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胆小的生物。
他们常年把自己藏起来,讨厌人群,说话声音也很小。
所以我们一般用心跳说话。
邬启看上去有些混乱,但是很快,也就是我心跳一百来下左右,他好像理清了一个头绪。
他拍了拍我的手,活动了下脖子,“别闹。”
“……”
理清个屁的头绪。
建议把头剁了。
不过冷静下来后,我也觉得刚才那种做法有点太不理智了些。
我们先是吵架,然后冷战到冬天,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两句,今天又被这出闹剧打断。
无论如何都是有些唐突的。
但我依旧很急。
我不敢急得太明显,我只好偷偷摸摸地急。
我缓缓把手放下来,心跳依然很强烈,我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我俩各做一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如果能展示出来我俩现在脑内活动,那怕是堪比美国大片竞选奥斯卡。
有几缕薄云被月色染成透明,隔着玻璃窗,悬挂在枯树梢上。
屋子里指针滴答,我面上一派火红。邬启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好像是想翘起来腿,但半天也没翘上,仿佛忘了腿在哪。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感觉我和邬启彻底缓和了。
好的,我有点异想天开。
但也快了。
对,我现在有点混乱。
狗逼急了能跳墙,兔子逼急了真得吃两口肉,尤其是我这么社恐内向的兔子。
我盯着天花板,提出了,或许是我一生中第一个主动邀约。
“看烟花去么。”我说。
说完我大脑一片空白,嗡地一声,差点呼吸骤停。
所幸邬启也刚刚从茫然中惊醒,大概以为我给他打电话就为了此事。于是他从沙发上起身,向后抓了抓头发,答应地痛快,“走吧,烟花秀……几点开始来着?”
我想了一下:“……我忘了。”
邬启无语道,“前面巷口有卖的,去买两个仙女棒吧。”
我侧过头看他,“仙女才不放这个,这是哄小孩的。”
“嗯。”邬启没反驳我,眼里的光近乎柔和,“你买两个,哄哄我。”
“……也行。”
我和邬启穿好衣服出门,随便一吐就是一口哈气,跟着寒风缠绕在一起,交织不清。
邬启问我这附近哪看烟花最好,我不知道,我随口说了一句后山。
实际上后山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少,把无知少年拐过去,很方便。
我们从巷口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邬启好像刻意跟我拉开了一些距离。
虽说往常我们也是这样并着肩走,时不时擦到彼此,但也没人会当回事,现在却不一样了。刚出门时擦到过一次后,邬启就克制着,僵硬地跟我保持着距离。
我不急,我不慌,我装大尾巴狼。
巷口的地摊老板裹着军大衣,叼着根热气腾腾地烟。
可能是见多了跨年的恶臭情侣,自然把我们跟他们混为一谈,一眼就看出我俩要干什么,说,“礼花就这么点了,喜欢就全拿着,便宜点卖你。”
我问,“一会不还有烟花晚会,买礼花不就抢了他们风头吗?”
老板捻起烟:“还替人家着想上了?到时候放漫天,你都找不到哪个是你的。”
我点点头。
“有推荐吗?”
“喏,这个,发多,就是花小点,”老板弹着烟灰,又指指旁边那个,“这个花大,就是贵点,你看你想要哪个,我给你打打折。”
我又点点头。
“行,拿给我拿一捆仙女棒。”
老板:“……”
邬启:“……”
老板直接被气起身:“你玩我呢!”
邬启连忙给我往身后扯扯,“再拿个大花的,仙女棒就当赠送的,如何?”
老板无语一会,又被气笑了,“得,拿走拿走,不乐意跟你们这帮小年轻一般见识。”
呃。
我俩这岁数可能跟你太爷拜过把子。
没开玩笑。
邬启拎起那桶花,又顺了捆仙女棒,回头跟老板说:“新的一年,祝您财运滚滚!”
哇。财神爷普渡众生了。
我也不好不说什么,便道,“那只好祝您和妻子风雨同舟共白头了!”
