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往事 第56章 chapter56

“你们知道昨晚发生了多可怕的事吗！”第二日清晨，女治疗室来到病房，她一边挑拣着药瓶一边对着蒂娜说道，“52号病人，就是我之前费了好大力气逮住的那家伙，他又偷跑出来，还把药剂室破坏得乱糟糟的！”

蒂娜摸了摸鼻子，“昨晚我睡的太沉了……”感觉没有什么说服力，她连忙补充说道，“我很久没有休息得那么好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

说完她的眼神瞟向了她的某位病友，期待他也能说一些什么。

安德里亚斯坐在窗边，白色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微风吹动他耳梢的发丝。

他拨着放置在窗边的绿叶，另一只手托腮，闲适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接收到蒂娜强烈的暗示。

“更令人费解的是，走廊上还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烟雾，有个病人说看到了浑身长了动物毛的家伙，但是又有人说是看到变色龙跑了出来……当然他们的话不能都信。”女治疗师喋喋不休，“ 巡逻师乔治还笃定说那52号病人还有同伙儿，可是具体长什么样那家伙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52号病人是怎么回事？”蒂娜试图转移话题。

“他啊，完全是因为意外事件，” 女治疗师说道，“我听说……因为偷情被妻子一怒之下施了蝙蝠精咒语，原本妻子只想出一口气，让他在情妇面前出洋相，没想到使过了力......”女治疗师指指脑袋，“意外伤到了这里后，他有时候认为自己是一只蝙蝠，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是鹰马之类，或者其他可以飞的动物......”

“他剩下了大笔财产，据说在古灵阁的某个金库里，堆满了金灿灿的加隆———当然这些都是他的妻子的啦，那个女士现在是个十足的富婆，可是她基本不怎么过来看望她的丈夫，也不过问病情，完全撒手不管.....这次也是，她只让管家来了一趟，简单询问了赔偿的事......”

52号病人的琐事让女治疗师喋喋不休地叙述了很长时间，魔药管理科的事件被她转眼丢在了脑后。

她解开了蒂娜背上的绷带，“你的伤口正在恢复呢！”女治疗师惊异地说道，“这太让人惊讶了———艾伦小姐，虽然你可能还没有明显感觉，它们原本长得还像两只可怕的大爪子，现在有了明显的变化，根据我的经验，用不了多久——我敢保证，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蒂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么说，安德利亚斯的药确实发挥了不错效果。

她对着女治疗师微笑，“我也期待那一天。”

琼斯医师的消息令蒂娜振奋，她开始着手准备入职霍格沃茨温室管理员一职的资料。材料所需o.w.ls成绩，旧的那份被遗留在了史密斯庄园，因此，她需要向魔法部考试局申请重新调取材料。此外，蒂娜还写了一封信寄给了昔日的一位好友，告知了自己最新的情况。

她原以为猫头鹰需要几天才能将信送到。

没想到隔天，那位好友出现在了她病床前。

黛西风风火火地推开病房门时，蒂娜正埋头在一张羊皮纸上写着简历，抬头便看见少女红红的眼眶，黛西看上去比在霍格沃茨那会儿更成熟了一些，她穿着中长款深色暗格风衣，配着一头利落的马尾———倒有点像特瑞娜的风格。

“蒂娜！”黛西扑倒在蒂娜的床边，带着户外风尘仆仆的气息。

她握紧了蒂娜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心和忧愁，“告诉我，自从毕业以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特瑞娜并没有告诉她有关蒂娜的事，她的那位表姐还总是把自己当作孩子，对于任何事只要稍微复杂一点，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特瑞纳选择自己直接处理———她根本不愿意花出多一点时间做任何解释。

“我以为你和特瑞娜去美国了！她之前是这么和我说的！”黛西不满地控诉。

“那这一定是她很久之前告诉你的。”蒂娜略微心虚地说道，“我确实原本打算去美国，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被谁攻击了！？费奇和你是怎么回事？”

面对黛西轰炸式的提问，蒂娜选择了含糊带过，“.....类似一起巫师镇群体性攻击的突发事件.....特瑞纳没有和你说过吗。”她悄悄看了黛西一眼，见她神情没有太大变化，蒂娜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显得更有底气，“我只是在那里不幸地连带受到了攻击，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而且你看，我现在恢复得可好啦，什么事都没有。琼斯医生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在黛西充满质疑的眼神甩过来时，蒂娜连忙指向旁边，小声地说道，“不止我，这位先生也是如此——他和我遭遇了相同的不幸。”

