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有说有笑地主动解释起来意:“我们都是和春生一个社的,这小子结婚了也不说一声,我们听说以后就凑钱买了挂炮来。”
许棠眠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与虞春生虽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到底还有个夫妻名分,外人面前不好拆台,总得把戏演好。
她招手客套起来:“他也没说今天来客人,早知道我就多买点菜了。”
“别别别弟妹!”来人赶紧摆手,“咱们就是过来看看春生的新媳妇长啥样,不吃你家的饭!马上还得回家嘞。”
许棠眠又客气道:“瞧您这话说的,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屋里坐!”
话音刚落许棠眠愣住。说顺嘴了,这屋里哪来的第三个凳子!
虞春生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了笑招呼起同事来,“家里没凳子,你们自己随便找地方坐啊,我不跟你们客气了。”
同事笑着道:“嘿这小子连吃带拿呢,搁这点我们呢?成,明天你就去我那拿几个凳子,算我头上。”
虞春生又笑着道:“我先声明,家里也没什么好菜啊。”
同事指着许棠眠道:“刚看弟妹买菜回来呢,我们不挑,有口酒就行。”说着又去了屋后到处转。
虞春生犯了难,小声冲许棠眠道:“要不然辛苦你去…”
“我去买酒。”许棠眠从善如流答道。
“成,谢谢啊。”虞春生眼里满是感激,又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我也没想让他们过来的,非得跟着我。这么远的路呢,真能跟啊。”
“你去把那几个菜炒炒吧。”许棠眠摆摆手,“光有酒可不行,我不会做饭的。”
虞春生点点头,指着院子里的自行车说:“你骑车过去吧,有点远呢。”说着就回了厨房。
见他忙活去了,许棠眠头也不回出了门直奔厨房后的小溪去了,刚卷起裤腿要下河,又听得虞春生的声音从身后的窗户里传出来:
“不准下河!”他的手扒着窗户上的钢筋,恨不得把头探出来:“水很凉的。”
许棠眠并不在意,不从这走就得绕好长一截路,她又不会骑自行车。反正家里还有止疼药,就淌这么一小段水,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执意要过河,上了岸还回头冲虞春生做了个鬼脸。
很快就找到了虞春生说的小铺,不算太远,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
小铺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见她面生便问:“你是不是村东头新搬来的啊?”
许棠眠点点头,笑着道:“你们这消息挺灵通啊。”
老板边打酒边笑着道:“我们开小店的,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拉着呱就都听说了。”
她将打好的酒递给许棠眠,又多问了两句:“要这么多,家里来客人啦?”
许棠眠接过酒笑着道:“是啊,他那头的同事过来一起吃个饭。”
“诶你能不能跟你男人说,让他从社里拿点货出来卖啊,我付钱的。”老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你不知道,昨天他来我这给你买东西,我们这没货,我就给他拿了个我自己做的也没收钱。”
她叹了口气似有些懊恼,“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在供销社上班,早知道就让他给我带点东西回来卖了。”
虞春生的事许棠眠不想掺和,她委婉道:“你们这不是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吗?”
老板又神秘兮兮道:“那不一样啊,我们进货走的都是明面上的账,从镇里拉货回来就赚点辛苦钱,一年到头的也攒不下几个子。”
“他们这种内部人士都有内部价呀,你跟他说道说道,咱们合作。他拿货我来卖,卖的钱也给你们分点。”
许棠眠有些犹豫,没记错的话这个行为似乎有个专门的名字叫…“投机倒把”?
她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勉强笑笑说“再看吧”。
走到门口,见到外面石磨旁随意摆放的几个小板凳,许棠眠又有了主意。
她折返回来礼貌问道:“老板,这几个凳子能不能借用一下啊?”
老板大气地挥了手,“随便用!”
得到允许,许棠眠将凳子交叉叠了起来夹在胳肢窝里一把端走回了家。
她又抄了近路回去,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几盘菜。
见她带着凳子,同事几人赶紧接了过来笑着夸了几句,唯有虞春生盯着她还滴水的脚踝皱着眉头。
“炉子上有水,你赶快泡个脚去。”他嘱咐道。
同事不乐意了,“让弟妹一起上桌吃点啊,咱们这地方不讲究那一套,弟妹过来坐!”
许棠眠知道这是虞春生为她好,摆手笑着拒绝道:“你们先吃,我这刚淌了水的得冲一下。”
等她洗完了回来,桌上几人竟还未动筷。
许棠眠有点无语,其实她并不怎么想吃饭,尤其在这种需要社交的场合。和虞春生在一桌吃饭她都有点不习惯,何况是这么一群并不熟的男人。
“你们吃啊。”她笑着就要回卧室,却被虞春生同事打断。
“弟妹来吃点,你不来,小虞不让我们动筷啊。”
“就是!光喝酒多没意思,弟妹也来一起拉拉呱。”
许棠眠面色不虞,这是拿她当陪酒的了?
