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无语了好一阵。
邬启早就料到我没憋什么好屁,“好了你的才华我还有其他用,你先住嘴。”
我:“……”
OKOK。
宾馆有附赠的早餐,等我下楼的时候,邬启早已在楼下等我了。
他站在餐厅门口,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在敲着字,另一只手拎着外套。
我听见前面还有两个女生朝着这个方向走,犹豫着要不要去加他的微信。
“好帅啊。滑雪教练吗?”
“这么年轻不像啊……但我劝你死心吧,应该是有女朋友了。”
“你看到他脖子上的草莓印了?”
“那倒没,你看他手上那个外套,明显小一号,肯定不是自己的。”
“有道理,那还是算了。”
……
我见怪不怪了。
但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您二位要是看到他手机微信名称叫“草莓兔兔”,肯定更觉得算了。
看到我过来,邬启收起手机,把外套罩着我的头扔了过来,正好遮住我的全部视野。
“再晚出来会雪都化了。”他嫌弃道。
我顺着坡下,点了点头,“那场面应该也挺哇塞的。”
邬启:“……”
早餐中西混搭,左边是豆浆油条,右边就是汉堡可乐,不远处还有现做面条和热狗的。
我和邬启随便吃了点,不够吃饱,但撑过一上午肯定够了。
临走前,邬启又去旁边超市买了些巧克力随身带着。
宾馆离滑雪场不太远,隔着几条街,走着就到了。
正是滑雪旺季,还不到早上十点钟,滑雪场门口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邬启牵着我走过车流,到门口售票处买了两张学生票。
说实话挺不要脸的。
两个三百旬老人占这种便宜。
但邬启完全没这种自觉,还亲切地跟售票姐姐讲他明年高考。
售票姐姐被他哄地乐乐呵呵的,再看我一脸未成年的样子,竟然连学生证都没检查就放我俩进去了。
到了领取装备处,工作人员看了看我,细心问我:“小朋友,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啊?建议滑双板啊。”
……小、朋友。
不是。
你们这些凡人我真的是受够了!
到底谁是小朋友???
我吗!
眼看我点火就着,邬启连忙把我扯到他身后,“不用了,我们俩都用单板,谢谢您。”
“好嘞。”工作人员是个实在大哥,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小朋友还挺内向的,来东北一点都不用假咕,敞开了玩就完了。”
随后给我拿了一个白色滑板,上面印着一个卡通熊。
邬启那个比我的更简约,黑色的版面上写着一行流利的艺术体——
“FOREVER YOUNG。”
永远年轻。
“青春只有一次,”东北大哥笑着说,“在滑雪场上好好飞吧。”
我看着他露出的一口热情的白牙,那点微不足惜的火苗也在这瞬间被熄灭。
只是这一句话,我就已经对这项运动充满期待了。
脑海里开始上演着我驰骋在雪场的样子。
我想,一定会有寒风吹拂我的发梢,夹杂着凌冽的细雪,雪花最终会在我的眉宇上歇脚。
我穿好棉服,动身就要往雪场上去,动力满满。
邬启见状却拉住我,“干嘛去?”
“滑雪啊。”我嫌他问废话。
“你就这么去滑?”
邬启把板立在身侧,整个人虚搭在上面。他戴上护目镜,更衬他矜贵清冷。
我不理解,回怼道:“要不然呢?滑着你去?”
像是觉得好笑,邬启把护目镜抬了上去,缓慢道:“你不会以为你拎着板子上去,然后两脚一蹬,就能呲溜滑下来吧?”
我:“……”
难道不是吗?
邬启:“难道是吗?”
我:“……”
邬启:“你以为在滑滑梯么?”
这人真有读心术了。
他不再同我讲下去,压着我的肩膀,朝着雪场指了个方向。
我顺着那边看去。
滑雪馆内有个三楼高的落地窗,直面雪道,角度好的话能一眼望到头。阳光从雪白的坡路上折射过来,晃得我眯起了眼。
只见一个小男孩在坡顶一路下滑,先是滑了个山路十八弯,而后连板带人——滚了下去。
形同一个保龄球般撞倒一群无辜群众。
我咽了一口。
刚才想象驰骋的自己瞬间被替换,我只看到一个硕大的弹珠,在雪道上滚得很风骚。
事不宜迟,我拖着雪鞋扭头就走,还走得相当坚决。转身却被邬启扯住帽子,“临阵脱逃?”
“不。”我否定道,“门口滑雪教练买一送一,我请了不用谢。”
咱也别装大白菜了。
现在请教练不买一送一,一会上场就是俩傻子买一送一。
邬启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话,挑了挑眉:“想什么呢。”
我:“?”
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护目镜,从我的头上戴了下去。对着眼睛找好位置后,他手指勾着在耳旁的松紧带,轻弹了下。
“叭。”
“哪有当神仙的求凡人的。”他说,“不如求我。”
-
也不知道邬启给我下了什么药,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他坐上缆车,上了坡顶。
“等下……”
我看着自己的海拔越来越高,没忍住拉了拉旁边的人,无措道,“我们是不是得先练习一下……”
“没事,这是初级雪道。”
哦那还好……好个鬼啊!
