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我和邬启从手机店出来,人手一个小盒子。
他的是金色的,给我一个红色壳子限量版。
“会使了没?”邬启问。
“会了……”我指头在屏幕上戳了戳。
店里那个服务员教傻子一样给我讲解,我问她26格输入法怎么弄,她当时都有点绝望了。幸好人类发明了笔划输入法,要不然我会觉得我弄了一个板砖。
邬启拿过我手机,给他自己设成了紧急联系人,跟我说以后出事了先给他打电话。
我问他没出事就不能打了吗?
他怔了怔,冲我笑出了一口白牙:“我随时恭候,欢迎叨扰。”
我攥着手机,抿了抿唇。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时候黄昏骤然出现,霸占了天边一面的颜色,同样也烧到了邬启的脸上。他像是灼日,我竟然觊觎他眼里的西柚红。
……有什么不对了。
我倏地收回目光,突然冒出了个想法:我变得有点奇怪了。
邬启把我手上的微信号加了上,他说他决定今晚找那个人单挑一下。
“人家能承认自己是骗子吗?”我问,“小心打草惊蛇,对方再给你臭骂一顿。”
“瞎担心。”他说,“没听过智取?”
我当时一脸稀奇,邬启非常吃我被卖关子的模样,凑我耳边,“想知道?”
“想。”我很诚实。
邬启:“那你看我微信。”
我当真听话,说完就开始铜鼓手机,在仅有的两个联系人里找到了邬启(另一个是微信助手),然后当场看愣了。
“草莓……兔兔……?”
邬启一脸自如,“嗯。”
这什么鬼名字啊!
他要风靡万千少男啊?
我嘴角抽了一抽,又点开他的头像,更愣了,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恕我直言,这只兔子跟您有什么关系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邬启说得有理有据,“现在它叫财神兔,是我的守护神。”
我:“……”
邬启:“怎么样?我只要顶着这个头像,已经赢了一半,就等他跪下来管我叫宝贝。”
我一时间有了一些猜测,抬眼问他:“你要去色.诱啊?”
本来这是一句调侃,没想到邬启还真听进去了,反过来问我:“哥没有这姿色吗?”
我:“……”
脸皮厚得能建停车场了!
邬启倚着我的肩,细细给我讲了一遍他的色.诱大计:“他靠你启哥的美貌骗人,我也可以,我骗骗子的钱,这叫什么——两两抵消。”
“……”
每次都能在邬启身上学到一些歪理。
还两两抵消,下回见面得叫您邬老师。
邬启:“等我拿到他的一分钱,我就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了。”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先前说邬启的看家本领便是耍大钱,其实也不完全,他还会一种名为“溯源”的本领。
也就是拿到一分钱,它可以顺着这个金钱的脉络,找到他之前经过的所有人。
财神爷主管世间财源,有人言“买卖求财,公能使之宜利和合。但有公平之事可以对神祷,无不如意”*。
反过来也是一样,若有不公平之事,他也可以让对方倾家荡产。
当晚,我听完便不再干涉,一来对邬启有信心,二来这招太损,本人清廉多年,还是不沾染了。
第二天我把手机拿到学校加了孟小琼和余远,这两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反应一个德行——
“我去,桑月你从山洞里出来了???”
我真的谢谢。
孟小琼搜完我的账号,给我备注“小红绳”,我二话没说给她备注“麻花辫”。余远在旁边站着瞅,连坐,备注“芋圆”。
“我给你拉进班级群里,记得一会消息免打扰。”孟小琼说。
余远在旁边插话:“能给我也拉进去吗?”
孟小琼:“拉你干什么?”
余远一本正经:“打探敌军行情,你们班每次考试都比我们平均分高。”
孟小琼:“……你有病吧?”
我在旁边捡个乐,手机却突然震动上了。
我还没见过这种形式,新奇地点了开,发现是我进群引起的轰动。
[匿名A]:欢迎新人!不过这位新人确定不是病毒吗?连个头像都没有……叫‘1’?
[匿名B]:@孟小琼,这谁啊到底?
[匿名C]:啊啊啊啊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是我想问桑月题的第123天……
[匿名D]:滚吧许峰,桑月大佬才来几天。
头一次知道这个内部群的我,不知所措。
之前就觉得五班不太对劲,每次安静的时候都是一起安静,活像被老师洒了禁言咒。等安静完,又彼此心照不宣地朝一个地方望。
行的,原来在暗度陈仓。
我把手机收起来,没调消息免打扰。每个人爱好不同,我觉得闹挺一点挺好的。
我问孟小琼,谁是许峰。
孟小琼下巴指了一个高个,皮肤挺黑,一看就像是那种小时候在稻田里奔跑过的男孩子。
“你找他干什……”
孟小琼还没说完,我就径直走到了许峰面前。
路过一个正要睡觉的,他“腾”地坐直,瞪起眼珠,全班都短暂错愕住,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往这个方向走过。
许峰也傻了,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
我问:“你想问我哪道题?”
“啊……哈哈哈那个……”许峰说了一大堆没有意义的语气词,找了半天舌头,“咱们班进来那个人……是你啊,我说怎么那么高冷呢。”
我没时间跟他走形式地交流,又问:“哪科?”
