去看中医,你还很年轻,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有所好转。”
“……嗯。”叶容垂眸看他,他的头发上了发胶,看起来很硬,他梳着嚣张的大背头,露出漂亮的前额。
他这些话说起来也算柔情,但叶容并没有生出感动的情绪,只是感到悲凉,她想他离她远些,最好永远不见。
他们后来去看了名医程守元,老中医话里话外都在劝说节制,尤其是服药期间,千万不能做。
霍琛毕竟年轻,火气重,还不到一个星期就摒弃前言,不管不顾地和她,叶容能做的就是沉默地顺从。
或许因为叶容听话了许多,霍琛也就不怎么对她动手了。
直到那个除夕夜,霍琛抛下老爹和大姐,跑出来陪她过年,可她居然说为什么偏偏是他,于是所有被忍下的情绪都爆发了,时隔数月,他又开始对叶容施以暴力,那天他打了叶容,无论她怎么哭,他都仍旧残忍。
那晚他下手太重,叶容长了教训,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说是老实也不够准确,应该说是漠视。
就比如现在,叶容靠在床头,拿掉书签,继续阅读未曾看完的书,她安静地阅读,卧室里只有她翻书的声音。她不在乎一旁观察她的霍琛,反正任何的反应都毫无作用。
霍琛清楚她的想法,他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她的漠视,她看书的神情很专注,霍琛不免多看了她一会儿,他也喜欢阅读,他将叶容的书柜扫视一圈,发现她虽然对衣着、食物、出行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是对书很讲究,几乎都是精装版的,还有的书他记得已经绝版很多年了,她应该是出高价买来的。
霍琛拿起那本举世闻名的著作《罪与罚》,他翻开书页,发现叶容在书中做了很多笔记,还详细的记录了她是与某个深夜将此书阅读完成的。
霍琛依旧记得当年自己看《罪与罚》时内心的感触,他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绝望的情感,但在最后几页却看见了希望,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在他看来是一种特别的信仰,人需要特定的情感才能支撑自己活在这个世界。
他抚摸着叶容写过的笔记,问了一个非常普遍而难解的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列夫托尔斯泰,你更欣赏谁?”
叶容翻书的手指顿住,她倒不是对霍琛胸中有点墨而惊讶,她能感觉出霍琛是爱看书的人,他虽然偶尔暴躁无常,但从他身上沉静的气息中她能感受到他深藏的底蕴与情感。
霍琛的预期是叶容沉默,抑或是叹气,而后将自己塞进被子,躲着他。
可是叶容却静静地凝望着他,她其实是很无奈的,从她失落的目光就能看出,但她还是出乎意料地回应了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隐约地笑了笑。
“都一样的。他们在我心中的地位同等重要,世上再不会有如他们这般的天才了。”
霍琛那双仿佛失去了机质的眼睛里含着微凉的笑意,他是很想温和地展露笑容的,可是他的情感在长期的服药、电击治疗甚至是镇定剂中已经变得畸形起来,他很难表露出正常的情感。
“可我更倾向于陀翁,他的文字使我,”他停顿一瞬,掩饰道,“深有感触。”
他的话避重就轻,他不想卖惨,他这么强大,怎么可能卑微露怯。
叶容合上书,她用了些力气,书页用力合上时翻飞的气流吹散了她鬓边的碎发,她闻到纸张酸涩的气息。
“因为你和他都患有抑郁和癫痫,所以你很清楚他的状态,对吗?”
霍琛惊讶于她洞若观火的能力,她是第一个看透他的人,对,就是她说的这样。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只是患有遗传性的两级抑郁,癫痫则是后期的药物反应,我十七岁以后再没犯过癫痫了。”
叶容微不可察地点头,她抿了抿嘴唇,其中透露着诡谲难言的气息,“除了吃药,应该还有别的治疗方式吧,比如电休克疗法,心理疏导这些。”
“嗯。”霍琛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荡着,他很少和除了他的医生以外的人交流病情,他认为别人不配了解他,尤其是他以前同学的家长,他妈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就叫他精神病,说他是恶魔,操他妈的,他们懂个几把啊?
“你吃了多少年药了?”