黛西扭头看向隔壁床。

安德里亚斯安静地坐着，表面上看上去是在认真地阅读内容，从蒂娜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红尾巴———弗吉尼亚小姐正趴在书页上呼呼大睡，少年捧着书没有动作，似乎是怕惊扰到它的睡眠。

在看到安德里亚斯的瞬间，黛西的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粉色，她眨了眨眼睛，挺直了腰背，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胳膊上，双膝自然并拢向一侧倾斜，优雅地正襟危坐。这一切改变发生地非常迅速，蒂娜差点以为一刻前那个行为夸张的女人是自己的幻觉。

“是嘛。那我怎么没有在报纸上.....嗯......看到相关事件的报道呢。” 黛西眼神飘忽，不再聚焦于蒂娜，她时不时地看一眼隔壁床的少年，眉眼间透着羞赧，“这应该会闹出很大动静吧。”她压低了声音，凑近蒂娜说道，“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作为你的朋友，我居然要从特瑞纳那边了解到你的情况。”她不由地又提高了嗓门，意识到差点原形毕露后，立刻恢复成一副优雅微笑的表情。

蒂娜棕褐色的眼睛带着歉意，她拉住了黛西的手，柔软的手掌肌肤相触，一股暖意蔓延在彼此之间，“负责事件的魔法事故灾害司不希望让事件闹大——-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件，几个闹事的巫师也被奥罗逮捕了。”

她不怎么擅长说谎，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蒂娜甚至还对着黛西做出了承诺，以后绝不随意对她进行隐瞒，她只差许下牢不可破誓言！

黛西问起蒂娜出院后的准备，蒂娜告诉她，自己决定应聘霍格沃茨温室管理员一职，很可能会住在霍格沃茨提供的教工宿舍。

“来和我一起住吧！” 黛西眼睛发亮，“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在伦敦一家公寓，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做什么，那是一个特别棒的工作！.....等你住过来，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蒂娜有一些心动，和黛西在一起的时候，总让她回想起校园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些充满欢笑笑语的打闹。即使是过往的那些学业上的纠结困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可爱的烦恼。

黛西给蒂娜留下了地址，“我的公寓非常好找。在一条麻瓜居住着的热闹的街道。”走之前她悄悄地在蒂娜耳边说，“你隔壁床那位……他长得真好看，你们认识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来自德国的一位巫师。”蒂娜看着捧着书靠坐在床上，几乎要和红腹松鼠一起睡着的少年，说道，“他是安德利亚斯·莱西特先生。”

她想起了安德里亚斯为她制作魔药的画面，以及琼斯医师提及的她伤口情况，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他有点奇怪，不过，还挺厉害的。”

一月份的雪下得不再那么汹涌，从纷纷扬扬直到归于平静。等到阳光淡淡地照耀在雪地上，光线逐渐漂白天空中的灰暗。蒂娜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女治疗师告诉蒂娜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她阅读着来猫头鹰送来的羊皮纸，那是来自霍格沃茨迪佩多校长的信，告知她入职霍格沃茨温室管理员一职的注意事项和相关待遇。

女治疗师看起来比蒂娜更加高兴，“艾伦小姐，你的气色真不错，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出院离开这儿了！”

“那我呢。”一旁的安德里亚斯插嘴说道，“我感觉也挺好的。”

“至于你——-莱西特先生，虽然你恢复的很不错，可是当时你中的咒语可要比艾伦女士严重多了，禁咒的魔法印记很难消除，尤其是在咒语叠加之后，残余力量会不定期的出现……还需要仔细观察一阵，确保它没有留下后遗症。”琼斯医师颇为遗憾地耸肩，“毕竟我们得为每一位病人负责到底。”

”谢谢。”安德利亚斯礼貌地回应了女治疗师，但是蒂娜看出他根本不关心结果，只是为了展现出病人应有的关注。

女治疗师走后，蒂娜感到有温暖触感贴着脖子，她低头一看，是弗吉利亚小姐正趴在她肩头，它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毛茸茸的尾巴搭在她的脖颈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蒂娜从口袋掏出一颗坚果，红腹松鼠从她肩膀上窜下，张大嘴一口吞进去。一阵白光闪了闪，坚硬的外壳坚果变成了粉末来，它心满意足，津津有味地啃着里面掉出果肉。

蒂娜感受到了指尖一阵濡湿润，原来是弗吉利亚小姐也在舔她的手指。

“弗吉利亚好像很喜欢你，”安德里亚斯说道，“这几天猫头鹰来得很多，她害怕猫头鹰，却还总是黏在你身边。”

