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第4章 第 4 章

王大叔一直是走在前面的，但是身后出现重物落地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以清瘫坐在地上，忙过来查看，却发现她的脚腕已经肿的不像话了，比那新鲜出炉的大白馒头还要大上几分。

“唉，以清啊，你要节哀啊，你还有你的外婆呢！你在家好好休息。”

“烧火，做饭，对这个时间该做饭了，如果我没做饭外婆回来又要说我了......”

她眼前浮现的是外公外婆的脸，该死，怎么又下雨了，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又或者是厨房里的烟雾太大了，辣眼睛。

菜窝头做好了，外公外婆还没回来，再等等，大碗小碗的摆了整整一桌子。以清心想等他们回来的时间要去看看家里的猪圈要不要再打扫一下。对了，昨天下雨还没去清理。

还有养的鸡鸭也去看看，说不定又下蛋了。再做点什么呢？柴！柴会不会受潮，我要赶紧去，这一大堆事。

走进柴房，都不用靠近了闻，就有一股湿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那种湿气一下就粘在了身上，以清拼命的想要撇掉这种感受，她的手不停的搓着双臂，越来越快......

“二娃子子，不是让你去拿点柴，你怎么拿半天都不回来？”

“二娃子子？”

以清看了看自己的手，转头......

“大姐！”

“你快点，妈妈又催了。”

柴房里的柴对5岁的她来说太大了，只抱了两三根，已经压过了她大半身子。但是这算不上什么，家里本就条件不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所以哪怕看不清前面的路，以清摇晃着也走到了妈妈的面前。

妈妈在煮饭，一手打开锅盖，一手拿铲子不停的搅动，知道孩子拿来了，眼也不抬直接就从她的手里抽走柴火。

“好了，出去吧！”

“妈妈~”

“二娃子，走了。”她还想再看一眼妈妈，但是已经被姐姐拉着出去了。姐姐在扫地，她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扫出了个破碎的鸡蛋壳。看着挺有意思的，拿在手里就变得碎碎的。

晚餐煮好了，妈妈、姐姐和二娃子子都坐在一张小圆桌上，但是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二娃子子的大拇指习惯性的伸进嘴巴里吸着。整个桌上只有她吸溜的声音。

呜~呜~呜~

火车跟着夕阳一同进站，每一次呼啸驶过，旁边的屋子也会跟着一起震动，随着火车进站而来的还有~

“爸爸。”

人到齐了，做好的菜都端上了桌子，田建高把买来的袋装啤酒倒进碗里。杨小菊舀了碗汤放在他的面前。

“累了吧，先喝汤暖暖肚子。”

“你也辛苦了，小菊。”他端起汤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你们也吃，快吃，快吃。”

杨小菊从他说完这句话后才开始从自己的碗里拨些饭菜，弄了一小份放在二娃子的面前。

二娃子子吃的满嘴都是，饭粒还掉了些在桌上和地上，这小孩不需要人管自己也吃的很香。

“哈哈哈哈，你看看这二娃子子，自己吃成这样。哎呀，真可爱是不是。”田建高大手在小女儿的头上揉搓几下。

头上突然盖了重物，二娃子子也不为所动，只是一味的吃，旁边大姐边吃边看着妹妹。

“搞什么。”

二娃子脸塞进碗里弄的脸蛋、额头上都是，大姐看她那个样子随手用张开的虎口刮了她脸边的饭渣，接着再往她嘴边蹭一下。村里人自是没那么多讲究，不浪费才是真。

“好吃好吃。”二娃子子顾不上别的，眼里只有食物，正埋头苦吃，下一刻，碗却在空中翻滚，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撞击声。

但紧接着的是更剧烈的声响，桌子的四角散落在家中各地。

“我的饭！”

“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本来想的是生个儿子，可现在倒好，两个女的，要来有什么用！”

“老爹老娘又在生病要花钱，生活费，孩子上学，钱钱钱，到处都是要钱，这还怎么过！”