许峰脸黑红黑红的,飞速从桌堂里掏出来了本物理练习册。
我耐心地给他讲解,我也是刚学的,传授了一点我自己的技巧,引得周围一小部分人都过来围观。
讲着讲着我才觉得变扭,佯装镇定,实则手心都出了汗。
“我感觉动能定理和机械能守恒差不多,先会一个就行。”
“好、好的。”
周围人像看灵异事件一样看着我,有这么奇怪吗?有人问我你怎么短时间内会这么多东西,我不知道说什么,回了个单音节“呵”。
小小凡人,你们还是不行。
班主任听说以后挺夸张,上课时让我以后多讲讲题,带动一下全班的学习氛围。不太明智,我一般讲一句在心里骂他们800句,马上就能脱稿一本新华字典了。
“嗤——”
邬启在我后面突然笑出声。
我在窗户上看到他的倒影,托着腮,桃花眼弯起来,压出来两个刚好的卧蚕。
虽然很好看,但是还是想骂他:“你笑个屁。”
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们阿月真出息了。”
“……你这话说得像我爹一样。”
“大胆点,把像去了,乖女儿。”
“滚啊。”
我只是看不下去,觉得凡人太愚蠢了。不过脸红纯属意外,一堆人围着我真的很热。
一个星期以后,邬启跟我说他找到了那个骗子。真的是家贼难防,竟然是南城一中的高三学长。
他问我要不要看他工作,我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逃了一节自习课,和他去了学校后面的一处长椅。
别的仙工作都是去庙里,再不济找一个没有人的小角落。恕本仙孤陋寡闻,在这四仰八叉一趟的,还是头一次见。
我坐立难安,好像在做坏事,问:“在这等能行么?”
这人给我来一句:“老实坐着,看我表演。”
我刚要骂人,视野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生,他跌跌撞撞,在路过邬启的时候猛地一绊——
被财神爷绊一跤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啷。”
我一愣,一枚硬币落在了我的脚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硬币覆水难收,从那个男生身上哗啦哗啦掉了一地,好像下了雨,兜都兜不住。
“啊!!!”
男生止也止不住,捂哪里兜无济于事,最后猛地跌坐在了硬币山上,仓皇失措地看向邬启。
“这……这是什么?”
邬启冷道:“钱。”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钱!
那硬币还在从他身上掉,我看着他都觉得他身体被掏空。
我在那个人慌张遮掩的动作里突然明白了,最痛苦的不是丢钱,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钱溜走,最后一分也留不住。
男生声音带了点哭腔:“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不让它……不让它从我身上,从我身上流了……”
邬启两腿搭在一起,轻轻道:“这是你的?”
男生哽咽的声音一停。
半晌,他红着眼眶瞪向邬启,嘴里不休不饶:“那些女孩们自愿给我的!”
邬启道:“自愿?”
他终于在讷讷中看清了绊他这人是谁:“你是……你是……邬邬邬……”
“别卖萌,呜呜什么。”邬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不是喜欢钱么?地上有的是。”
男生手攥了攥,咬紧牙关,他突然不知道哪来得力气,直接从地上弹起,拳头奔着邬启就去了。
我吓了一跳,身体比反应快,一根红线已经抽出去,红线和拳头在空中猛地碰撞,硬生生给拦了下。
对方看看红线,又看看我,身上还嘀哩当啷掉钱,犹如像深陷泥潭不得挣扎。他终于失去本心,疯的彻彻底底,指着我喊:“妖精!怪物!”
我目光空了一空。
下一刻,一枚硬币直弹到那人额间,他向后一仰,整个人倒了下去。
邬启脸色一阴:“满口鬼话。”
眼看他要拎起对方领口,马上要逾矩,我赶紧拦了下来:“我还没动手勒死他,你倒是着急了,算了。”
邬启手指收紧,又骤地松开,眉心皱了又皱,终于闷闷道:“你倒是心软……”
我又说:“差不多得了,疯子。”
邬启终于冷静些,这人真是奇了怪,用他的名字骗钱都没说什么,说我两句妖怪倒是让他失了控。
他又想借着我的名义偷偷给他两拳,我早知道。
他抬手一挥,一地的硬币眨眼不见了。在这一刻被骗钱的那些女孩子,都应该有一笔不小的数额入账。
邬启捏了个诀,把发生的这些嵌入那人梦中,重复做个百八十回,要知道这等惩罚在天庭已经算是宽容大度。
此时距离放学已经不剩多久,我俩溜达地往班级走。邬启把校服搭在肩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硬币。
“有一事我不理解。”我开口道,“你当真色.诱成功了?”
邬启:“那是必须。仅仅两天,他就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宝贝了。”
我:“不信。”
邬启屑笑,把手机递给我:“不信自己拿去看,没有密码。”
至此,我居然还相信邬启的鬼话。
直到我点开“草莓兔兔”和对方的聊天界面,发现聊天内容少之又少,这懒鬼三分钟热度,最后只有简单粗暴的两句话。
-v我5块看黑丝
-[对方给你转账5元][色][色]
……
牛逼。
*:财神赵公明
喜提两道杠到现在都在做无麻醉开颅,现在人健在,正在跟免疫系统斗争
-
改口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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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