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往事 第33章 chapter33

春天到来的时候，蒂娜和费奇的订婚宴在他叔叔府邸外面的一大片草地上举行，屋外紫藤开满了密不透风的淡紫色的花簇，熙熙攘攘地抓满了外墙和游廊的顶棚。房子的周围是几英亩用长柄镰极其精心地修整过的草坪，草坪上点缀着一片片整整齐齐的花圃，眼下，它们也盛开着色彩缤纷的玫瑰花、香罗兰、大丽花和金盖花。

等到蒂娜达到府邸外面，费奇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就像一个稚嫩的小男生一样，捧着一束刚采下的花，站在那里焦急又欣喜地等待着。

“蒂娜。”他看到蒂娜的身影后，冲她招了招手。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如沙一般的裙摆随着徐徐的清风左右浮动，肩头的袖褶宽松而飘逸，袖口与裙摆的蕾丝相连，直至胸前，以一朵白色蔷薇花的形状完成，她看到费奇的时候，微微一笑，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赫普兹巴也来了，作为蒂娜唯一的监护人，她和蒂娜一起走下马车的时候，她挽住了蒂娜的手臂，她们看上去就像一对亲昵的母女。

“费奇。”蒂娜冲着费奇温柔地笑了笑，她将自己的手递给费奇，青年红了脸，“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他弯腰在她耳边说道，“就像做梦一样。”

赫普兹巴轻咳了一声，费奇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你好，史密斯夫人，我就是费奇·卡卡洛夫，很荣幸您能亲自来参加订婚仪式。”

“卡卡洛夫先生，”赫普兹巴表情真挚地说道，“蒂娜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很高兴她能够找到一个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作为伴侣，只要从今往后你能好好对待她，我就放心了。”

费奇亲吻了蒂娜的手，“这是自然，”他深情凝视着蒂娜，“她是我最爱的姑娘。”

面对费奇的深情注视，蒂娜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随后，蒂娜还见到了费奇的叔叔，那个行事强硬的**官，他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睛，看起来很精明，宽大的袍子边缘绣着墨绿色的丝边。即使是订婚仪式，他依旧在和别人讨论新的案件。

“………把他扔进阿兹卡班？哼，那是对流浪汉做的判决，你可不要忘了……他的家族不会允许他生出这样的变故，如果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蒂娜和费奇走近的时候他停止了讲话，摘下了眼镜，目光落在蒂娜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就在蒂娜不知道他的脸紧绷到多久的时候，他反而笑了。

“我一直很想见见你，费奇不止一次和我提起你，原本我并不支持他这么早就结婚，但是这小子居然头一次因为这件事和我吵了一架。好像怕迟了一步你会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他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费奇的耳根发红。他的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不要光顾着难为情，还不快带你的未婚妻去准备一下。”

订婚仪式还未开始，蒂娜坐在房间里休息，地毯是红的，床脚边的桌子上铺着深红色的台布，墙呈柔和的黄褐色，略带粉红。梳妆台和椅子都是乌黑发亮的红木做的。

有几个小精灵好奇地跑过来，它们将白色的小花朵做成花环戴在蒂娜的头上。

“我可以……可以亲吻一下你的头发吗，美丽的小姐。”其中一个有着尖尖耳朵，灯泡一样大小眼睛的小精灵在其它精灵的怂恿下，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它刚一说出口就苍白了面容，捂住耳朵死死地闭着眼睛。

蒂娜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她弯下了腰，小精灵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在其余小精灵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下，它踮起脚尖脸碰了碰蒂娜的头发。

“希望你能幸福，小姐。”它睁着明亮的眼睛对蒂娜说道。

小精灵们走后，蒂娜坐在有着宽大镜子的梳妆台前，窗帘上的影子被百叶窗的叶片划成一道道规则的条纹，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她有些懒恹恹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裙子迤逦在地毯上。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在看一副封尘已久的画。早在出门前她就已经看过好几次自己的样子，赫普兹巴不厌其烦地摆弄她的衣服和头发，蒂娜依旧还能回忆起赫普兹巴长长的指甲划过她头皮时的那种冰冷的触感。她站在那里，甚至放弃了挣扎，随着赫普兹巴摆弄。

蒂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侧过了身体，镜子中她看到了裸露的后背，直到腰间礼服被一条条细长的带子绑在了一起，那是赫普兹巴为她绑上的，她仿佛下足了手劲，勒她感觉难以呼吸。蒂娜反手拉住丝带，轻轻一扯，她将它一点点地抽出，企图让它变得宽松一点，好让自己透气。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有人在她的后背落下温柔的一吻。

“别闹了，费奇。”蒂娜想要提醒她的未婚夫，此时他应该在外面招待客人的到来而不是站在这里。身后那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停止动作，他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肩膀上轻轻磨砂，慢慢地划过她的后背，动作柔和得像轻纱一样拂过她裸露的背部。

她想要转过身和他说什么，余光瞥见梳妆镜里一个修长的身影，他们就像最亲昵的爱人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

蒂娜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她没有避开身后的那个人，他们这样平静地站在一起，仿佛流动的时间都变得格外缓慢。

“你过得怎么样？”汤姆耸耸肩，先打破这样的安静，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蒂娜不知道他又在思考着什么。