“生不出儿子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生不出来还想怪谁，没钱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些东西坏了还不是要用钱买，你没钱没钱不知道省着点，还天天买酒买烟，你有钱买这些，没钱给孩子上学......你好意思吗你，说出去让人笑。生不出儿子，敢不敢去医院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激烈的争吵，满地的碎片，小小的稚儿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的哇哇大哭，大姐撇着嘴抱起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二娃子回到床上坐着，随手抓起旁边的破布给她胡乱擦拭后，她两手交叉拖着后脑勺躺在床上。

“你玩你的。”大姐扔了个破娃娃在二娃子的面前，随后翘起二郎腿抬手扣着自己手指边的肉刺，低垂的眼从始至终看着长刺的地方。

“大不了就别过！”

“你在讲一句这种话试试！”

散落在地的桌子角，不知被谁随手捡起扔出，居然向正在玩耍的奶娃娃飞去，强烈的失重感和剧痛向她袭来。

“啊~”

急忙用手撑了一下，稳住自己歪倒的身体，那股感觉消失了，她下意识的拍拍胸脯。

“还好还好，我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桌上的饭菜没有动过痕迹，她起身拿起菜窝头准备去厨房加热。

但是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外婆的声音：“以清，我带你外公回来了。”

两个月后

那次雨后滑坡事件带来的影响已经渐渐过去，人们依旧忙着田里的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清也进入了小学的最后一年时光。

每日去学校总要走2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回就是大半天，她每天早上鸡没叫之前就起来，做点菜窝头带去当午饭，临走之前在顺道喂喂鸡。

“今天晚上会下一点小雨，做完农活还没回家的赶紧回家，赶紧回家，赶紧回家！”

村口的大喇叭在重复播放今日的天气情况，自从上次降雨滑坡后村长就安排人来进行天气播报提醒人们注意。果不其然，播完没有多久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哎呀，还好回来的及时，没被雨淋到。”以清进了家门就开始跟外婆念叨：“外婆，今天学校里来了个新老师，好像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地方，真有意思，今天新老师还夸我了，说我聪明会举一反三。”

外婆坐在小木椅上摘着菜，手上没有一刻停歇：“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听到问话，以清往里走的脚步未停。“就正常放学，每天不都是这个点回家嘛。”

“你撒谎！今天下午的时候看见你同学了。今天下午老师有活动提前放学了。你一下午都没

回来，怎么回事！”

朱正英把手里扒好的菜往地上一摔，那些菜的根茎处早已出现些许细碎的折痕，还要断不断的连在一起。她气势汹汹的朝外孙女走去。

“外婆，你都知道了，你别生气，我是去看外公了......”

以清低着头小声说道：“今天难得有时间我就想去看看外公，给外公的墓打扫一下，再跟外公说说话。”她走上前拉拉外婆的袖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是回来的时候顺路，外婆，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外公好不好。”

朱正英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弄的以清心里忐忑：“外婆不会还生气吧！”

她手不停的揪着自己的辫子，边转边眨眼睛：到底怎么办呢？不然我再求求情，说说好话？

“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孩子！”看着外婆的背影，她捂住嘴偷偷笑：真好，外婆还是老样子。

但说完这话朱正英转头回屋，一晚上再没有出来过。

自从那件事之后，外婆就没了吃晚饭的习惯，上学的时候一天又只有晚上才能在家吃饭，但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吃。

虽然现在就我跟外婆两个人，但是该做的事情照样都在做，没有什么改变。

山里的溪水清澈，有没有小鱼都能看的分明，但是最滑头的也是它们，稍微一点动静就跑的

不见踪影。

“小鱼儿乖，你今天注定要被我吃掉的，你就认命吧”以清重新撸好袖子，手在水里晃了晃刚刚上岸时没站稳碰到的土，缓慢的朝中间走去。

“就是现在！”

“抓到啦！”

十几条小鱼在桶里尝试了半天发现游了半天还在这个小地方之后作罢。以清提着水桶往家的方向走，但是前面一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严婶？”前面的人太多了，实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以清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拉着旁边的人问道。

“哎呀，以清你可来了，快点劝劝你外婆吧，她又跟别人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