初不初级难道不都是坡吗!
换个地方死罢了。
我一道眼观四路,先是检查了附近的围栏是否结实,或者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当着力点……到时候要是真不慎狡猾,我好扔出一根红线拽着我。
到时候要是有人质疑我,我连借口都想好了。
我是蜘蛛侠,中国版。
且无紧身衣版。
有问题?
到达坡顶,我们双脚落地,从缆车上走了下来。
我犹豫不决,有点想回去再坐下去的冲动。我向下望去,从小在天上的人竟然会有点恐高。
“阿月。”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邬启无声地拉住我的手,“你在怕吗?”
我瞥他一眼,刚想开口怼回去。
他又说:“还是不信任我。”
我顿时语塞。
我张了张口,“我……”
“你不要去想象它有多高,你去看在上面滑行的人。”邬启站在我身后,隔着棉服捏了捏我的肩。
这一捏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仙界科考,现场知识问答那种。
我业务繁重,没做太多功课,临到考试几天紧张到睡不着觉吃不好饭。临到考试前,邬启却和其他考生一起出现在考场门口。
本以为他又来嘲讽我,我刚要给他打发走,他就这样站在我身后,捏着我的肩,叫我放松。
他跟我说,我是一只特别聪明的小兔子。
“看到了吗?”邬启一句话给我拉回现实,“给我半天时间,我会让你滑地比他们更潇洒。”
我忽然被逗笑:“真能么?”
“能。”邬启语气里透着坚定,“我说过,你是一只特别聪明的小兔子。”
我低下头,藏住了嘴角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
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就是想重新听他说一遍。
其实用不了半天,我的平衡力还算不错。
幸好坡顶上又个不太陡的缓坡,邬启找了个比较稳的地方,从站姿开始教,随后示范我站在板子上,告诉我要屈腿,左手握前刃右手在屁股后撑起来。
我一边学,一边忍不住发出质疑,“你什么时候学的?”
明明都跟我一样,不是上学就是各大庙的跑,哪有时间来这寒冬地方把滑雪学得这么精通?
邬启笑了下,避而不答:“有没有可能是我天赋异禀?根本不需要学。”
没可能。
我心里这么想但我不敢说。
我怕他恼羞成怒一脚给我踹下去。
“脚后跟踩地,前脚掌抬起就是刹车,”邬启在旁边知道我的姿势,“一会别撅屁股,先来一次。”
“好!”
我被教出自信来了,跃跃欲试。
邬启在我后面,看着我一脚踏板,一脚往前。
雪板瞬间贴合在坡面,第一次挑战滑雪,第一感觉竟然是失衡,两臂不知道该放哪。
“屈腿!”
我听邬启在后面喊道。
没等他说完,我就按照之前教好的方式找回了方向感,竟然慢悠悠地滑了一段。
邬启紧随其后,保驾护航。
一路顺畅,似乎世界上再也没什么东西能难住我。
虽然没有凛冽的寒风,但是看着呼出的哈气跃到身后,板周四溅的雪花,我还是心旷神怡。
没忍住回头向后分享:“不过如此么。”
邬启闷笑了声,却在下一瞬间脸色瞬间一僵,“看路——”
我反应极快,一转身发现前面摔了个人,正好在我滑下去的路中间。
几乎是下意识的操作,我立刻转到了另一侧。但由于操作实在不熟练,没控制好角度,一不小心转的角度过大了,失控感再度席卷全身,朝着护栏冲了过去。
方向极偏,一般人注意不到这个方向,我手中立刻窜出一条红线,死死地勾住了栏杆。
强制地减了速。
另一只手飞快的拽住其他可信赖的着力点,终于稳住。
果然。
提前演练有点效果。
这回说我是蜘蛛侠没人反驳了吧?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一道阴影朝我急速落下。
被我称为“可信赖的着力点”的无辜邬某,也因为这个力道直直地摔了过来。
我收回红线,却为时已晚。
邬启卷着我,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最终降落在一处空地。头被护住,整个身子也被卷进温暖的胸膛,待稳定后我方才睁开眼睛,重建天光。
开始降速的红绳最终没有章法地缠了我俩一身。
我们滚在红尘里。
呼吸久久不能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邬启就这么虚压在我身上,肢体毫无保留的摩擦,接触,气息交错,然后再某一瞬间停滞——
此时对上邬启的眼睛。
是我忘了。
喜欢还有生理反应这一说。
我蓦地心慌,面前的人目光沉地像是快发疯,有野心,也有冲动。
“阿月。”邬启根本不想藏着,闷声道,“雪景这么美,该还利息了。”
说完,他凑过冰凉的唇轻启我的嘴。
最后撬开。
渡了一口快要沸腾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