老板冷不丁愣了下,我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拽着邬启就跑。等跑出去一段距离,才听见他在后面喊:“喂!重新说!为什么这么勉强啊!小丫头片子!!!”
嘻嘻。
-
我和邬启终于走到后山。
这里的确空无一人,从小路爬上来,扶着已经被摸光滑的石扶手,气喘吁吁。
走到半山腰的石台,抬眼望去——
尽是人间烟火色。
我们踩得时间不赶巧了,我刚没忍住看了邬启一眼,一朵金色的烟花,就在他的眼睛里炸开。
砰砰砰——
我们敢说话,但我的心脏好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快得……太不像话了。
我怕我一会喘不上来气,趁着烟火漫天,深呼吸了好几次。
直到第一轮烟花散尽,我才觉得我呼吸规律了,舌尖不住地舔着下唇,又抿起来,眼神低敛。
“现在把烟花放了吗?”邬启问。
“可以。”我有些颤颤巍巍的,“你现在放,以假乱真,别人以为咱这个也很高级呢。”
“你先期望他们能看见吧。”
邬启笑了笑,把花放到外侧,确定不会烧到任何树木,捻起一个火符,一缕火苗从他指尖腾起。
砰!
烟花骤然生气,跟着城里那些炸成一片,有一瞬间,亮如白昼,又很快地化成尘埃陨落。
邬启把我拽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似乎怕嘣到我。但区区一个凡间烟花,怎么可能伤到我,这人总是多此一举。
我看向山下,没来由地发起呆。
“邬启。”
我突然叫道,“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我们。”
“……”
我感受到邬启呼吸一滞,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没办法。
我也没办法。
“那天,我把镜子唤出来,照见你时,看见那上面写着107年。”我声音低低的,其实也有点没底气,“你喜欢了一个人喜欢了107年,我却不知道。”
可能是我说的太委屈,邬启下意识地想解释:“我——”
“我那天又跟你闹脾气了。然后……太曦娘娘找到我,带我去见药神,问我为什么郁郁寡欢,我说……”
我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我说我为情所困。”
我不是气在我不知情。
我是气在,我方得知我喜欢的人,有其他喜欢的人。
“时哥给我开了一副药剂,跟我说那是痴情散,你知道这个东西吧?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吧我觉得,就是让你发疯一样喜欢我的东西。”
说到这我有点羞愧,低下头,“……我知道我不正常,你别骂我。”
烟花在我们面前炸出最后一朵。
于是接下来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山下,只有明艳的颜色点缀着天上,最后落在我们脸上。
忽明忽暗。
“我那天给你带的感冒药,被你拿错了,其实那是一包痴情散。你吃了,然后说了胡话。”我舔舔嘴角,“我以为你开始讨厌我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之间回不去了,我以为你发现之后,你就……你就不跟我一起玩了。”
忽地,我脑海里闪过我和邬启的初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扬起头,骄傲又恣意,“喂,陪我玩。”
我比我想象中镇定多了。
但我还是有点抖,我说:“但我刚刚才知道,那是一包吐真剂……你说、你说时哥他是不是有点大病……”
“……”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欸,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但有一点我觉得我得跟你说,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我不是在回应你,我是在跟你表白,你别误会。”
我认真地不像自己了,迷迷糊糊,我甚至感觉我原型露出来了,影子长了两只兔耳朵。
“我上次说和好,你没回应我,那我现在能不能不和好了。”
“我想。”
“我做你的财神兔。”
“好不好?”
我我我我……操……
我他妈说了些什么啊……
我我我给我自己两巴掌吧!
靠靠靠靠靠。
邬启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感觉我马上能再度飞升。
周遭的冷气夹着暧昧,比梦境还要不真实。直到邬启眸子暗下来,忽地开口,“财神兔?”
我没反应过来,啊一声,没敢抬头。
就听见邬启的声音落下。
“你看着我。”
我僵硬地扬起头,迎接的是温热和柔软的触感。
邬启咬住了我的唇。
启哥你别把我们阿月养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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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