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和陈岁安来到六角亭,目光扫过那些并蒂莲,云昭回过头看着陈岁安,问道:“要是藏钥匙的是你,你会放在哪?”
“我吗……”陈岁安想了想,又望向那片莲池,有了答案:“我会藏在藕里。”
“哦?”这个答案很新奇,云昭一挑眉,“为什么?”
陈岁安:“放淤泥里太脏了,亭子里太明显,要是莲花或莲蓬里容易被想到,只有藕里,隐蔽又干净。”
听完他的答案,云昭若有所思,但一转头又用无辜的眼神望着陈岁安:“可以拜托你去挖藕吗?我怕水。”
陈岁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大男人对着自己卖萌,可那又怎么办?谁叫人家是蝉联冠军,谁又会拒绝一个蝉联冠军的请求呢?
实际上,陈岁安只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帮他而已。
陈岁安想都没想就跳进水里,池水冰得他直打颤,但他忍着潜入水里,刨了几根看得上的藕,抱着游上岸。
“冷不冷?”见陈岁安爬上来,云昭脱下外衣裹在他身上,还替他擦干脸上的水珠。
明明被冻得发抖,陈岁安还嘴硬的说“不冷”,抱着藕的手都快拿不稳了。
眼见天快黑了,两人决定先回去,陈岁安被侍女拉去泡热水了,只剩云昭在房里,用刀将藕一根一根劈开。
在劈到最后一根时,“咔嚓”一声,云昭将藕搬开,只见一把古香古色的钥匙深深的插在藕里。
还真在藕里。云昭面无表情的取出钥匙,仔细端详着,陈岁安泡完澡,刚下楼便看见云昭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把钥匙。
“找到了?”陈岁安加快脚步,走到云昭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左右看着。
“你确实有天赋。”云昭有些欣赏的望着他。
陈岁安又被夸得腼腆低下头。
“好了。”云昭站起身,往楼上走:“钥匙你保管好,今晚先休息,我们明天再去。”说完,他便走到房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岁安也跟着走进去,自觉的关上门。
房间依旧没点灯,云昭头也不回的走向床榻,像那天一样躺在里面那侧,留出了一半的床。
陈岁安也自然的睡在另一侧,刚闭上眼,耳边便传来悠悠的声音:“谁准你睡我床了?”
陈岁安惊醒,缓缓转过头,只见躺在侧面的云昭阴阴的盯着他。
“你有洁癖?”陈岁安小声问道。
云昭:“……没有。”
陈岁安:“那怎么不让睡?”
云昭:“……”算了,你睡吧。
云昭没有继续问,陈岁安翻过身便接着睡了。云昭望着他的后脑勺,笑了笑,也闭上了眼。
到了晚上,云昭感觉身上冷冷的,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身上的被子不见了,一转头发现都裹在陈岁安身上,云昭试图把被子揪回来,可越揪他裹的越紧,云昭只好一脚将他踢下床,才将被子抢了回来,他盖上又沉沉睡去。
一大早,外面渐渐有些亮,陈岁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撑着坐起身,只见云昭将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点,说了声鼻音浓重的“早”。
“早”。陈岁安回了一句,有些懵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他开口问了句:“我一直睡在地上?”
“你昨晚从床上滚下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云昭迷迷糊糊的应着他。
陈岁安揉了揉肩膀,“这样啊。”可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太信。
“不然呢?”云昭缓缓睁开眼,侧躺着,用手撑着头,“难不成是我把你踹下去的?”
陈岁安仔细回想着,云昭看着他这副认真反省的样子,又想逗逗他:“我可捡了你三次,滚下去,捡回来,又滚下去…”
陈岁安想象了一下画面:清冷矜持的云昭半夜黑着脸将滚下床的自己一遍遍拖回床上……算了,他不敢想。
“谢…谢谢啊。”他尴尬的道谢着。
“知道就好。”云昭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面朝床内,声音闷在枕头里。
时间还早,但陈岁安已经彻底醒了,他便起身推开门,下楼找点水喝。
当他坐在桌前,拎起茶壶倒出杯茶,园里便传来一阵沉沉的钟声。
钟声?哪来的钟声?陈岁安疑惑的推开门,朝外面张望着,这时一只手冷不丁拍在他的肩上,吓得陈岁安一激灵。他回过头一看,是云昭。
“你吓死我了。”陈岁安长呼口气。
“走吧,拿上钥匙,去看看那扇门。”云昭说着,抬脚踏出门,陈岁安见状连忙跟上。
陈岁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陌生。没有逗他,没有开玩笑,只是一味的板着脸往前走。
穿过回廊和六角亭,他们来到那扇红漆门前,微光照在门檐上,显得阴森森的。
“到了,”云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陈岁安伸出手,“钥匙。”
陈岁安应了一声,低下头,在口袋里摸索钥匙。就在他弯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无意扫向地面。天光皎洁,自己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细长。
然而,云昭的脚下,空空如也!