蒂娜合上了信，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应聘了霍格沃茨的温室管理员，和学校有很多书信往来。”

安德里亚斯若有所思，“霍格沃茨？我听闻voldemort就毕业于那所学校，在我们那儿，只有徳姆斯特朗魔法学校和它齐名，但听说霍格沃茨招收混血和纯血巫师，甚至对出生于麻瓜家庭的巫师一视同仁。”

蒂娜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它独具魅力的地方。”

“你和voldermort在同一所学校，” 安德利亚斯无心地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蒂娜脸上的微笑有一瞬的停滞，她望向安德里亚斯。

在她印象里，那些跟随者对汤姆无不是充满着敬畏和恐惧，而安德里亚斯在遭受了惨烈的对待后，却仍能毫不忌讳，轻松地谈论起那个名字。

“……我认识那个人，他不叫voldemort。”蒂娜艰涩地说出那个名字，确实如此，她认识的那个黑发少年，从来就不是什么voldemort。

汤姆这个名字，就像披着一层冰冷滑腻的皮的毒蛇，当人们注意到它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牢牢地将毒牙嵌入体内。

“汤姆·里德尔。”蒂娜说道，“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很优秀，同时也恶劣至极。”

她说，“我特别讨厌他。”

汤姆表面上他对谁都很有礼貌，实际上他谁都瞧不上。他曾经折断了她的魔杖，逼迫她做一些很可怕的事。

她一开始看到他就会发抖，后来不再害怕他，甚至主动靠近他。大概是想知道，他还能做出多么坏的事。

她揭开黑发少年礼貌的假象，犹如探寻到了阴暗的海底，了解的越深，就感觉越冰冷和黑暗。

但蒂娜只告诉了安德里亚斯，她曾把他的那些恶劣行径告诉了一位在学校颇有威望的教授，让汤姆打算任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的计划落了空。

然后她停了下了，似乎不太愿意提及后来的事。

她想起了死去的桃金娘。

“我想......”她的语气带着遗憾和伤感，“也许我还做得不够。“

安德里亚斯静静地听完蒂娜讲述，看到蒂娜陷入了某种悔恨的情绪，少年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很勇敢，艾伦小姐。”

“即使面对voldemort那样一个人，也没有让你轻易屈服。”

没有轻易屈服吗。

细碎的，微小的片段，电光火石间在蒂娜脑海一闪而过。

在那些争锋相对和唇枪舌战中，永远也化不开的矛盾中，肌肤相贴的温暖的触感，和化不开的冰冷的笑容之下，浮在耳边的温情呢喃，掠在脸上的发丝的清凉......以及心底最深处呼之欲出的渴望，和一丝不计后果的希冀。

一阵冷战爬上蒂娜的背脊，漫过她的身体。

她感到喉咙干涩而疼痛。

她想到了什么？

蒂娜强迫自己抬起胳膊，滑过不知何时冷汗涔涔的光滑的后背，触摸到愈合的伤口。

“.....是的，”蒂娜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会轻易屈服。”

她出院的那天，天气很好，微风出得白色的隔帘翻动。

蒂娜提着行李箱，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麻裙，将一头长发盘在了脑后，露出了柔美的额头，显得十分精神。

安德利亚斯穿着宽大的白色病服，这让他看上去仍旧单薄纤细。

蒂娜的领口鼓起了一个包，弗吉利亚“小姐”从她领在里钻了出来，长着细细绒毛的脸颊轻轻蹭着蒂娜的下巴。

“弗吉利亚小姐很舍不得你，”安德利亚斯话语带着笑意，“你可以带她去一起去霍格沃茨吗。”

“我怕我照顾不好她。”蒂娜略有为难地说道。

“弗吉利亚小姐很温柔，也不挑食。” 安德利亚斯声音轻柔，像天空上的浮云，“或者你更喜欢文森特？”

他翻开被子一角，一只鬣蜥趴在洁白的被单上，翻着白眼，两腮一鼓一鼓地，有黏糊糊的口水从嘴边淌下。

“......不，就弗吉利亚吧。”

蒂娜将红腹松鼠放进口袋，提着行李箱，环视了一圈病房的陈设，最后目光落在某个少年身上，室内的光线沿着他的腰背描绘，最后轻柔地在头顶发梢处散开。

蒂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安德利亚斯说道，“再见，莱西特先生。”

听到了蒂娜的告别，安德里亚斯也抬起了头，微微一笑，“再见，艾伦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