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恍惚了一下,念道:“狮女?”
她许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狮女是第一批女娃中实力最强的,是个热情又开朗的大姐姐。
狮女有博爱之心,经常无条件地教她们格斗技巧,只希望能提高大家的存活率。
夏冉刚来坟场时,也曾受过狮女的指点。只可惜狮女在逃跑时被抓到了,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是啊。”狐女挑眉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狮女一直很欣赏你。欣赏到——可以为你去死……哈哈哈哈,你说她蠢不蠢?”
夏冉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盛元五年,你那时心高气傲,顶撞教头被罚了水刑。而狮女规划了许久的出逃之行,也在那一晚。”狐女俯瞰着她,眼神闪烁,“我独自去院中赏月,恰好将狮女逮了个正着。”
狐女笑了一下:“原本她就要成功了,我一个人怎么能拦得住她呢?好在我急中生智——”
“你做了什么?!”夏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说,豹女被罚了水刑后,被水牢中的毒蛇咬中了要害,命悬一线。”狐女轻蔑地看她一眼,“若是狮女现在调头回去,还来得及救你的小命。”
夏冉的面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眼眶中噙满了泪花。
不,不要。
夏冉心中仿佛有万千虫蚁在啃咬……
狐女的表情十分微妙:“那个蠢狮子,她是为了救你才回去的。她以为你是真的要死了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再放她走呢?”
“所以,狮女不是在逃跑路上被教头抓到的,是你刻意将她骗回来的?”夏冉咬牙切齿道。
“你是没看见她当时的那副表情呀,”狐女悠闲地盯着她:“狮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她甚至让我去帮忙喊大夫,生怕你出了意外。”
夏冉眼中的泪落下,她心痛万分。
狮女……
那么好的狮女,她本来有机会获得另一种人生,可却因为要救自己,而命丧黄泉了。
夏冉额角上的青筋暴起,眼珠狠狠瞪着狐女:“是你!你这个叛徒!”
“这话说的不对哦~”狐女轻蔑地看着夏冉,“我与你们从来就不是同一个阵营,又何来背叛之说?”
“你们上场搏命,我在看台数钱。豹女,我们不一样的。”狐女鄙夷的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狐女怀疑的看了看身上的香囊,嘀咕了句:“你的耐力还真是好。”她将香囊凑近了夏冉的鼻尖。
浓香弥漫,夏冉愤怒的目光逐渐涣散,她阖上了眼睛,看起来昏昏欲睡。
狐女得意一笑:“哈哈哈……睡吧,一会儿你就能见到狮女了。”她也打了个哈欠。
砰!
夏冉一个上勾拳猛击,将狐女揍飞了出去。
狐女的身躯砸在博古架上,花瓶坠落,她痛到咳出了血:“不可能!你怎么还清醒着?”
夏冉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她并未回答,上前三两步,一个飞身踹了上去。狐女的脸被踹的变形,血液染花了精致的妆面。
夏冉提起狐女的衣领,左右开弓,两个耳刮子甩上去!
啪!啪!
夏冉用力落下,打得手心疼:“你不配提狮女的名字!”
雅间的门被撞开,几个小喽啰冲进来,他们提着刀将夏冉围了起来。
“这点儿人就想打发我?”夏冉伸手锁喉了狐女,看着狐女笑嘻嘻道。
狐女被压得出不了声,她眼神急切地看向门口。
“当然不是。如果再加上她们呢?”一个面容阴险的秃顶男突然出现,他手中捆着两个人——宋筝与小六。
自己人被抓了?
夏冉的笑容僵在脸上。
秃顶男趾高气扬道:“松开狐女!不然我就——”他拿出匕首对准了宋筝的脖颈。
夏冉松开手臂,也反手捆住了狐女。狐女大口呼吸着:“你……还好你来了。”
“乖!”秃顶男笑得很猖狂,“美人儿,爷来救你了。”
秃顶男佯装镇定,命令夏冉:“将狐女交出来,否则这两位人质都得死!”
“一手交人,一手还人。”夏冉冷漠道。
“不行!”狐女出声,“我一个人换她们两个?太亏了,一个只能换一个!”