从铺着灰尘的模糊的镜面中看去，汤姆的也正看着倒映在镜子里的两个人。而汤姆的神情在镜子显得更加深不可测。蒂娜觉得似乎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黑色的眼睛就深不见底，那些他所在意的事物，并不是消失了，在他谦逊的微笑的背后，蒂娜能感受到他无比尖锐的心思，就被掩盖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后面，有的时候她站在远处，看着他对身边的同学微笑，或者神色淡然地接受着级长的任职，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扬着嘴角的背后是汹涌的情绪。

现在也是这样，汤姆长高了一些，完美的脸蛋褪去了昔日的稚嫩，迷人而又英俊的脸庞带着诱人的温柔。如果没有听到汤姆说话的语气，蒂娜几乎以为他只是在简单地问候。

“是的，汤姆，”蒂娜说道，“正如你所见的，我过得很好。”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蒂娜的心里不可否认地带着恐惧和不安，这些情绪从心底慢慢地浮动起来，她想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好让它们看上不那么紧绷，可是她连一个轻松的笑意也无法展露出来。

汤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蒂娜似乎能预感到什么。

就像在霍格沃茨，他可以随意地破坏了她的魔杖，他威胁她进入盥洗室并且引来海尔波，他把孤儿院闯下的祸随手栽赃给她。汤姆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如果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他也只会玩着脏兮兮的泥巴，但是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血液里带着某种古老而伟大的传承，他就会开始狂妄地将泥巴扔在别人身上，并且用一切方法将自己的手清洗的干干净净。

蒂娜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在一开始就表露出不安，那么只会让汤姆更加认为一切都是那么随着他的心意，一切都是势在必得。所以在说完话的时候，蒂娜微笑着转过身，轻轻推开了那只扶在自己腰身的手。

汤姆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与蒂娜拉开距离，仿佛之前的暧昧都是一场幻觉。

“过得很好……？”汤姆上扬了尾音，然后他轻轻一笑，“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姑娘。”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蒂娜的眼睛，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蒂娜没有移开眼睛，她继续与汤姆对视着，温柔地说道，“欢迎来到我的订婚仪式，里德尔先生，可是这里并不是什么接待宾客的地方，也许你更应该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是否有请帖，然后从正门进去。”

“请帖？” 汤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如果你的律师未婚夫还有保一丝自尊，他大概希望这辈子也不要瞧见我。”

蒂娜知道他指的是从前他们在列车里结下的隔阂。

“以及……他的叔叔还得瞧得起我这个穷鬼。” 汤姆倒并没有显得愤恨，他呈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我这次来，是来见你的，蒂娜艾伦小姐。”他朝她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礼，想要亲吻她的手，蒂娜迅速抽回了手，仿佛碰到了最可怕的毒液，她为自己的下意识的动作感到后悔，因为这样刻意的动作更加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果然汤姆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注视了蒂娜几秒，开口缓缓说道，“……你不喜欢我碰你？”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蒂娜说道，“ 既然我未婚夫并没有邀请你，他们一家人都没有邀请你，那么我就更没有理由让你待在这里了。你说你来见我，可是你有经过我的允许吗。”说道最后，蒂娜甚至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她看似愤怒，实际上是在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她裸露着的脖子肌肤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汤姆微眯了眼睛，他的视线扫过蒂娜的脖子，在蒂娜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表情稍许柔和了些许，他勾起嘴角，平静地说道，“你过于激动了，蒂娜。在你结婚前我本来就想见你一面，只不过……遇上了一些事情。现在事情解决了，想要找你却没想到你却快要结婚了。早知道联系你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微笑道，“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过来见见你。而且这次是特意来给你送上订婚礼物……”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质盒子，打开盖子后，里面是一对耳坠。耳坠的材质很特殊，银色的底座细腻光滑，钻石部分仿佛有上千万个结晶面，蒂娜一眼就认出那是钻石铺的精灵手工制作的耳环。他们是往往及其懒惰的精灵，只有上流社会人物才能驱使它们开始动工，而且要价很高。

蒂娜惊讶于汤姆会有如此精致贵重的首饰。汤姆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只是和一个纨绔子弟打赌赌来的。不过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他将它们取出，放在掌心，看着它们就像看着最美丽的战利品，“很美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觉得很适合你……你喜欢吗？”他问她。

蒂娜没有说话，因为她觉得只有回答“喜欢”才能让汤姆满意。然后呢？之后所有一切都要按照他心里所想的去做。蒂娜觉得与其说汤姆是在问她，倒不如说他希望她能够按照他的意思回答。

果然，见蒂娜没有回答，汤姆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会喜欢它的。”他走近蒂娜，看着她圆润光滑的耳垂说道，“我为你带上如何？”

蒂娜表情稍微凝滞。

是的，汤姆就是这样。他看起来是多么体贴温柔，似乎每一个要求都带着毫无预谋的真诚。可是假如她让他接近，允许他给自己戴上耳坠，也许他又会做出其它进一步的要求。而这个时候，汤姆本身在这里就是一个最危险的存在。可是他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并且得寸进尺。

在汤姆要给她戴上的时候，蒂娜猛地一挥手，两串耳坠从汤姆的指尖落下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