这里人多,她不好意思开口,可心里不免为虞春生突然带客人回来的举动有所不满。
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大事小事都要磨合,许棠眠不打算把事情闹到难看的地步,因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拿了凳子走了过去。
她一过来,其他几人自动挤了挤,在虞春生身旁挪了点位置出来。
刚坐下,一碗酒便伸了过来,“弟妹,小虞不喝酒,你不能也不给面子吧!”
许棠眠扭头剜了一眼,脸色黑得像是下一刻就要骂人,虞春生赶紧接过茶碗笑呵呵道:“你别为难她,我喝就是了。”
“啧啧啧,到底是两口子啊,弟妹啥也没说就心疼上了。”
虞春生似乎并不习惯喝酒,猛的一大口灌了下去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勉强一脸痛苦地咽了下去,随即咳了半天。
“哪有这么喝的…”许棠眠赶紧给他倒了杯茶漱口,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几个同事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酸溜溜道:“到底还是有老婆好啊,会疼人。”
虞春生刚缓过劲来,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咳得通红的脸一直也没恢复正常。
另一个同事又道:“人家一个被窝睡着,不心疼老公心疼你啊?”说话间他夹了一筷子韭菜进嘴里,戏谑道:“瞧瞧,弟妹这是心疼小虞晚上‘干活’辛苦,特意买了韭菜犒劳犒劳呢。”
许棠眠不明白韭菜和犒劳有什么关系,要犒劳也是买点肉来犒劳啊。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对于生活常识方面是欠缺的,因此也没敢直接问出口生怕闹了笑话。
别人这么说了,她一句话不回应也失礼。既然他们提到“犒劳”,许棠眠想到浇地到三四点早上困得醒不来的虞春生,便大方地夹了一筷子鸡蛋到他碗里“犒劳”一番,点点头道:
“春生昨天晚上忙活到三四点才睡,早上要不是我把他叫醒,说不定就迟到了,确实很辛苦。”
闻言桌上几人笑作一团,正喝水的虞春生也一口喷了出去,又呛得咳了半天。
许棠眠的脸色更黑了。
到底在笑什么啊她不懂了!
缓过来的虞春生终于忍不住下起“逐客令”:“你明天学校不是还有活动吗?赶紧去准备吧。”
看着他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许棠眠大概明白这是别人说的“下马威”。男人嘛,总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一有兄弟在就自动开启皇帝模式,恨不得让女人为他端茶倒水伏低做小。
不过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她根本就不想陪他们。
念着他不商量就带人回来的行为和现在颐指气使的语气,许棠眠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连敷衍一句都没有,径直起身回到卧室关了门。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快八点钟了客人才终于走了。
许棠眠并未起身,坐在写字台前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到虞春生在大门口送了客人后回头看她的眼神,她又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写起教案。
一分钟后,房门被叩响:“方便进来吗?”
许棠眠没吭声,门就一直没动,直到她“嗯”了一声后,虞春生才推门进来。
“忙着呢?”他径直走到许棠眠身边,背靠着写字台。
“走开,一身酒味臭死了。”许棠眠故意捂着鼻子做出一脸嫌弃的姿态。
虞春生果然变了脸色,一脸尴尬地又退到了门口,不说话也不离开。
许棠眠深呼吸一口气,放下钢笔问他:“你要说什么?”
“生气了吧?”他讪讪着道:“我真的没有故意把他们带回来,今天也和他们说清楚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怎么和他们说的?”许棠眠料到自己刚才甩脸色,不会给人留下太好的印象就多问了一句:“不会跟他们说我是个悍妇,不准他们来吧?”
虽然这是事实,可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啊。
虞春生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说我们刚结婚,还需要时间相处,你也不习惯家里来人到时候怕怠慢了他们。”
许棠眠这才没说什么。
“晚上没吃饭饿吧?我给你煮点稀饭去。”
许棠眠叫住他,“不用了,你烧点热水我赶紧洗洗睡了,你明天不也要上班吗?”
虞春生大概是喝醉了脑子有点懵,晃着脑袋反驳了一句:“不用,我烧水你洗就行了,明天我请假了。”
“我说的就是我洗。”许棠眠皱着眉头道:“谁管你洗不洗,臭死算了。”
虞春生又嘿嘿笑了两声,踉跄着朝厨房走去。
见他醉成这幅样子,许棠眠也不敢使唤他烧火了,只得忍着饿将他扶去床边,自己去烧了水。
明天一早还有课,今天已经弄到太晚。水灌好了,许棠眠支起澡帐又开始在卧室洗澡。
只是刚开始洗,便听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卧室没有锁,她顾及虞春生醉了才没把他赶出去,难道他还没睡?
许棠眠赶紧套衣服要去关门,可身上沾了水便难穿衣服,且越急越套不进去。还没等她穿上衣服呢,虞春生已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