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座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轮回的是人心

“你的名字？”

唐婉柔自顾自地喃喃了一句，仿佛并不能理解沈异在说什么。

沈异定定地看着她：“对，说出来，婉柔，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叫什么！”

唐婉柔似乎陷入了无尽的追忆当中，她想要努力想起来一切，可是无论唐婉柔怎么努力，却半点儿用处都没有。唐婉柔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而她很爱他。

但是，她的丈夫叫什么，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来，说不出来。

沈异看出了唐婉柔的局促，突然觉得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就够了。

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沈异。姓沈，单名一个异字。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唐婉柔笑了，宛如阳光般明媚：“我叫唐婉柔。”

桌面的陀螺不知疲劳地继续旋转着，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陀螺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

等第二天醒来的那一刻，沈异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的疲惫，似乎拖着很大的负累一样，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都好像用尽了全力。

“婉柔？婉柔？”

一看身边无人，沈异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自己的妻子，唐婉柔应声而来，俏皮地一问：“怎么？找不到我着急了啊？我这才离开几分钟啊！”

沈异一把搂住眼前的这个人儿：“对啊！”

唐婉柔却猛地一跳，呆呆地指着沈异的身体，说不出话来。沈异奇怪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左右看看，沟壑一般的肌理漫上沈异的身体，沈异试探地去摸，只有冰凉的紧缩的触感。

“你，你，你怎么了？”

唐婉柔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沈异一个趔蹴跌倒在镜子跟前，眼前的这个人，沈异根本就不认识，才过了一个夜晚，沈异就已经老得不像话，皮肤皱巴的随意一捏就满是沟壑。

就像是一位百岁的老人家一般。

沈异跑了出去，不顾唐婉柔在背后呼喊。

为什么还是夜晚？为什么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究竟到底是什么？他以为他本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难道待在这里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吗？还是要陷入无尽的轮回之中?

他如此苍老，然后下一刻，能够恢复年轻吗？

唐婉柔猛然从沈异的背后一拥：“不要离开我！我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老了，不在乎你会变成什么样！甚至我都忘了你是谁？可是，我却不能离开你。”

沈异惊醒，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他只是想改变已经既定好的命运啊！

他不想生活在一个永远昏暗、没有希望、慢慢走向死亡的星球，他想重新获得光明和自由，重新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他不能在这里沉沦下去！

“我也从来不能离开你！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唐婉柔摇摇头，眸子里尽是清澈。

沈异坐下，接受了自己已经苍老的现实，也不再纠结于这个新世界的一个又一个陷阱，唐婉柔跟着沈异坐下，沈异一把搂过唐婉柔。

“你知道吗?我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中，我变成了怪物，异种人，你因为跟着我，也不幸成了植物人，至今未能醒来！而且，我偏偏没能记住你的样子，全部都忘了你，你会怪我吗？”

“不会！”唐婉柔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我宁愿你忘记我，那样，你就可以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好好活着。沈异，你要相信，无论我在与不在，都会在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你，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明白吗？”

唐婉柔躺倒在沈异的身上，她清楚地看到了沈异的身体在变老，佝偻的身影在黄昏的映照下变得狭长，两个人相继靠到对方的身上，再不言语。

“要来了！”沈异冷不丁说了一句。

唐婉柔还没能来得及问上一句：“什么？”，就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漫天的火焰，随着小行星的碰撞，火花飞溅在地上，引起一股又一股的灼烧。在下一秒之前，沈异明知道两人还会活过来，可是，依然凭着自己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挡在唐婉柔的面前。

为爱陨命，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余留下唐婉柔一声撕心裂肺的“沈异！”在空气中，这次，他们仍然是渣子一点都不剩下，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

星球毁灭！

只是，这次消失的时间，显然比上次要长上一些，沈异清楚地感觉到在消失的这段时间之内，他是明明白白拥有意识的，在虚无中，他企图去寻找唐婉柔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就这样，生生死死，存存灭灭。

不知道有多少次，就像是陀螺一样，日复一日，每天沈异和唐婉柔都会经历片刻的温存，之后就是毁灭，就是消失。而每一次，唐婉柔似乎都毫无察觉，沈异看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变得苍老直至死去却又无力回天。那一刻，他似乎也有一点儿厌倦了，他强迫自己去享受这一切，却一无所获……

冥冥中，沈异似乎又看到宋鞠璃和苏穆歌还有唐晓晴，小咕咚，甚至还有唐风，他突然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背后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唤，那是唐婉柔。

唐婉柔的声音，似乎有无穷的魔力，又把他拉了回来。

床榻上。

沈异紧紧闭上眸子，身边陪伴着的是唐婉柔，沈异已经老得不像话了，甚至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全靠唐婉柔照顾。沈异觉得自己继续待下去已经没有半点意义，至于唐婉柔，或许，原本她就是不存在的吧。

沈异想要通过睡眠寿终正寝，让陀螺停转下来，唐婉柔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挽留，尊重沈异，只是默默地陪伴在沈异的旁边。

而且，唐婉柔一点儿也不显老，一直停留在二十岁的年纪，这一点儿，沈异早就发现了，可是，他主动忽略了。

“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如果不是身处末世，你我必有幸福的一生；如果有下辈子，或者有幸我在其他地方见到你，希望你千万记得我的名字叫做沈落，不是沈异。好吗？”

唐婉柔的眼眶已经被浸湿，身体不住地抽泣，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好，我记住了，你是沈异，是我的沈异。”

沈异笑笑，终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终不是她，她从不会这样喊我。”

接着，他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沈异看不到，唐婉柔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沈异的眼角淌下一滴泪，记忆变得无比地清晰开来。

唐婉柔作为妻子的一点一滴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从未有这一刻这么清晰！

沈异布满沟壑的面容上竟是满满的笑意，似乎碰到了什么开心的不得了的大事。陀螺的速度似乎又变得慢了一些。

它，会停下来吗？

“轮回之境！轮回之境！诛的是心！如若入梦者清醒，轮回之境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