“十四年。”
“药物反应很难受吧。”叶容的语气很轻,倒真有种关爱的意味在其中。
霍琛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叶容身上,她是在关心他吗,真是难得啊。
他的笑容很诡异,由于他的五官太过于锐利,不管是高高拔起的眉弓,上扬的眼睛和狭长的眼尾,还是弧度正好,透着优美气息的颧骨,以及窄而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都让他看上去俊美得不可思议,他的唇线非常明显,再配上那双氤氲着寒刀般的光芒的眼睛,笑起来时会显得他意味深长,他眼中的yu|望简直是不加以任何掩盖的,叶容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往后躲,她害怕他的笑容,像是要把她吃掉了一样。
霍琛精致的下颌线条在灯光下尤为凌厉,灯光洒落在他的侧脸,他的鼻梁过于挺立,光线都无法越过另外半张脸,此刻他的面部被划分为了两部分:一半落入光芒,一半藏在阴影。
他回应道:“嗯哼。”声音是从鼻腔发出来的,好像沾染着不明晰的情感,却又实在无法分辨。
他上了床,在叶容身侧盘腿而坐,他近乎痴迷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叶容不敢动,她的身体绷得极紧,仔细看会看见她下颌处细密的抖动,像是淋了雨的小狗。
“电休克治疗也很疼吧。”
霍琛微笑起来,“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容推了下他的肩膀,却不说话,霍琛探身吻她,他抵开她的双腿,跪在她腿间,她比他矮得太多,他只能扣住她的后腰用力往上提,接着低头吮吻,他探开她紧闭的唇齿,勾着唇舌,他的吻和他的性格一样强势,叶容只觉得难受,他搅弄着她的舌尖,甚至还接着往里探去,叶容有些难受,她抽搐般的发抖,控制不住地咬到了他的舌尖。
“嘶——!”霍琛吃痛,他蹙紧眉头,离开她柔软的唇瓣,顺手抹掉了洇出的血迹,他望着指尖上的鲜血,神情晦涩。
“下次再咬我,我就用领带绑住你的嘴巴,听明白了吗?”
他用食指点了下叶容的额头,这个动作非常地亲昵,仿佛他们是深爱的情人一般,叶容捂住脸,她很难接受他们目前的处境。
霍琛绕她的头发,又缓缓地轻拍两下她的头顶,他不会安慰人,只是硬邦邦地说:“你不要哭,我并没有伤害你,不是吗?”
叶容揪着被子,嗫喏道:“有的,你有。”她还是有些怕,声音都放得很低。
“什么?”霍琛听不清她的话语,她的语调太低了。
叶容颤颤地道:“我说,你有伤害我,你明知道吃药会让身体很难受,机体的活力也会被压制,每天都会感受到深不见底的绝望,可是你却、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你那天看见了我的病历单,不是吗?我的情况很糟糕,我很痛苦很难过,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的……这些你都很清楚……”
叶容瘪着嘴巴,她极少在他面前流露真情,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唇枪舌战,互相折磨,如今平心静气的交流极为难得。
霍琛算是明白她今天怎么有心思和他好好说话,搞半天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你还挺聪明,把话题引到你这来。”他冷冷道。
霍琛挑起眉头,接着用舌尖□□腮边,这个动作露出了他森白的牙齿,叶容观察他的反应,顷刻间打了几个寒颤,她双手虚虚地勾着,抵在胸口处,她揣测性地观望他,这是她紧张害怕时的反应。
“你又要打我了么?”
“把眼泪收回去。”霍琛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看,真他妈让人心烦,他利落起身下床,背对叶容,她顿时感到身边的热量降低了许多,他哪怕只是背影对着她,也凉薄得可怕,他的鼻腔中发出淡漠的声音,口吻中毫不掩饰他的嫌恶,“真让人倒胃口。”
他重重地摔门而去,很快脚步声便彻底消失在楼道,叶容怔愣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睛微微发直,她的嘴巴轻轻张开,白齿抵在红唇后,她久久不曾动作,她的脸抽动几下,看上去竟然莫名有几分为难,以及极为微弱的,轻而易举就消泯不见的悲悯。
端午节快乐!
我包的粽子总是会漏,就像喜欢你们这件事一样,包都包不住呀。
希望大家幸福快乐!
2025/5/31 惑莉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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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