陈岁安瞬间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抬起头,脸被吓得煞白,惊恐地看向面前的“云昭”。
“云昭”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维持着那副清浅的微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可能是钥匙掉在半路上了!我回去找找!你在这里等着就行!”
他说着,转身就想跑。
“掉了?”“云昭”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既然掉了,那一起回去找找。”说着,他便抬脚跟了上来。
陈岁安吓得魂飞魄散,脚步都显得有些慌乱。就在他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地想将刚刚掏出来的钥匙重新塞回怀里时,那钥匙竟“哐当”一声,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尴尬地笑笑,看着地上那钥匙,又缓缓抬头,对上“云昭”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云昭”弯腰,慢条斯理地拾起钥匙:“钥匙,不是在这吗?”他目光渐渐移到陈岁安身上,尖锐又诡异:“原来……是不想给我啊。”
“不是!给我!”陈岁安猛地扑过去,一把从“云昭”手中抢回了钥匙!然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拼了命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然而,周围的回廊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任凭他怎么跑,眼前出现的,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景致。
不是吧,又来?陈岁安连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而那个没有影子的“云昭”,并不着急。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闲庭信步般跟在后面,脸上挂着浅笑。
眼看着“云昭”越来越近,陈岁安几乎要崩溃了。前无出路,后有“鬼”追!
绝望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放在前方的红漆门上,他冲到门边,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铜锁,“咔哒”一声撞开门,闪身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砰”的合上,然后用后背死死抵住。
他背靠着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而门外,那个“云昭”似乎并没有强行破门。
陈岁安背靠着红漆门,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门外“云昭”并未离开,那若有若无的注视黏在门板上,让他头皮发麻。
不能干等着……万一那东西有别的办法进来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从窗格透进来的微光,开始仔细打量这间乐宫。
宫内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除了中央那套编钟,周还散落着一些其他乐器,他不敢离门太远,就沿着墙壁慢慢摸索。
他贴着墙壁缓缓往里走,漆黑的屋子让陈岁安大气不敢喘,忽然,在某一块区域,触感似乎有些不同,他轻轻敲了敲,里面似乎有回响!
陈岁安精神一振,连忙趴上去,屈起手指继续敲击。
真是空的!
他左右张望,在角落找到一块半脱落的、边缘锋利的青砖,掂量了一下,还挺顺手。
得罪了,这墙……他小声嘀咕着,抡起砖块,朝着那空响的墙面用力砸去!
“砰!砰!哐——!”
陈岁安一边砸一边紧张地回头看向门口,生怕动静把外面那东西引进来。
几番努力后,墙面被他砸开了一个勉强能钻进去的窟窿。一股更浓重的腐臭味从里面涌了出来,呛得他连咳了几声。
窟窿里面漆黑一片,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陈岁安咽了口唾沫,心里直打鼓。他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探脚进去。地面似乎是平整的石板,积了厚厚的灰。
他像个瞎子一样,伸着手臂,一点点往前挪。走了大概七八步,忽然碰到一个东西,他吓得一哆嗦,猛地缩回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他再次伸手摸去。那似乎……是一个椅子的靠背?
他顺着靠背往下摸,果然摸到了座椅的平面。然后,他的手指碰到了一截……骨头。
陈岁安“嗷”一嗓子,吓得差点四分五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黑暗中,那具白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陈岁安依旧好奇,他拍拍屁股上的灰,重新站起来,壮着胆子再次靠近。
这一次,他摸索得更仔细了些。白骨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而在白骨的怀中,环抱着一样东西。
一把琵琶。
他顺着琴颈往下摸,却发现那琴弦,是断的。
他立马想起瑾姑娘,那个在亭子里等一个答案的瑾姑娘!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慌忙退出了这间密室,重新回到编钟所在的稍亮堂些的主室。他也不敢远离门口,蜷缩着坐在门后的角落里,抱着膝盖,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也防备着那个墙洞。
他似乎又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哀婉凄清,如泣如诉……
陈岁安:真的是我自己滚下去的吗?
云昭:难不成是我踢的?
陈岁安:我感觉是
云昭:那你感觉还挺对的
陈岁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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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