“对!”秃顶男道,“说吧,你要哪个?”宋筝与小六都看着夏冉。
夏冉关切地看着宋筝,宋筝不能死。但是小六……夏冉担忧的看着小六。
小六年纪还那么小,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磨蹭什么?”秃顶男不耐烦道,“你选不出来,那我替你选了。”
小六出声,“姐姐,我没关系的。你先救阿筝姐姐吧。”宋筝点头。
“我选这位。”夏冉指着宋筝,“来吧,交换。”
“慢着——”狐女怀疑的看这两名人质,“换小的!拾陆号刚来不久,豹女未必熟识。这位大的可是跟她一起来的。”
“有道理!”秃顶男点头,“我们换小的!”他将小六推出来。
“你!”夏冉看着狐女,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狐女绽放了自信的笑容:“豹女,你可真是太不了解人家啦。我正是因为害怕,才找人抓了你的同伴呀~”
“还换不换了?”秃顶男吐了口痰,“别墨迹了!”
“换!”夏冉无奈道,她看了眼宋筝,宋筝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夏冉与秃顶男同时放人。
小六回到她身后的一瞬,夏冉将全部注意力都盯在宋筝身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瞬间扯断了宋筝的捆绳。
宋筝默契的逃离,也窜回到夏冉身后。
“你!你们!”狐女大惊失色,秃顶男看势不妙,拽着狐女要溜之大吉。
“不准走!”夏冉扔了几个飞刀出去。
飞刀入木,将虚掩的门关了个严实。
狐女吩咐着手下们厮杀,自己则努力推门,可惜飞刀太深,门框变形了无法开启。
夏冉一看同伴们都安全了,放心的大开杀戒。
她抽出腰刀,一刀一个小喽啰,一会儿就清了场。
不堪一击,夏冉冷笑一声。
若不是担心宋筝和小六的安全,她根本无需与他们废话演戏。
秃顶男看着她的身手,直接吓尿了,颤颤巍巍地举着匕首:“别过来。”
夏冉活动了一下脖子,收了刀。
她用右拳直接将匕首击飞,再一拳打中了秃顶男的太阳穴,又倒地一个。
她踩着尸体走到狐女面前,睥睨道:“狐女,是你自找的。”
“求求你,求你再放我一次吧!”狐女吓得眼泪鼻涕齐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机会?”夏冉冷笑。
你不配了。
夏冉化拳为掌,一掌震碎了狐女的经脉:“这一掌,是为了狮女。”
狐女瞪大了眼珠,身体失去了所有活力,不再动弹。
恰在同一时刻,霞光起,雄鸡鸣。
“走吧!”夏冉踢开狐女的尸体,清出一条血路,“我们出城。”
……
雪洛城恢复了通行,街头巷尾也热闹了起来。
茶馆中,说书人正神采飞扬的讲着两出大戏:
一曰:天生坏种年光耀,恃宠而骄杀亲舅。
二曰:年氏少爷被休夫,从城主夫一跃降为贩马商。
看客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原捕头带着衙差过来制止:“哎!就你,说书的!不准议论城主府的家事!”
说书人擦了擦汗道:“好嘞,官爷。咱们接下来再说个城中趣闻——”
原捕头横眉一瞪,手扶在了佩刀上,时刻准备拿人。
说书人咽了口唾沫,一拍惊堂木:“咱们上回书说道,雪洛城中近日走水频发,可竟有一人活着出了火场!”
“这是怎么回事儿?”看客们起哄道。
原捕头将手从佩刀上放下,抓起了桌子上的瓜子,也饶有兴致的听起来。
“这位皇族的贵公子啊,那是吉人自有天相,这人啊走大运时有天助也!本是僻静无人的小院……可偏偏有小情人附近幽会,且说那火势汹涌,烟气引起了这路人的注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而灭火队的官差也凑巧巡逻到这条街上!这人救出来时竟然毫发无损!”说书人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说书的,你这就说的不对了!那人在火中,怎可能一点不受伤呢?”原捕头扔了颗瓜子仁在口中,随意插话道。
“哟!官爷,小老儿都是听旁人所说。现场情况究竟如何,您给再补充两句?”
“咳咳!诸位听我说——”原捕头推开说书人,自己拍响了惊堂木,为大家讲起了后续。
当时的火势靠近窗边,封窗的木板被烧得摇摇欲坠,绑着景岳的绳索也被火焰烧断了。
他忍着头晕目眩,一脚踹开了窗户,从楼上摔了下去。
围观的百姓们只见一个火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废弃的马棚上,连带着马棚也起了火。
景岳就地打了几个滚,试图将身上的火扑灭。
灭火队那时正到楼下,几盆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如此一番操作之下,可算是保住了景岳的命。
原捕头总结陈词:“火场无情,这位公子能活着出来纯属侥幸。天干物燥,诸位可千万要小心火烛啊!”
景岳从火场出来后,昏迷了两日整。
那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被困在了八岁那年。耳边一直有人喊着:“馒头——”
小景岳睁眼。
是他差点死掉的那一天。